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連忙衝過去查看,竟看到一向囂張的古婕不偏不倚的跌落在床上,而四周散落的儘是破碎的屋頂瓦片。
古婕臉上也是一片錯愕,她更不能相信自己居然連反抗能力都沒有,原以為自己會曼重傷,但在擅上屋瓦跌落床上前彷彿有種浮力撐住了她,所以這會,她將皮鞭拿掉坐起身後,發現除了手臂被瓦片擦傷外,再也沒有其他傷勢了。
那個洋人絕非泛泛之輩,他到底是誰?
她離開床,走了出去,再次回到雷若芝的房門前,桑德斯仍站在門口,就像個忠心的門神。
「要再試一次嗎?再來你可不會只有擦傷而已。」他的臉上帶著笑容,但眸中滿是冷光。
哼,好女不吃眼前虧,她猝然轉身走回去。
桑德斯微微一笑,跟莊和點點頭,也回自個暫居的客房。
莊和蹙眉,怪了,他實在記不得他帶有包袱,可是他身上那一整套價值不菲的洋人服飾是從哪兒來的?
但他沒有時間多想,前面又傳來其他鑲師們回來的消息,他連忙往前廳步去,不過沈士雄已經先衝進來了,拉著他就問——
「若芝回來了?還受傷了?」
「是啊,讓個洋人給送回來的。」
「我進去看看她。」他焦急的打開房門,見雷若芝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她沒事嗎?」他壓低聲音問莊和。
他點點頭,「要休養一個月,大夫是這麼說的。」
「那個洋人呢?」
「在西廂呢……」他將剛剛桑德斯跟古婕發生的事也一併說出。
沈士雄蹙眉,隨即答道:「我知道了。」
他轉身前往客房,舉手敲門。
「門沒關,進來吧。」
他打開門進去,桑德斯就坐在椅子上,看來神清氣爽、俊美挺拔。
他深吸了口氣,口氣意外的溫和,「謝謝你救了大小姐。」
「不客氣。」他笑著回答,但見沈士雄仍站立著不動,他再問:「還有事?」
「你知道我並不喜歡你。」他這話很突兀。
但桑德斯只是點點頭,一點也不介意。
他握緊了拳頭,深深的吸了口長氣後又道:「我現在要說的話,可能在走出這道門後就後悔了,但為了若芝,我還是要說。」
「你說吧。」
「我知道她是在乎你的,所以她可以不要命的去救你。」
「所以?」
「所以……」沈士雄再次吸了一口長氣,「為了大小姐的幸福,我希望你能愛她、照顧她。」
桑德斯蹙眉,「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不會娶妻也不會對任何女人動心。」
「若真如此,你又何必阻擋古婕進去找她?甚至等到大夫確定她沒亭、她吃完了藥,你才回房?」他搖搖頭,定視著他,「也許你還沒察覺到對她的感情,也或許你在自欺欺人,但我仍然希望你能好好待她,這就是我要說的話了。」
桑德斯思索一會,不解的問:「你為什麼願意放棄她?我以為你很愛她。」
「我是愛她,但我沒有能力保護她,既然如此,我就沒有資格跟一個有能力保護她的男人爭。」在淡淡的說完這一席話後,沈士雄轉身離去。
在他離開後,桑德斯的表情也變得沉重……
※ ※ ※ ※ ※ ※ ※ ※ ※
雷若芝在昏睡兩天後才甦醒過來,映人眼簾的是小紅那張興奮的清秀臉蛋。
「醒了、醒了!小姐,你終於醒了,我就覺得奇怪,大夫說你沒事,可你怎麼睡那麼久?我們大家都快被你急死了!」
她撫著頭,虛弱的坐起身來,試著回想了一下,但在她被斷木衝撞昏厥後的記憶是一片空白,她是怎麼回采鏢局的?
而桑德斯跟棺木在那樣急湍的河流衝擊下掉落落差極大的瀑布……一定凶多吉少,也許已經死了!
她的心突然感到一陣揪痛,眼眶也紅了,她終究還是沒有救起他。
「小姐,你怎麼哭了,你哪裡痛?我趕快去找大夫!」小紅急忙的就要起身。
雷若芝連忙拭去滾落臉頰的淚水,握住她的手搖搖頭,再瞥向放在桌上的藥碗,振作起精神問:「那是我的?」
她點點頭,「大夫說了,你要在家好好休養一個月,不可以再去護什麼鏢了。」
她歎了一聲,「好了,別說那麼多,我把藥喝一喝。」
「呃,可是待會……」
「快。」她想喝了藥,好下床去看看那塊匾額是不是還好端端的擺在大廳上,然後再去問問沈大哥,桑德斯及棺木的下落。
小紅見她這麼急,只得轉身將那碗藥拿給她。
雷若芝只喝了一口,兩道柳眉就皺在一起了,「好苦。」
「是啊,不過有人沒嫌苦,還天天喂小姐喝藥呢。」
「誰?」她皺眉,「沈大哥嗎?」
「才不是呢,是一個長相俊美、會說咱們話的洋人哦。」
桑德斯!她詫異的瞪大了眼睛,又驚又喜的問:「他沒事嗎?」
她搖搖頭,「他沒事啊,小姐,我跟你說,真的是菩薩有靈耶!」她眉飛色舞的笑道;「古姑娘來踢館後,我就祈求菩薩讓你帶一個俊美的公子回來,結果還真靈了,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帶回來的是一個金髮碧眼的洋人呢。」
「他人呢?我要馬上去見他。」她太開心了,雖然藥苦,但她還是一口氣咕嚕嚕的喝完,就急著要下床。
「別急嘛,小姐,他知道你喝藥的時間,待會就進來餵你了。」
小紅的話語乍歇,房門就被推開了,而進來的正是俊美無儔的桑德斯。
「看吧,就說他會進來喂小姐你喝藥吧,而且是把藥含在嘴裡再餵你哦。」她笑得好開心。
雷若芝則傻了,愣愣的瞪著她,「不可能……」
「真的,剛剛你急著要喝藥時,我本想叫你等他來讓他餵你。」說著說著,她也覺得有些羞赧,「我先出去了。」
她紅著臉兒跟桑德斯點點頭,快步的走了出去,再將門給順手關上。
「你醒了,應該就真的沒事了。」他拉了一張椅子到床邊坐下。
雷若芝沒說話,還處在他含藥餵她的震驚裡,呆若木雞的瞪著他。
「我跟你說過了吧,欲速則不達,你們居然在雷雨中還涉水而過,結果你不但受了傷,我的寶貝棺木還裂成好幾塊,成了沒用的木頭了。」
「可你……你竟沒事?」她難以置信的問。
「當然沒事,不過,這兩三天沒有棺木可睡,我睡得很不好。」其實根本是睡不著,沈土雄那一席莫名其妙的話一直困擾著他。
雷若芝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斷想到自己的唇被他親了好幾次,雖然只是餵藥……
桑德斯瞥見桌上已空了的藥碗,「你把藥喝完了?」
她有點不知所措,但還是點點頭。
「可惜,樂趣沒了。」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道。其實那帖藥苦得很,可她的唇柔軟迷人,因此餵她吃藥的樂趣是絕對有的,只是有苦、有甜。
樂趣?!這兩個宇突地刺痛了她,她以一種憤懣的目光瞪著他,「原來你餵我吃樂只是因為有樂趣?」
他灑脫的點點頭,但一股心虛卻直湧而上。
「你一向都是這麼狂妄的?因為有樂趣,因為好玩,所以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一點也沒有考慮到他人的感受?」她很生氣、很難過,但她的聲音卻過於虛弱,沒采由地,這讓她的怒火更熾。
「你說的狂妄指的是什麼?」他一挑濃眉,眸中儘是愉悅的打趣光芒,「是我以口餵藥呢,還是我說過不會娶妻不會對女人動心的話,或者兩者皆是?」
雷若芝怔怔的看著他,她的想法他這麼容易就猜到了,一個看來懶洋洋,有時吊兒郎當、有時溫柔的男人,竟也有如此敏銳的觀察力?!
但她並不喜歡這種被洞悉想法的感覺,那讓她覺得自己似乎是赤裸的。
她下了床,雖然仍很虛弱,但她還是堅持拿了件衣服套上後就要往外走,可是也許是躺了太久,腳沒力了,才走了一步,就踉蹌的往前傾,桑德斯一個箭步向前及持扶起她,在她錯愕的眸光下,將她打橫一把抱起。
他微笑道:「你要到哪裡?我抱你去。」
她的臉微微泛紅,「不用了,我自己會走,你放我下來。」
」還客氣什麼?你的櫻桃小嘴我都親過了。」
她臉色丕變,怒聲道;「放我下來!」
她掙扎的離開他的懷抱,喘著氣走回床沿坐下,調整一下氣息後才再次起身,一步一步、站穩腳步的走向門外。
桑德斯早就知道她倔強的性子,所以逗弄她才會覺得有趣,但這會看她這模樣,他居然感受不到任何趣味,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捨。
這個感覺讓他的濃眉再次揪緊了。
雷若芝走到大廳,看到綠津鏢局的匾額仍好好的掛在粱上,懸在半空的一顆心才定了下來。
「你可以下床了嗎?若芝。」甫走進來的沈士雄一看到她,立即關切的向前,但一抹綠色身影突地竄了出來,擋住了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