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們好傻,浪費了七年的時間。」
「別這麼說,映竹。」正平輕撫著她被風吹亂的長髮,眼神幽遠地看向海面。「沒有失去的痛苦,何來失而復得的甜美?我常常在想,就算當年沒有雲琵的介人,我們依照父母的期望訂婚、結婚,最後你可能會受不了我的霸道、猜忌,我也會被你的驕傲、冷淡給刺傷,成為一對怨偶。」
「我以前真的傷你很深嗎?」映竹心疼地撫平他蹙攏的眉頭。
「別這麼說,我也有錯。」正平澀聲回答,「一味地胡亂吃醋,不肯跟你把話講明白。看到你跟揚鵬談話投機,只會躲在一旁嫉妒,不會積極向你確認心意。每次跟你碰面,沒講幾句話,魯莽、善妒的毛病又發作,冷言冷語的嘲諷自唇間連珠炮似地吐出來。我不是故意要這樣對你,只因為你冷漠的態度讓我不確定……」正平頓了一頓,像個飽受欺凌的小媳婦般委屈。「我不確定你到底愛不愛我,即使到了現在你仍沒對我說過那句話,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一個人厚臉皮地一相情願。」
「你……」映竹氣結地望著他,她讓他這樣又吻又抱的,還不代表她愛他?難道他以為她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嗎?
「你到底愛不愛我?」隱藏在他霸道質問下的,是眼中的一抹脆弱。
映竹心疼地撫摸他飽滿的下唇,心頭的惱怒隨即消失無蹤。
「你以為有多少男人抱過我、吻過我?這對你而言,難道不代表什麼?」她委屈地回答。
「映竹……」他動情地抓住她的柔荑親吻,想起五年前令他心碎的一幕,不禁埋怨道:「可是你讓艾力克吻你。當我看見他吻你時,我的心好痛、好痛,恨不得衝出去把他從你身邊拉開,狠狠揍他一頓。但我卻什麼都沒做,只是咬牙切齒地躲在樹後,不斷用拳頭敲打那棵可憐的樹,因為我已失去了那麼做的資格……」
他聲音中的硬咽讓映竹的心痛了起來。像是無法忍受聽到他更多類似的告白,遂用自己的唇阻止他。
四唇相接的溫潤觸感、驅離了正平心頭的疼楚。他滿足地輕歎一聲,化被動為主動,火熱的舌頭迫不及待地探人映竹天鵝絨般柔軟的口腔,將她甜郁的氣息、羞澀的反應一併納人體內。如飲醉酒般的快感引燃了他下腹部的火種,慾望激動地翻騰。
天啊,他多麼渴望得到她。
正平氣喘吁吁地推開她有一臂之遙,深吸了好幾口海風,企圖平撫心中的焦躁。
要不是海水湍急的話,他會馬上跳下去冷卻身體的慾望。
映竹何嘗不是口乾舌燥,女性敏感的部位沒有一處不被他挑逗得緊繃灼熱,這是正平每次索求熱吻後必有的現象,只是這次更加地嚴重。
「艾力克是除了你之外,唯一吻過我的男人。我說過,讓他吻我只是因為想知道我可否藉由他忘記你,卻發現他的吻沒讓我有任何感覺,不像你第一次吻我那樣……」映竹羞澀地垂下頭。
「那樣什麼?」正平似驚又喜地追問。「我以為那個吻既粗魯又凶暴,沒想到能令你緬懷至今。」
他那沾沾自喜的口吻讓映竹狠狠捶了他一下,挑釁地道:「你的吻有什麼好的?把人家吻得又痛又腫。倒是艾力克技術十足,比你厲害幾百倍。」
「真的?」正平故作攢眉的怒目模樣。「那你幹嘛對他不為所動,是不是少了我的口水?」
他作勢又要吻她,映竹連忙閃開,笑道:「這麼說也不害臊,真不明白你冰人的外號是怎麼來的?」
正平歎口氣,嗔怪地說:「都怪你把我的心脹得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另一個女人。」管她是環肥還是燕瘦,都入不了我的眼,心裡始終只有你一個。」
「正平……」映竹感動地撲進他懷中,「人家也跟你一樣,尤其你還三不五時地寄那種又是情又是愛的卡片給人家,把人家挑逗得心蕩神馳,搞不清楚你這麼做的原因。」
「怎會搞不清楚?我寫得那麼露骨,若不是對你一片真心,豈會連續四年逢年過節向你請安問好,你當我閒著沒事,無聊到發神經嗎?」正平氣惱地哇哇叫。
「好啦,算我遲鈍行不行?」她在他懷裡撒嬌。
「既然你這麼誠懇,我便大人大量,原諒你了。」正平趾高氣揚地摟緊映竹,雙唇不安分地輕吸她的臉頰。
這個可惡的人,明明佔盡便宜,還要裝一下高姿態。映竹在心裡又羞又惱。
但正平仍不放過她,目光炯然地盯住她的臉,語氣霸道地說:「你不覺得還欠我一句話嗎?從頭到尾都沒聽到你提那句很要緊的話。」
「什麼話?」映竹佯裝不懂,心中早就七上八下,雖然那句話深藏在心底好多年,但就是沒勇氣說出口。
「你愛我呀!」他生氣地提醒她。
「你愛我呀……」她笑著學他說話的口氣,惹來正平不依的攻擊,最後在他不斷用吻搔她頸間央求下,她才小聲地在他耳邊輕喃他日思夜想的那句話:「我愛你……」
深情的告白立刻消失在正平索求的吻中,只留下迴盪在他們耳邊的海潮聲,掩蓋住情人間的細碎呻吟。
*** *** ***
揚鵬在映竹和正平離開的那天傍晚抵達花蓮。他神情不悅地瞅著坐在輪椅上逗弄女兒的妹妹,直到他好脾氣的妹夫將外甥女抱走後,才開始對雲琵發飆。
「你明知道他們要來,為什麼不早一天通知我?」
「通知你幹嘛?」雲琵好整以暇地對著一張臭臉的哥哥。只要跟映竹有關,這個原本冷靜理智的物理天才就會變成衝動火爆的愛情白癡!
「通知我——」揚鵬被她問得啞口無言,最後老羞成怒。「你明知道我愛映竹,還胳臂往外彎的幫正平。你縱容他們兩個人單獨旅行,不是要害我一點機會都沒有?」
「我沒有幫正平,再說他也不用我幫忙。映竹愛跟他去,我能阻止得了嗎?你當我是映竹的媽啊?就算是好了,她已經三十歲了,有自主的能力,還肯聽父母的話嗎?」雲琵嘲弄地回答。
「你……」揚鵬氣得差點腦溢血,他接過雲琵好心遞過來的一杯水,順平了氣.才能再開口。「反正你就是該告訴我!他們去了什麼地方,你快說!」他固執地追問,讓雲琵好氣又好笑。
「告訴你又如何?你能改變什麼?人家根本不愛你,何苦死纏著人家?你的理智到哪去了?虧得人人都稱你是年輕一代最聰明、冷靜的才子,怎麼一遇到映竹,就將父母給你的天賦全丟到太平洋去了。」雲琵疾言厲色地想點醒猶沉淪在苦海中的哥哥。
「要不是你在她面前說好話,她豈會跟正平盡釋前嫌?她本來很介意你跟正平的那段舊情。再說正平有什麼資格得到映竹?畢竟他背叛過她呀!」揚鵬不服氣地吼著。
雲琵心痛地朝兄長搖頭。「為什麼你還執迷不悟?我沒有叫映竹來花蓮看我,是她自願來,光憑這點還不能讓你清醒嗎?她愛正平,不管正平以前傷害她有多深,她依然愛他。何況正平並不曾背叛她,他一直對映竹很誠實,若不是你當年的介人,人家根本不會分手,現在才復合了,你這個罪魁禍首又要從中作梗,你對得起正平嗎?虧你還是他最好的朋友!」
揚鵬悶哼一聲,惱怒地瞪向妹妹,她一古腦地在他頭上安罪名,還說不是胳臂往外彎?時刻想著她的舊情人,一點也不把他這個兄長放在眼裡。
「你這麼說不公平,愛情跟友誼是不能混為一談的,不然正平也知道我愛映竹,他幹嘛不義氣當先地將她讓給我?」
「映竹又不是貨物,憑什麼給你們讓來讓去?」雲琵又一盆冰水朝他澆下。「她是個人,所以她有選擇權,如今她選擇了正平,就是這麼簡單!」
她疼惜地凝視雙手抓著頭髮的兄長,那張向來英俊、整潔的臉,如今卻佈滿胡碴,為情所苦地皺成一團。
「哥,你這是何苦?何苦要把心放在一個根本不在意你的女人身上?映竹若是肯愛你,早在七年前就投人你懷裡了。她跟正平分手時,正是她最脆弱的時候,你當時並沒有打動她,不是嗎?最後只證明她對正平的感情並不因為七年的時空阻隔有所改變,反而更深、更濃。忘了她吧,哥,再這樣下去,你不會快樂的。生命是這麼美好,何苦為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虛度時光?」
雲琵的話如當頭棒喝,這些道理揚鵬其實老早明白.只是一顆癡心讓他不願接受而已。
「可是這世間只有一個藍映竹,得不到她,我這輩子不會再有快樂。」他苦澀地笑了笑,「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你教我怎麼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