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茶水的秘書看著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看似風平浪靜,暗地裡卻又風起雲湧的較勁,讓她那杯水收也不是給也不是,真是左右為難。
「慢走。」范景涓從齒縫吐出這兩個字。
侯競語維持著皮笑肉不笑的虛偽笑容,心裡早把她殺千刀了。
從頭到尾,他連辦公室都沒被請進去坐一下,這女人存心不給面子嘛!就讓他一個大律師在外頭站著跟她哈拉,小丫頭片子,果然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看來未來合作的日子裡,他得好好教教她。
咒罵的不只有侯競語,一關上辦公室的門,憑情著隔音良好,范景涓開始連番碎念。
「死潑猴,膽敢在我地盤釣馬子,顯然半個月前的逃婚事件,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果然是個見異思遷的大色胚,還當眾教訓我的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這只潑猴……」
范景涓氣得一張花容月貌是火冒三丈,要不是她還有一點理智在,她真想抓起秘書端來的茶水,往那傢伙頭上淋去,好滅滅他的威風,讓他記得把嘴巴洗乾淨,不要隨便叫女生蜘蛛精、白骨精之類的鬼稱呼。
反覆的深呼吸後,許久不曾被撩撥起的野蠻稍稍平歇。
早些年剛入公司,急欲有一番作為的她總是沉不住氣的像脫韁野馬,吃了幾次虧後,她開始懂得商場陰沉詭譎的氛圍,知道隱藏真實的情緒,拐個彎不擇手段的達到目的。
她真實個性一點也不若她所表現出的沉穩清冷,而是個率直衝動的火爆女,脾氣糟得令人咋舌。然而所謂商場如戰場,經過多年的修為,控制她的夏性情以達到她的商業目的已非難事,只是往往在人後,她需要宣洩,像這樣的咒罵對方來讓自己平靜,再走出辦公室後,她又會恢復大家所熟悉的范景涓,那個年紀輕輕卻縝密多疑的海棠總經理。
只是,她今天卻在部屬的面前破了功……
「死潑猴,從今而後,我們多得是結樑子的機會,你最好小心接招,不要被梁子給壓死了,到時候潑猴成扁猴,那可有得瞧了!」挑釁的意味真濃。
鈴——
她死命按下通話鍵。
「總經理,開會時間到了。」助理的聲音傳來。
范景涓深深的呼吸,才用她一貫冷靜的語調說:「好,我知道了。」
沒有人可以破壞她優雅的氣質,別想讓她在眾人面前歇斯底里,她范景涓不是那麼好擺平的,「死猴子……」
「啪」的一聲,一支削得整齊的鉛筆,應聲斷在她手裡,她拍拍手,又是從容嫻雅的步出辦公室,繼續她不敗的完美形象。
電話那端,聽到異響的助理跟秘書,面面相覷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小心翼翼的掛上電話。
翁 齬 翁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歹禍福,好,即便真是如此,也不需要讓他一路的衰下去吧?
老天爺,你這是在懲罰我長得太帥,弄碎無數少女的芳心嗎?讓我近來事事不順,婚禮宴客跑了新娘,在家修養又賠了股票給別恩渲那吸血鬼,就連擺桌請客戶,也可以讓他一人癡坐整晚,卻不見那個大牌丫頭總經理。
「先生,請問可以上菜了嗎?」
侯競語無奈的看看時間,「還沒,再等等。」
三十分鐘過去……
「先生,請問要上菜了嗎?」
「上啥菜,你有看到客人來嗎於還是你有天眼通,見鬼了,看到這張桌子高朋滿座?」餓著肚子的他脾氣暴躁的嚷嚷。
被凶了一頓,服務人員摸摸鼻子無辜的退下。
侯競語不甘心的繼續癡等,非把這大牌丫頭等到不可,「好餓……」他決定先叫餐廳上菜,至少他還可以聞香止饑,順便讓那死丫頭吃冷菜,好給她一點排頭吃。
九點三十分整,范景涓這才姍姍來遲,她神色自若的走進包廂。
「侯律師,只有你一個人啊,還是大家已經先離席了?」
一桌菜餚,依舊整齊的擺放著,不像是被動用過的樣子。
「我沒邀請其他人,就等范總經理大駕光臨啊!」
終於到了,老天爺還是給面子的,雖然他已經餓得七葷八素了,好歹總算等到這死丫頭,「今天這桌萊可是為范總準備的。」
范景涓入座,寒暄幾句,端起高腳酒杯向侯競語示意。
「多謝侯律師的好意。」
晶瑩的兩隻杯子在空中碰撞出清脆的聲響,隨後他們各自啜飲著杯中的酒液。
「好了,多謝侯律師今天的設宴款待,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今天晚上的應酬餐會實在太多,多到她連短暫歇息吃個晚餐的時間都沒有,只得不斷周旋在賓客之間,為她的事業尋求可能的合作契機,胃泛疼了,是該回家休息了。
每天對她而言都是一場戰役,但是她喜歡這樣的挑戰,從不被倚重的范家女兒,到今天可以執掌公司的一切,她走得比別人辛苦,何況她身前還有一位優秀的哥哥,雖然就某些層面而言,她的脫穎而出是哥哥給的機會,但是她不甘心旁人這樣以為,她要讓他們看到她做出比哥哥更傑出的成績。
哥哥啊哥哥,這讓人又愛又恨的哥哥!
侯競語還沒從她的話中意會過來,范景涓已經起身,準備離去。
他火了,真的火了,一整晚餓著肚子就為了等這丫頭,現在才喝了餐前酒,筷子連動都沒動,這丫頭又很不給面子的要起身離席,一點都不把他放在眼底。
「范景涓!」在她臨去前一秒,侯競語當真火得大叫她名字。
「還有事嗎,侯律師?」
腦中閃過大哥殷切的叮嚀,她是客戶,請不要對著客戶咆哮,這不是一個冷靜、專業的律師該有的樣子。
對,我侯競語好歹也是一個專業的律師,就不信真的會栽在這丫頭手上,絕對不可以讓她輕易把自己給惹毛了,這樣有損我侯競語的威名。
就看著他口中唸唸有詞,臉色一青一白的,眉尾高高低低的挑著,可卻又沒說出個下文,范景涓忍不住問:「侯律師,有什麼事嗎?」
「啥?喔,沒事,范總慢走。」明明心裡很苦,卻非得扯出個若無其事的笑容,真是褻瀆他這張俊俏有型的臉。
「多謝,我先走了。」范景涓嘴邊的一抹笑容一閃而逝,便逕自離去。
哇,那死丫頭回眸一笑還挺有看頭的,但是,她是仇人,是他侯競語的大仇人!
「好餓……」廢話不多說,死丫頭沒口福,他犯不著跟著餓肚子。
雙手扯著北海道的大螃蟹腳,他顧不了許多,狼吞虎嚥起來。
最近桃花落敗,接連被女人輕視,但是沒必要虐待自己的肚皮,總有一天,他侯競語會恢復如同過往一樣,在女人的世界所向無敵。
當然,第一個目標,他要料理好這范家的死丫頭,報仇雪恨。
抬 齬 抬
清晨五點三十分。
鈴——
手機響得亂沒人性。
「喂……」鈴聲叫醒侯競語的右手跟聲帶,其他部分顯然都還處在昏睡的狀態。
昨天海棠企業早不送、晚不送,他都要下班去PUB玩耍了,才快遞送來文件,說是很緊急、很機密的合約,讓他癡想了許久的PUB樂園,當場夢碎了無痕,真悶!
沒得玩,還得加班,這種人生能健康嗎?
「侯律師,我是范景涓,想請問關於昨天的合約內容有沒有什麼問題?」若不是十分看重這個合作計劃,范景涓向來不親自聯絡這種事情的。
「啊?現在是早晨五點三十分,你就為了這個打電話問我?」靠,這死丫頭都不用睡覺的啊!還是昨天睡太飽,現在精神亢奮。
「有問題嗎?」她尾音微揚。
「等等,給我十分鐘,十分鐘後再打電話來。」
他得先洗澡清醒一下,要不混沌的腦子是無法思考的。
就算要開罵,也得先讓他開開嗓,這樣罵起人來才舒暢。
「侯律師,因為今天早上跟對方有場會議,我希望可以的話,今天把這合約簽定,所以,待會我們直接約在海棠見面,討論一下細節。」不給他任何反駁機會,范景涓斷然掛上電話。
誰來告訴他現在是怎樣?
侯競語呆望著嘟嘟作響的手機,「靠,我上輩子是造啥孽,這輩子要讓這死丫頭這麼使喚,清晨五點半打電話叫我到公司工作,哇裡咧,幸虧我不是海棠的員工,要不豈不是得在公司搭帳棚露營!果然是個魔女,難怪全公司的人都避如蛇蠍……」
他嘴巴念個沒完,哀怨萬分又氣憤難平的梳洗著。
「競語,你一大早在跟誰吵架?」運動回來的侯競琰納悶的看著弟弟,接著看著牆上時鐘。
「別再看了,時間還沒六點。」
「吃了炸藥啦!」他覺得好笑。
「靠,你這哥哥到底有沒有良心啊,叫我負責啥鬼海棠企業,那個大小姐竟然叫我待會去他們公司,有沒有搞錯,當我是便利商店喔!」
「呵呵,范家人都很隨性啊,你看景棠就知道啦,不過聽說他妹妹更隨性。你放心,恩渲說那個新任范總很沉靜寡言,只要你工作處理得好,不大刁難人的。」侯競淡拍拍兄弟的肩膀,「如果你能把這樣隨性的客戶都料理得服服帖帖,那還有什麼人是你擺不平的?」語重心長的說完,他就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