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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夏蕗

  「哈……哈啾!奴、奴婢沒事……哈啾!」打了幾次噴嚏下來,蘭蘭早就滿臉通紅了。

  「不好,別是著了涼吧?」冉凝香臉色大變,連忙將方纔還要送人的皮裘披在蘭蘭肩膊上頭,一臉緊張。「是誰叫你跟出來的,也不穿得厚實些!」

  就在她緊張的同時,納日宇熙的淡笑聲卻從馬上傳來。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冉凝香聽到了,一字一句都聽得很清楚,立刻回頭,狠瞪。

  「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面對她的質疑,納日宇熙也回答得乾脆。

  「你!」冉凝香咬住下唇,那模樣彷彿下一秒就要跳起來打人似地。

  她啊!真真受不了這個命裡的天魔星,打從她出世的那一刻起,納日宇熙似乎就成了她背後的陰影,不斷地糾纏著她,這都得歸罪於父親,沒事跟英親王府走得那麼近做啥,家裡的五個哥哥,居然還有三個娶了英親王府家的閨女,分別成了她的大嫂、二嫂和四嫂,這三位嫂嫂也就是納日宇熙的姊姊,既然是姻親,連帶也使得納日宇熙到她家裡簡直就像在逛自家後花園似的。她最受不了的是,納日宇熙老是用一種對她知之甚詳的態度對待她,自己做什麼事則都是神神秘秘的,好比剛剛吧!人家要賣他傳家寶,他居然還不屑要,一副大爺我錢多的模樣,皇親國戚又如何?充其量就是二世祖罷了,她才不想跟他牽連上什麼關係呢!

  「你真是個討厭鬼……」她咬牙切齒地說。

  納日宇熙依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換個新辭吧,你使用的字彙老是這麼貧乏,就是一天到晚往外跑,沒好好靜下來念幾本書的緣故。」

  「什麼」他這不是在罵她沒知識嗎?冉凝香氣得一張臉蛋紫脹,都快噴火了,蘭蘭則是在不停打噴嚏的空檔裡,想為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打圓場。

  「小……小姐……有話好好說啊……」

  「碰上他,我還能有什麼好話?」冉凝香杏眼圓睜,冷哼一聲。「本姑娘難得要做回善事,也被他從中搗亂,不如回家去睡覺!」

  「早……早說嘛!」蘭蘭等這句話等很久了,眼淚差些就和著鼻涕掉下來。「小姐,那咱們就快回家吧!」

  就在這個時候,冉凝香發覺似乎有什麼飄落在臉頰上,伸手一摸,竟是雪。

  「又下起雪來了。」她不由得自言自語了一句。

  「這時節總是這樣的。」蘭蘭隨口應答。「小姐,快走吧!」

  才剛說完呢!她的身邊忽然就傳來一聲非常可怕的噴嚏聲響,蘭蘭一嚇,轉過頭去看,只見方才一直喊著不冷、不冷的主子,不知何時早就凍得雙頰泛紅,猶如醉酒一般了!

  蘭蘭見狀,慌忙道:「小姐,快穿上皮裘!」說著她便要脫下已穿得溫熱的皮裘給主子套上,然而納日宇熙卻在這時輕踢馬肚,駕馬趨前。

  「脫了皮裘,你也會冷,穿著吧!」他對蘭蘭說道,爾後轉向冉凝香。「你上來,我送你回去。」

  那語氣,聽來既不是建議,更不是請求,簡直是命令。

  凝香有些氣結的看著他,納日宇熙這人是怎麼回事啊!他忘了自己很討厭他嗎?

  納日宇熙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張橫眉豎目的俏顏,心底卻只覺得好笑。動不動就生氣,修養真差啊!

  不過也就因為如此,他從冉凝香身上得到不少樂趣,畢竟很少有姑娘家像她這麼坦率,雖然有時失之驕縱,不過都還在他制得住的範圍內,對付她的小姐脾性,他可也算是經驗老道了,就好比現在,他曉得依凝香的個性,是寧可自己著涼,也絕不會讓跟她一塊長大的乳姊妹蘭蘭挨冷受凍的。然而從她僵紅如柿的面部表情看來,她也肯定冷得發抖,只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跟他妥協,當然,對付這種情況,他自有一套辦法。

  「怎麼,你的腳凍成柱子了嗎?要不要我幫個忙?」他作勢下馬。

  冉凝香聞言,慌忙答道:「誰……誰要你幫忙?我自己會走!」

  「那就上來。」納日宇熙斜眉眺著她。

  「等等,我是說,我自個兒走回去。」

  「在這種天氣裡?」納日宇熙抬頭看了看天色,雪花片片自空中飄墜,才不過在這佇了一會兒,肩膊上也堆了一層薄薄的白雪,霜冷路滑,寒意彷彿也更加重了。「你真的要用走的?」

  「我就走給你看。」多說無益,實際行動比較快,然而冉凝香才一抬腳,蘭蘭就拉住她的手,哀求起來了。

  「小姐,您別逞強啊!」

  「我哪有……」

  「您要是這般堅持用走的回去,這件衣服蘭蘭也不敢穿了。」蘭蘭作勢脫下皮裘。「您穿上這衣服吧!蘭蘭已先行穿暖和了。」

  「你……」冉凝香一個跺腳,氣急。「怎麼這麼死腦筋啊!」忍不住回頭瞪了馬上那始作俑者一眼,納日宇熙卻只是挑了挑眉。

  「小姐,主僕分際不能踰越啊!我怎麼能讓您受寒,自個兒卻裹著皮裘取暖呢?」蘭蘭義正辭嚴地道。

  「喂。」納日宇熙道:「你們主僕情深是不錯,不過在外頭拖得越久,對你們的身體可是越不利噢。」

  冉凝香何嘗不知道這點,看到蘭蘭咬牙發抖的樣子,她的心很快就軟了下來。算了,現在不是耍任性的時候,回頭看了看納日宇熙所騎乘的馬,她銀牙暗咬,只得走了過去。

  「坐就坐,又不會少塊肉。」反正只是坐他的馬,也不算對他低頭還是屈服什麼的嘛!凝香低低地自言自語,對自己做著心理建設,緩緩踱步到大白馬身旁。

  只見納日宇熙臉上卻是毫不掩飾地泛出勝利的笑容,伸出健臂,一把就將冉凝香撈上馬背,才讓她在自己身前坐好,一股淡淡幽香立即飄入他的鼻翼之中。

  納日宇熙自然是曉得的,香味源自她身上慣常使用的玫瑰香露,而這些香露,都是由他自皇上御賜、外國朝使的貢品中挑揀出再贈與冉家,當然,要是冉凝香知道這是他送的,肯定打死都不會用。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是透過姊姊把香露送到冉家去,冉凝香與嫂嫂們向來感情親睦,收取她們的禮品倒也頗順理成章,就這麼把玫瑰香露給用上了手,身上不時飄散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芬芳。

  「你身上真香。」這是納日宇熙將冉凝香拉上馬背後,在她耳邊所說的第一句話,趁此近距離,他恰巧聞個香飽。

  冉凝香卻嫌惡的撇撇嘴角。「你做什麼,別一直湊過來,怪惹人嫌的。」

  「噢?」納日宇熙對她的態度倒是完全不以為意,雙手一張,拉開自個兒滾著白狐毛邊的鼠狼皮大斗篷,往前方一圍,便將自己及冉凝香的孅巧身子結結實實的裹了起來,這動作在外人的眼裡可能頗感突兀,冉凝香也應該很排斥才是,不過她倒是完全沒有抗拒,兩人間的互動頗為自然,追根究柢原來是兩人雖不對盤,但畢竟納日宇熙大上她好些歲,年少時沒事就和她哥哥們混在一起,算是她的「兄長群」之一,從小到大,被他提前攜後的機會更是多到數不清,是以對她而言,這種接觸並不算陌生。

  一股溫暖的氣息包圍而來,冉凝香的身子幾乎差些就靠了上去,不過警覺到身後的人大概會逮著機會嘲笑她,是以她仍是挺直了身子,不教自己的背脊貼上他的胸膛。納日宇熙似也曉得她那無謂的堅持,從後頭欣賞著她那珍珠般的小耳垂和服貼在耳際的一綹青絲,襯著她晶瑩剔透的臉龐,倒也覺得十分賞心悅目。

  「那麼緊繃做什麼?」忍不住逗她一句。

  「男女授受不親啊。」冉凝香視線眺向別處,漫不經心地答著。

  納日宇熙聞言,忍不住嗤之以鼻。「得了,你是頭一回坐我的馬嗎?」湊近她耳邊,他低語:「別人看到咱們這樣,可不會覺得你我關係單純啊!」

  「別人愛怎麼想隨他想去……」冉凝香忍不住回頭瞪他一眼。「倒是你,到底要不要送我回家?再不走,我可下馬了。」

  「凶巴巴的,想威脅我,你還早十年呢!」納日宇熙笑了笑,雙手拉起韁繩,一夾馬肚,馬兒便十分聽話的往前邁開腳步。

  蘭蘭見那兩人終於停止鬥嘴,往回家的路上前進,則是鬆了一口氣,連忙拉緊身上的皮裘跟了上去。

  在她天真單純的想法裡,要是有人能讓這個活蹦亂跳的主子安靜下來,那恐怕非納日宇熙莫屬了。早些年小姐還小的時候,其實還滿黏著這個帥氣挺拔的大哥哥,可是等她再大了一些之後,不知怎地,許是叛逆心理作祟,加上男女大防吧!小姐與納日宇熙就不再那麼親近,兩個人見了面就鬥嘴,在她看來,小姐的膽子也真是忒大了,居然對身份地位都堪稱顯赫至極的小王爺絲毫不假辭色,完全沒有相讓或懼怕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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