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我是誰?」她彎下腰,用手臂緊緊圈住自己顫抖不已的身軀。「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她沒有發現自己早己淚流滿面。
「該死的!」風彌澈一早就感覺心頭怪怪的,於是他匆匆忙忙處理好公司重要事物後,便親自開車飛奔回來,沒想到他的預感竟然成真。
「別再想了,」他甩下公事包,整個人直衝到蘭鄀身邊,使勁的搖晃著她。「該死的,給我停止!」
「啊!」蘭鄀睜著回神的大眼,一時之間還無法讓神智回到腦子裡。
「我不是要你不要再胡思亂想嗎?」風彌澈口氣不佳的衝著她的耳朵吼著。
她滾動眼睛,瞳孔的焦聚終於和他擔憂的眼神對上。
「我的頭,好痛。」像撒嬌的小貓咪,她讓自己毫無牽掛的偎近他暖暖的懷裡。
「你,活該!」不知道為何會這麼寵愛她,風彌澈從來不向自己或任何人解釋他的行徑。「都要你別東想西想的,就是不聽話。」
蘭鄀探手環腰抱住他精壯的腰桿,小臉緊緊貼住,讓他胸膛傳來的熱度熨燙她對未來不安的心。
兩人親暱的相依,在外人眼裡,他們就像執手相伴已久的夫妻那般和諧溫馨,誰會知道他們其實從相遇到現在,不過才短短十日而已。
「我真的叫蘭鄀嗎?」她懷著揣測不安的心問道。
不是她愛胡思亂想,而是她總覺得聽到這名字,她會很自然的聯想到……自由,而且還是英文的自由。
「那是你昏前告訴我的,」抬起她哭得可憐兮兮的小臉,風彌澈意外的發現自己的感覺又多了一種——不捨。「我已經要人去查辦,你就安心住在這裡。」
「如果我不是叫蘭鄀呢?」她憂心忡忡的問,「如果有一天,我必須離開這裡,而我卻不知道自己可以何去何從的話,那我怎麼辦?」
面對她的疑問,風彌澈想回答,卻被外頭傳來的聲響給打斷。
「什麼事?」外頭隱隱可見有跪下的影子。
「老太太要你去東苑。」透過紙門,風族管事沙啞的聲音清晰可聞。
蘭鄀一聽到老太太和東苑的字眼,便開始止不住的在他懷裡顫抖。
風彌澈望向懷裡的小人兒,他有點明白今天蘭鄀的失常和東苑及老太太脫離不了關係。
揪住風彌澈衣襟的小手握得更緊,一張原本就白皙的臉蛋更加慘白。
他凝住眉,開口問:「老太太有說什麼事嗎?」
外頭回話的聲音明顯的頓了頓,而後才訕訕地說:「沒有。」
風彌澈這下更加確定某些事,他淡淡地說道:「回話去,我隨後到。」
跪下的影子倏地拔高,「是。」
「你今天去東苑?」風彌澈直到外頭腳步聲全無後才問,他的語調平穩,沒有半點不悅。
「我去了,」她不想隱瞞,也不想欺騙,所以她緩緩點頭。「我不知道東苑不可以接近,但那裡有一棵好美的櫻花樹,我好喜歡,所以我去了,也害得兩位先生差點為我受罰。」她叨叨絮絮的說著先前發生的事,語氣之急,彷彿怕自己又被誤會什麼。
「老太太呢?她老人家說了什麼嗎?」他注意到她回憶事情時,幾乎嚇到的模樣,他知道這件事,絕對和老太太有關係。
「沒有,真的沒有。」她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回答。
她心虛隱瞞他某些事實,畢竟罵她狐狸精的人是他祖奶奶,為了尊敬她老人家,她是絕不會向風彌澈打小報告。
「那好。」他雖不喜歡她對自己有所隱瞞,但也沒多說什麼,「等我回來,不要亂跑。」說完,他轉身就離去。
在這些相處的時間裡,他總在離去時會親吻她,可剛剛他卻沒這麼做,這種感覺讓她有些失落,她相當不喜歡。
怔忡目送他離開,蘭鄀突然覺得有些……冷。
外頭守護的衛士替她拉好門,偌大的空間在短短不到幾分鐘,又獨留她一人。
靜,大概是這屋子裡唯一的形容詞,所以當電話突兀響起時,著實嚇壞她。
怯怯的,她蹲下身子,像在研究從未見過的東西般,瞪著眼前不斷發出尖銳聲響的電話。
她不懂自己為何害怕這小小玩意,在努力給自己心理建設後,她終於伸出顫抖的手,拿起話筒接聽,「喂?」
當她聽見彼端的聲音響起時,她才想起許多事,包括她真的叫蘭鄀,還有——自由。
「蘭鄀……自由,別忘了。」如喪鐘的聲音似咒語深刺入她胸口,更像針刺入她腦中。
狼狽的閉上眼,她迅速掛掉電話,然後整個人縮在牆角渾身顫抖不已,彷彿大限將至般地恐懼。
她攤開雙手,竟覺得自己無能,肩胛骨隱約傳來的疼痛提醒她,她只是負責索他性命的兇手。
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她,只能呆呆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
讓他愛上你就可以……蘭鄀苦笑,現下的她,根本不必讓風彌澈愛上她,因為她已經先弄丟自己的心。
* * *
風彌澈在見到阿跅也出現在東苑時,很多事情都瞭然於胸。
「老太太。」他就像許多不相干的外人一般,漠然的叫著自己的祖奶奶。
「阿跅,你可以開始了。」老太太當作沒瞧見他似的開口命令阿跅。
「咳,」阿跅很為難的看看風彌澈,然後緊張的翻志手中看似病歷,卻被他捏成皺巴巴的紙張。「少爺,蘭小姐的檢驗報告已經出來。」
他害怕風彌澈責怪,因為檢驗報告出來他不但沒先告訴風彌澈,反而在東苑出現,這在風彌澈眼裡,幾乎可以和背叛畫上等號。
但他沒辦法,因為老太太的命令他不得不聽,總之這兩個人弄得他頭疼,左右為難啊。
「說!」風彌澈抿緊薄唇命令。
阿所迅速揮掉冷汗後說:「蘭小姐的腦袋並未受傷……」他在接到風彌澈銳利的眼神後,馬上打起冷顫。「依我行醫多年的經驗看來,她之所以連自己是誰都記不住,有可能是被人重度催眠。」好不容易才沒結巴的說完話,阿跅愈來愈佩服自己的勇氣。
「重度催眠?阿跅,你是不是工作太過勞累?我建議你乾脆多休息些時日,到琵琶湖別業去。」風彌澈如同他們所預料對阿跅的說詞嗤之以鼻,語畢,他準備轉身離去。
「慢著,」風彌老太太極富有權威的聲音從後頭喝住。「你就這樣走人?」
「老太太想讓我知道有關蘭鄀的一切,我大概也都猜得到,所以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他的態度極為不屑,看在風彌老太太的眼裡更是氣到牙癢癢。
「陪那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就不叫浪費時間?」風彌老太太不滿且尖銳的吼著。「陪我這老太婆就叫浪費時間?」
「老太太有很多人陪,輪不到我這個老忤逆您的人討您歡心,」他邊說眼睛邊掃向老太太兩側那兩長排的風彌家族的閒人,霎時幾乎每個人都瑟縮的向裡頭移移位置。「我還是回去做我想做的事比較開心。」
「你給我站住!」風彌老太太顫巍巍的起身,由兩個風彌家不知幾等遠的表小姐攙著。「那個野丫頭,打你把她撿回來以後,你就把她養在苑落中,騷狐狸就是騷狐狸,才幾日的光景就把你的心給綁得死死的,就像你母親一樣。」
其他事再怎麼說,風彌澈都可以當做無所謂,但唯獨牽扯到他親生母親,他就容不下別人污蔑,尤其是祖奶奶。
「我母親?」瞇起眼,風彌澈那只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睛突然帶著殺意,惡狠狠的往風彌老太太的身上掃去,立刻嚇得她老邁的身子朝後退一步。「您最好記住千萬不可以提起我母親,要不然,到時候其他人怎麼死,很抱歉,我無法先行告知。」
他那威脅的話語,不僅嚇到風彌老太太,更讓在場許多人頓時覺得寒風颼颼,好像冷冽刺骨的冬季已提早來臨。
「你……你你……」風彌老太太呆愣住,吐不出任何的話語。
而風彌澈不甩她當場掉頭就走。
「他……」風彌老太太氣到差點沒當場昏厥,她無力的坐下後撫著胸口難受的說:「逆孫,逆孫啊!他就這麼恨我,恨到巴不得我趕緊去見閻王!」
「老太太,您別太生氣,阿澈他不是有心的。」風彌澈的大姑姑——風彌歲安慰道,她是全家族少數心向風彌澈的人。
「不是有心的?」當下就有人嗤之以鼻,「他明知道老太太身體不好,還敢這樣……」
「統統給我閉嘴!」風彌老太太虛弱的大吼。「你們一個個都想我早點走是不是?」
「老太太,我們沒這個意思。」方才開口的人唯唯諾諾地說。
「哼!「風彌老太太拂袖抿嘴,不說半句話。
「阿跅,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風彌歲擔憂地問。
「阿跅他不敢說假話,」風彌老太太生氣地道,「有問題的是阿澈,那種來路不明的女人,他也當成寶,就和他父親當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