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齊納爾!」
身後傳來一聲再也熟悉不過的呼喊,止住穆齊納爾匆匆的腳步。
蘭兒?蘭兒來尋他了?!霍地轉過身來,見到月光下那張妍美的面容,他的心忍不住狂跳,但很快地,他感到困惑。
蘭兒怎麼一身喜服?
「怎麼,傻了?認不出我來了?」見他癡呆的模樣,蘭馨不禁噗嗤一笑。
那神情、那笑容、那嗓音,都向穆齊納爾說明了一個事實——他不是在作夢!
「蘭兒,真的是你!」他飛奔至她身旁拉起她的手,目不轉睛地瞧她。
「沒錯,正是小女子蘭馨我!」眉眼彎彎,蘭馨甜笑道。
穆齊納爾立即給了她一個結實的擁抱。「蘭兒,你怎麼會在這兒?」微微推開她,他難以置信地問,還上上下下審視她。「又怎麼會穿著喜服?」
「我是新娘,不穿喜服該穿什麼?」蘭馨嬌嗔拈笑反問道。
「你是新娘?」穆齊納爾有聽沒有懂。
「傻瓜!」已成習慣,蘭馨敲了下他的頭。「我就是十二格格。」
穆齊納爾大驚。「你是十二格格?你怎麼成了皇上的義女?」
「呸!什麼義女?」蘭馨斥罵了聲。「皇上是我親爹!」
「啊!」穆齊納爾失聲驚叫,隨即摀住了她的口,緊張地環顧四周。「蘭兒,皇上是你親爹是真的嗎?「這話可不能亂講呀!」
「我才沒亂講呢!」蘭馨撇嘴,拍掉了他的手。
「那皇上為什麼對外宣佈說你是他新認的義女?」穆齊納爾不解問道。
「這都要怪那老頭兒混帳!」蘭馨氣憤填膺。「他敢做不敢當,怕讓人知道他同一個娼妓有了感情還有了個女兒。」話一頓,她又撇嘴說:「可人年紀一大了,這腦袋瓜就會變得莫名其妙,去年,他派了個太監密使來傳話,說要我回到他身邊。」
穆齊納爾聽得目瞪口呆。
「真是作他的大頭夢,異想天開!」蘭馨嗤了句,一臉不屑。「我哪能就這樣讓他稱心如意,所以就開始躲避。」後來,江凌威平空冒了出來,找她找得緊,是以她才一路從揚州避到了京城。「我就打算讓他找上一輩子,也別想我替他送終。」
「蘭兒,說話小心點!」穆齊納爾見她越說越不像話,連忙出聲提醒。
「別緊張。」蘭馨倩笑。「這話我只對你說一遍,從今以後我便絕口不提。」說到這兒,她忍不住冷笑了聲。「像他這樣的男人,我既不想沾光,也不想多說污了我的嘴。」
穆齊納爾不禁失笑。這樣獨特的女人只怕世上再也找不上第二個了,而他何等幸運,竟能擁有她。
「怎麼樣?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了嗎?」蘭馨攬著他手臂甜膩問道。
「一千、一萬個明白。」穆齊納爾身子一側,雙手環住她纖細的腰肢,瞅望著她。
「明白什麼?說來聽聽。」斂住戲謔的心思,蘭馨跌進他深邃晶亮的黑瞳之中。
「明白你為了我,去認你不想認的爹,去做你一點也不希罕的十二格格。」
他的情意似水,語音也似水輕柔,潺潺地流淌進她的心裡。「你明白就好。」一聲歎息,她尋求他的懷抱,否則她也要像水一般化開了。
「但是你還是可惡的、可恨的——」穆齊納爾手上一使勁,讓兩人保持了一點距離。「你大可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的計劃,可你卻將我玩弄於股掌之間!」
有人開始算帳了呢!蘭馨呵呵直笑。「這叫情趣、驚喜,不叫玩弄!」
「狡辯!」穆齊納爾斥了聲,但見她笑得無邪、笑得理直氣壯,不禁稍軟了神色。
「還生氣呀?」蘭馨主動地環抱他的腰,討好地說。
穆齊納爾故意板起臉來不吭一聲。他不能這麼快便投降,否則往後的日子他該怎麼過呀?
「好吧。」蘭馨一歎鬆了手。「那你繼續生氣吧,我們也別洞房花燭了。」
洞房花燭?這句詞霎時提醒了穆齊納爾今夕是何夕。
「好,我不生氣。」歎了聲,他棄械投降了。「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否則定不輕饒!」為了面子,為了一振夫綱,他又補充了句。
「是,大人。」蘭馨嬌笑,故作歉卑。有時,做女人的也得給她的男人幾分薄面、幾階台階下,這也是種情趣呀!
「還有,你倘若還有秘密,最好趁現在一次說完,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則日後讓我自己發覺了,可就沒現在這麼好說話了。」
為了樹立威嚴,穆齊納爾又隨口說了句,卻見蘭馨一臉暗自叫苦的心虛模樣。
「怎麼?你真還有事瞞我呀?」他難以置信地追問。
「沒有呀,哪有……」蘭馨連忙否認,更心虛了。
「蘭兒!」
嘿嘿乾笑兩聲,蘭馨只能全盤托出。「穆齊納爾,是你說既往不咎的哦……」
「嗯。」他輕點了頭,努力做心理準備,就怕蘭馨說出的話,讓五臟六腑又錯置。「其實,當初我是有心接近你的……」
隨著蘭馨句句吐實,穆齊納爾撫著額頭,臉色越來越難看,而一講到「賣身葬父」那一段時,他不可思議地說:「什麼?就為了接近我好懲罰我,你不只假扮道士,還扮成賣身葬父的少女?」
「嗯。」蘭馨覷著他,像個小媳婦般的怯懦點頭。
「還有呢?」穆齊納爾直覺問道。「什剎海的相遇也是你刻意的?」
「才沒呢!」這回換她理直氣壯了。「什剎海那回是你自己來招惹我!」話一頓,她又脫口而出。「道士和少女之前,我也只當街勾引你一次——」
「什麼?當街勾引?」穆齊納爾驚叫。有這回事?他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蘭馨一愣,尷尬地笑了兩聲才坦承道:「是啦,不過你那時對我視若無睹,所以可能沒啥印象。」
「天……天哪!」他拍著額頭,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這也未免太驚世駭俗了吧!」
見狀,她趕忙提醒一句,「喂,是你說過既往不咎的哦!」
「你……」望著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女人,他不禁感到又好氣又好笑。看來,從今往後,他得練好心臟才行。
「蘭兒。」他面無表情地問。
「嗯?」蘭馨怯怯地回了聲。
「如果說,我現在後悔娶了你,還來得及退婚嗎?」
「什麼?」蘭馨一張俏臉立刻漲得通紅,大叫道:「來不及了!你敢退婚試試看!」
看著她前後判若兩人的神態,存心戲弄的穆齊納爾不禁笑了出來。
蘭馨恍然大悟。「可惡!!」她忍不住掄起粉拳捶他胸膛洩憤。
「好了。」他握住她的雙手笑道。「我這下子算是扯平了。」
「哼!」
蘭馨斜睨了他一眼,算是饒了他,可穆齊納爾卻不打算就此罷休。
「娘子,我盡早去實現你的祝福吧。」他忽然朝她謔笑道。
「祝福?」蘭馨一愣。「什麼祝福?」
唇角的笑意更深,他提醒道:「你不是曾經要翠環去祝福我百年好合、『百子千孫』的嗎?」
蘭馨很快便想起這檔子事。
「既然我要『百子千孫』就得加緊努力呀!」穆齊納爾邊說邊一把橫抱起她。
蘭馨玉頰緋燒。「哎喲,那只是我隨口說說罷了……」她這叫自作自受嗎?
得意朗笑,穆齊納爾沒搭理她,而眼一低,這才發現她竟沒穿鞋。「好啊,你連鞋都脫了,可見你早迫不及待了!」
「你……」麗容蒸騰著羞赧的紅霧,蘭馨難得語塞。唉,冤家、剋星!
「認命吧!」仿拂讀出她的心語,穆齊納爾得意洋洋地宣佈。
此時,遼遠傳來一陣騷動,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不多時,廉親王夫妻、慕嗥夫妻、歐陽擎和等著看好戲的江凌威全來了。
原來,喜娘眼見新郎、新娘一前一後地跑了,為了避免惹禍上身,便急忙稟告了廉親王夫婦,而慕嗥等一班瞭解內情的人,為了怕穆齊納爾臨陣脫逃犯下死罪,也一直小心的注意情況,是以喜娘焦急的模樣沒逃過他們的眼底,廉親王夫婦前腳一走,他們也隨後跟了過來。
「穆齊納爾,你——」廉親王才想訓斥兒子,卻見兒子手上橫抱著新娘,不禁感到詫異,且一看清楚新娘的容貌時,更是大驚失色。「啊,怎麼是你?!」
而此時隨後趕到的人,瞧著一身喜服的蘭馨,也是面面相覷難以置信。
穆齊納爾和蘭馨相視一笑。
「新娘子,別理他們,我們洞房去!」
穆齊納爾親暱低語,惹得蘭馨嬌笑連連之際,轉身就往新房而去。
春宵一刻值千金哪!他哪有時間解釋?
「戲看完了,喝喜酒去囉!」
竊笑不已的江凌威一轉身也走了,留下既驚且喜的眾人一頭霧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