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歸的亞弓從車上下采,一眼就看見母親跟哥哥跟一名陌生男子站在門口。
「媽?老哥?」身著桃紅色露背上衣,白色迷你裙及長靴子的她,一臉疑惑地看著站在門口的三人。
看見平常不超過兩點絕不回家的亞弓提早出現,立原邦彥及伊勢子的臉都綠了。他們兩人神情僵硬,發不出聲音。
「幹嘛?」亞弓踱了過來,睇著英俊卻又陌生的真矢。
聽見這衣著時髦又性感的年輕女孩叫立原邦彥及伊勢子一聲媽及老哥,真矢不禁起了疑心。
據他所知,立原家就只有一兒一女,如果這個年輕女子是立原家的小姐,那麼那個跟他相親的女孩是誰?
一個奇怪的念頭頓時在他腦海中飛竄而過——
「你是立原亞弓?」他直視著亞弓。
「是啊。」根本沒見過真矢本人,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亞弓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你是……」
「我是天川真矢。」他說。
亞弓一怔,驚訝中又帶著一絲竊喜地說:「你就是天川家的……」
眼見事情已經穿幫,立原邦彥一臉慘綠。
伊勢子飛快地拉住正望著真矢發怔的亞弓,「亞弓啊,你真是……」
「慢著。」真矢忽地伸出手,一把攫住了亞弓的胳膊。
亞弓立刻痛得唉唉叫。
「天川少爺……」立原邦彥及伊勢子見狀,驚慌地趨前,語帶哀求地說:「事情是這樣的,她……」
「跟我見面的人不是立原亞弓,對吧?」他神情陰鷙,目光銳利而駭人。
此時,亞弓似乎也覺察到事情的嚴重姓,「她……她是……」
「她是誰?」他沉聲喝問。「她在哪裡?把她叫出來。」
原來跟他相親的人並不是真正的立原亞弓,難怪她會說他不知道她是什麼人。
「裡……裡綠那丫頭不住這兒……」伊勢子聲線顫抖地回道。
真矢一怔。裡綠?那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嗎?
「她住哪裡?」他的眼睛像要噴出火來。
伊勢子偷偷觀著立原邦彥,似乎在探詢他的意見。
「快告訴我!」他轉頭,怒視著立原邦彥。
立原邦彥嚇了一大跳,驚侵地說:「她……她住在吉祥寺南町的千野莊……」
真矢甩開了亞弓的手,轉身就上了車。
他將油門踩到了底,一會兒工夫就消失在夜色中——
第七章
吉祥寺南町,千野莊。
這個晚上,真矢覺得自己好像個瘋子一樣,不斷地開著車在路上狂馳。
原來她不是立原亞弓,從來都不是。
是什麼樣的機緣讓她代替立原亞弓出現在他面前?
但不管是什麼樣的理由或原因,他都感激這個陰錯陽差的相遇。
在千野莊這棟老舊公寓前停了車,他就飛也似地逐門逐戶查看門牌。
要命的是,這裡的門牌上只寫了住戶姓氏,而他卻只知道她叫裡綠。
「該死!」他懊惱地靠在欄杆邊,低聲咒罵著。
正猶豫著該明天再來還是繼續找下去之際,一名年輕女子走上樓來。
見到欄杆邊倚著陌生男子,她有點驚疑。但顯然地,他的俊挺出色讓她的戒慎稍除。
「先生,你找誰?」她問。
「請問這裡有住著一位名叫裡綠的女孩子嗎?」抱著一線希望,他詢問著她。
女子微怔,「你找千葉裡綠?」
「千葉……」雖然他並不知道裡綠的姓氏,但聽見她連名帶姓的叫出裡綠,他興奮地點頭,「對,千葉裡綠,她住這裡嗎?」
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她住樓上4A。」
「謝了。」真矢向她道了聲謝,飛快地跑上樓去。
來到4A的門前,再看看門牌上寫著千葉,他非常篤定地按了門鈐。
屋子裡相當安靜,顯然地,屋裡的人已經休息。
他不死心,又繼續地按了幾下。終於,屋子裡有了聲音。
門打開了,一名穿著睡衣的女子一臉疲倦地探出頭來——
「沒帶鑰……」以為是晚歸的正秀,裡綠毫無戒心地打開了門,直到她發現門外的人不是正秀,她陡地一震,反射動作的急著關上大門。
「慢著。」已觀清她容貌的他,迅速地擋住了門。
原本還睡眼惺忪的她,這會兒可是完全清醒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天川真矢,會在凌晨時分出現在她家門口。而且……他怎麼知道她住這裡?
如果他知道她住這裡,是不是也等於她的身份穿幫了?
思忖著,她一臉驚慌,又死命地想關上門。
「別關門。」真矢十分強硬地擋著門,「我有話跟你說。」
「沒什麼好說的……」
「怎麼沒有?」他睜著她,神情嚴肅地說,「千葉裡綠小姐。」
她一愣,呆呆地望著他。
「是的。」他撇唇一笑,但眼神凌厲,「我已經知道你的真實姓名。」
知道自己的身份已被拆穿,裡綠更是感到驚惶失措。
她漲紅著臉,聲音不自覺顫抖著:「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可不這麼認為。」說著,他振臂一推,推開了大門,也將她往屋裡一推。
裡綠緊張地看著他,「你做什麼?」
真矢大步一跨,走進了屋裡。
她驚慌地阻止他,「別進來,你……你出去。」她指著大門,臉頰通紅。
她穿著睡衣,而正秀又不在家裡,她倒不是擔心他對她做出什麼事來,而是這樣的情況讓她非常尷尬。
「你是誰?」真矢直視著她的眼睛。
「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她下意識地將雙臂環抱胸前。
「我知道你是千葉裡綠,但其他的呢?」他緊盯著她的眼睛,像是在防範她會對他說謊般。
「你為什麼化身立原亞弓跟我相親?」他問。
裡綠咬咬唇,「我需要錢,而亞弓需要有人代替她去跟你相親,就這樣簡單。」
「你跟立原家很熟?」
「算……算是吧。」她能怎麼解釋她跟立原家的關係?說她是死去的立原大助的私生女?
「你代替她跟我相親是為了錢,那赴我的約又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因為我闖了禍。」她說。
他微愣,「闖禍?」
「他們付錢要我去相親,但是沒付錢叫我打你。」她有點不安地說,「為了收拾殘局,我只好再去赴約。」
「包括為了立原商事,不惜在我的要求下寬衣解帶?」他對整件事有太多的疑問。儘管他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但卻不認為她必須犧牲到那種程度。
他感覺到她對立原家有著感情,為什麼?
「立原商事的存亡興衰,應該跟你無關吧?」他那如鷹隼般的銳利雙眼緊盯著她。
「我……」迎上他的目光,她本能地閃躲開來。
「裡綠。」他忽地攫起她的手。
「幹嘛?」她驚羞地瞪著他,「別叫得那麼熟,我跟你……」
「一點關係都沒有嗎?」他打斷了她,「在跟我相親後,我們已經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我並不是立原亞弓。」她說。
「那又怎樣?」他一笑。
「我只是為了錢代打出場罷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不,現在才正要開始。」他注視著她的眼神顯得熾熱。
裡綠一怔,「什……」
她不懂他的意思。他的相親對象是立原家的大小姐,而她不是。
在真相大白之後,一切都該結束了才對,怎會是開始呢?
「還好你不是立原亞弓。」真正的立原亞弓完全吸引不了他的心神,真正讓他動心的是她——千葉裡綠。
他才不管她是誰,他只知道……他喜歡上她。
「相信我,」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我對真正的立原亞弓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一怔。「你見過亞弓了?」
他點頭,「我去立原家找你,這才發現你根本不住那裡。」
「你……你沒生氣?」知道她是冒牌小姐,他難道一點都沒動怒?
他微皺眉頭,「生什麼氣?」
「我騙了你,我不是真正的……」
「我從來就不喜歡我父親為我挑選的對象。」他打斷了她,「事實證明,我果然沒喜歡上他挑中的人選。」
裡綠微怔,疑惑地望著他。他是說……他喜歡她是因為她不是他父親挑中的?
「我喜歡你。」他說。
裡綠眉心一擰,神情冷肅地問:「你確定?」
他撇唇一笑,「我知道我喜歡什麼。」
「你討厭你的相親對象,是因為她們是你父親挑選的,那麼你說喜歡我,會不會只因為我不是你父親挑中的人選?」
真矢眉心一攏,笑意一斂。「在我還以為你是立原亞弓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迎上他熱切又專注的眼神,她的心一撼。
是的,在他向她表達愛意之際,他還認為她是亞弓。
也就是說,即使她是他父親挑選的,他也已經喜歡上她。
但事實是……她不是亞弓,而身份卑微的她配不上尊貴的他。
「我們不適合。」她說。
「為什麼?」
「因為我們身份太懸殊。」
真矢一怔,啼笑皆非地說:「身份懸殊?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
「不管是幾世紀,血統純正的名犬是不可能配街邊的雜種狗的……」她有點悲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