「什麼?!他是用情不專的豬!」莊嫻淑忍不住氣嚷。
「也不能這麼說啦。」徐若想著如何把自己的意思說得更明白。
一個事業有成的男子和女性朋友吃飯喝咖啡甚至男歡女愛原本是極平常的,但經由有心人的渲染誤導,仇步揚就成了一個傳聞中的花花公子了。
然而,在這奇怪的年代裡,男人的花心似乎不再是一種罪,反而是吸引女性、提高身價的美名。
「像我和馬姐嘍,你看我們兩個根本不在意他有多少女朋友,但我們是他生活中無法被取代的人。應該說那些對他有期待的女人自討苦吃才對。」馬姐是仇步揚的秘書,是個有十歲兒子的已婚婦女。
徐若想讓莊嫻淑瞭解仇步揚的好人緣是不分男女老幼的,她和馬姐因為瞭解他,不將他的慷慨誤當愛情,才能成為他真正的夥伴。
「嫻淑,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她希望莊嫻淑不是另一隻令她無法理解的水蛭。
水蛭是吸血性的寄生動物,那些圍繞著仇步揚的女人大都有個相同的人生目標——找個不愁吃穿的都會新貴作為長期飯票。這讓獨立白玉、講求兩性平等的徐若深感不屑;像水蛭的女人不只想寄生在男人身上,還想鑽進他們的體內予取子求。
「我懂啦。」莊嫻淑悶聲說,心裡掩不住的失望,原來仇步揚和她厭惡的花心姐夫是同一型的!
徐若露出了欣賞的眼光。
莊嫻淑果然不一樣。她和仇步揚的相處模式應該像哥兒們吧?她毫不矯情,郊此明理,難怪仇步揚要她當私人助理。徐若想。
其實神經超大條的莊嫻淑根本沒聽懂,她只是以主觀認定了她所以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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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步揚是一個花心臭蘿蔔!可惡!可惡!可惡加一百級的可惡!」莊嫻淑臭著一張臉開車回家,一路上亂罵亂按喇叭,還猛超車。
途中發出驚人的「砰」一聲,車身猛顫了一下,她還無警覺的將油門踩到底,可見她的火氣有多大了。
「小姐!」一輛小貨車開到她車邊,滿嘴檳榔的司機咧開一緋紅牙齒跟她喊話:「很猛喔!」
「少惹我!」她張嘴大吼,瞪他一眼,聽見車子發出「喀啦、喀啦……」的怪聲音,也不搞清楚狀況,腳下一踩,噗一聲飛車而去。
沒想到,眼看家門就在前方了,車子竟然像蠻牛不聽使喚的來個大旋轉「吱!」她嚇得踩下煞車,猛轉方向盤。
刺耳的煞車聲幾乎要震破耳膜,車身猛地一邊頓下,她身體往車門撞去,來不及喊出驚恐,緊接著聽見「喀!喀嘍喀嘍……」
「……喀!」像一頭怪獸發出最後一聲哀鳴,車子停在大廈外的人行道上,差一點點就撞上了鐵柵門。
莊嫻淑魂飛魄散的抬眼,剛好看見一個輪胎「宣告獨立」的往遠方滾去……
大廈管理員聞聲跑了出來,一看這景象,不禁搖頭晃腦的用台語說:
「哎唷!好厲害啊!開車開到爆掉的輪胎自動落跑。」
莊嫻淑下巴擱在方向盤上,嘴巴張得大大的,腦袋裡冒出一個聲音——
哇!又到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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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嫻淑愣在駕駛座上。
警察來了,交通大隊來了,拖吊車來了,還來了一大堆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圍觀者,大家聽看現場目擊者管理員口沫橫飛的陳述經過後,無不咧開嘴捧腹大笑。
她無辜得像一隻供人觀賞的猴子,直到車主人現身,她脖子一縮,眉頭一皺,像闖下滔天大罪的小孩,不敢直視他。
仇步揚瞪著缺了一個輪胎、從引擎蓋竄出黑煙的愛車,足足愣了一分鐘之久。
長得像「福州伯」的管理員充滿搞笑天分的跑到他身邊,舉高雙手,台語夾雜國語的大聲介紹:
「大唉,大唉,看這邊啦,伊加是車主人臭先生啦。」
接著警察啦、拖車工人啦、路人甲乙丙丁啦全像記者附身似的一窩蜂擁上去問:「臭先生,那安#¥%?」竟然全配合著管理員的口音。
仇步揚按按太陽穴,硬是擠過人群,走到駕駛座旁拉開車門,用冰冷的眼神「請」她下車。
莊嫻淑心虛的瞄他一眼,跳下車,很霹靂的閃到他身後。
他用上車門,沉悶的跟人群說:「我的保險公司會立刻過來處理。」
然後,她又化身為小媳婦垂著沉重的小腦袋,緊跟在他的屁股後面進了大廈。
第六章
好倒霉喔!莊嫻淑沮喪的窩在沙發上,誰來告訴她「那安手氣」啊?
仇步揚悶不吭聲的進了工作室。她在客廳裡也「思過」好久了,就是想不出自己哪裡錯了。
什麼爛車嘛!一定是輪胎沒裝好啦。她埋怨車子,自認十分無辜哩。
她可記不得自己超速又猛轉方向盤的拿那輛車出氣,才導致車子不堪虐待的發生輪胎抗議事件。
天都黑了,仇步揚還不出來。
他肯定氣炸了,人家說車子是男人的小老婆耶,他無法原諒她發下的「殺妻之仇」怎麼辦啊?她懊惱的抓抓亂髮。
不行!她要面對現實,就算他要報仇她也認了。
耐不住性子的她躡手躡腳的走向工作室,輕巧的推開門,一顆腦袋瓜先探進去探察狀況。
他坐在辦公桌前,低著頭不知在忙什麼。
她深吸口氣,用氣音喚著:「仇先生?」
他不理她。沒搞清楚她的招術前絕不回應。
果然在生氣!她可受不冷了戰,不把事情講清楚會令她抓狂。她三兩步跳到他桌前,耍賴的說:
「哎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對不起啦。」
「沒別的話可說了?」她早說過這些話了,像小孩子一樣的脫罪之詞,這種道歉根本毫無意義。
「你的車很貴哦?」他在意的是現實問題吧?她臉皮再厚也知道賠償了事的道理。
他不吭聲。不信她能說出有建設性的話來。
「那……」她嚥了口口水,困難的說:「我賠你嘛。」
這就讓他驚奇了。他抬起頭,面無表情的:「你拿什麼賠?」
「我可以跟我爸……」不行,爸爸跟媽媽是一國的,媽媽不會幫她的。「我……賺了錢再賠你。」
「你一個月薪水多少?」太不自量力了吧?他想笑她。
「我?我……好嘛!」她心一橫,充滿氣魄的說:「我明天就回南部,到時候一定有錢可以賠你的,你放心好了!」
又意氣用事了?他順著她的話問:「哪時候?」
「就是有人肯娶我,又能通過我媽媽那關的時候啊!」她和自己賭氣,如果不是這麼在意他的感覺就好了。
他心頭一震,「會有那個人嗎?」
「別瞧不起人了,我們鄉下有錢的歐吉素很多,只要我肯嫁準沒問題的。」她胸有成竹的。為了不讓他生氣,她願意拿自己的人生下賭。
「你幹嘛嫁老頭?」莫非她有戀父情節?他潛意識裡抗拒著這種可能,直覺的想到兩人的差距,三歲。
「有錢嘛!我媽媽一定要我跟有錢的豬頭歐吉素相親,我本來也誓死不屈啁,現在……唉!這就是我的命吧。」她雖有誠意取得他的原諒,但這副誇張的哀歎令她佩服起自己的表演天分了。
「你腦子有問題啊!」他突然罵了句,站起來,朝房外走去。
她眼睛一亮,有轉圈了?
「等你賺了錢再還我好了。」他走進了飯廳。「大不了……」
她緊跟在他後面,等待判決。
他慢吞吞的說:「大不了你簽張賣身契給我,從我這邊把你嫁出去總比嫁鄉下老頭好。」
「什麼意思啊?」她的腦筋又遲鈍了。
「我說,你想嫁也要經過我允許!等我找個有錢的凱子把你嫁掉,不只我那輛車,連你住我這的所有費用,我都會跟那個倒霉鬼一併算!你敢隨便找人嫁了,讓我損失撈本的機會,小心我跟你沒完!」他說得好理直氣壯,有種自己就是她的監護人的錯覺。
聽到他的警告,她噘噘嘴,竟覺得窩心。怪哉!難道她喜歡被人吼啊?想著,忍不住就泛起了微笑。
他捕捉到了她的笑容,跟著揚起嘴角。
「有沒有受傷?」他刻意壓低聲音,好像只是隨便問問。
她眨眨亮眼,盯著他問:
「你不生氣了?」她是九命全貓呢,撞出烏青腫包都是家常便飯。
他奇怪的感覺不到生氣的情緒,只是悶,對她頻頻給自己製造的意外事件十分納悶。
「會不會打蛋?」他打開冰箱,不想告訴她自己的感覺。
「不會。」她搖搖頭,踮起腳尖坐上高腳椅。
他懷疑的看她。
「不要告訴我你只會燒開水煮泡麵。」
「我都喝礦泉水,而且我不喜歡吃泡麵,所以沒燒過開水。」她很認真的回答。
他張著嘴欲言又止,既無奈又覺得好笑,總之廚房對她而言是多餘的,這女人如果生長在古代,不被丈夫嫌棄、被婆婆一腳踢出家門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