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竄出,白紹卿鬆開她腰上的手驟然起身,眼神深沉的看著她恬靜的睡容。
許久,他翻身回到駕駛座,將車子開回燈火通明的台北市。
一改讓車子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猛竄的習性,他耐著性子在路上規矩的前進,因為她的睡容讓他覺得很舒服,他不想打擾這樣好看的畫面。
只是單純的念頭而已!他在心裡強調。
繞過迂迴的巷道,車子在司徒太極學院外停住,裡頭不時傳來沸揚的聲音,他揚揚嘴角,惡魔的身影又再度浮現他身上。
「天塌了——」他惡作劇的朝後方一喊。
原本沉睡的臉蛋受到驚擾,司徒玄霜睡眼惺忪的醒來,腦子仍是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楚天南地北,惟一確認的是,那傢伙不是枕在她腿上。
「到家了,司徒玄霜。」他消遣的笑著。
「喱。」她坐直身體看著車窗外的確是家門口,急急忙忙的便要開門下車。
「等一下。」白紹卿喚住她。
白紹卿不希望別人看到她將醒未醒的慵懶姿態,不希望任何人看到她髮絲散亂的模樣。 「你的頭髮亂了。」
「我回家再整理……」她有點著急,傾身拿取前方座位上的東西,第一次這麼晚才回家,連太極導引的課都無故缺席,現在怕是家裡要急得報警了!
白紹卿皺眉,「你這樣下車,別人還以為我們做了什麼好事!」說完他自作主張的抽出她發上搖搖欲墜的髮簪。
「啊!我的頭髮——」她驚呼,趕忙抓住她鬆散的頭髮,抬起頭,她怨懟的看著他,「你別再捉弄我了好不好?」
「馬上把頭髮梳好,否則休想我會開門放你下車。」他板臉孔,兇惡的命令著,那態度十分強硬,絲毫不容許任何人悖背。
司徒玄霜叫他凶狠的模樣嚇得一怔,接著從他手中奪回自己的髮簪,委屈的背過身去。什麼嘛!都什麼時候了,他還不放過。她委屈的雙眼泛紅……
以指代梳,迅速的梳攏那直達小腿的長髮,將髮簪放至後腦,快速的纏繞、旋轉髮簪,將頭髮整齊的固定。
「可以放我走了吧?」她冷聲問,維持著背對的姿勢不想再看見他。
白紹卿按下開關,解除對車門的控制。
司徒玄霜快速的拿著自己的東西,打開車門離去。
他還想看她一眼,伸出的手來不及拉住她,卻被一滴不知名的溫熱液體灼燙了皮膚。
是她的眼淚?!她哭了?!
他抬起眼,只來得及瞧見白色的身影奔人司徒太極學院的大門,那頭長髮一併沒人大門。
白紹卿失神的看著那滴淚,直到溫熱退去……
第三章
假日午後,白紹卿心煩的開著車子在市區街道上亂晃著,想到有做不完的工作,就覺得累死人了,照理說,公司廣告案子接得越多應該覺得越高興,但是因為工作而累得不成人形,他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無意識的,車子駛入司徒太極學院附近的巷道在一處空位停下。
襯衫隨性的穿在身上,解開袖子上的扣子捲上手臂,他靜靜的望著這附近的環境,腦海裡不自覺的想起那個典雅的女人。
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就在他想著那愛著白衫的人時,前方的書店正巧走出了一抹白色的身影讓他眼睛為之一亮,嘴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
來得好不如來的巧!開門大跨步的走上前,並不急著開口喚她,只是尾隨著。
「司徒姐姐——」迎面而來的小孩熱絡的喊著。
「起鈞。」她彎下身和善的摸摸孩子的頭。
「姐姐,你來買書?」指指她手上抱著的書籍。
「是啊!身體好些了嗎?如果好些了,希望下次上課會看到你。」她蹲下身,與孩子平視。
「嗯,下個星期我就會去上課。」被喚作起鈞的小男孩親呢的摟著她的頸子。
「好,姐姐會等你。」她也毫不吝惜的回抱這孩子。
「姐姐,我們打勾勾。」
「嗯。」她伸出手指,孩子氣的和起鈞勾著手指。
白紹卿站在她身後的不遠處,只是保持沉默。
揮揮手,告別了起鈞,司徒玄霜又往前走,前面街口轉了個彎,機警的她感覺身後有人尾隨著她的步伐,驀地,她停下腳步,隨即回過頭。「是你?」
白紹卿挑挑眉,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有什麼事嗎?」她還在為那天的事不悅著。
指指前面的「鳶尾花」咖啡店,「進去坐坐。」
「不了,我還有事。」就算沒事,她也不想再跟這惡霸有任何交集。
那天急忙回家後,她的消失讓阿爹、降雪、兆言師兄輪番審問了許久,讓她不得不掰出許多謊言,還差點穿幫!
生平第一次說謊果然是如履薄冰的緊張,尤其降雪質疑的眼神,在在都顯示她說謊的技巧有多差,索性降雪還是幫她的,阿爹才沒多追問。
他威脅的上前一步,眼神直愣愣的望著她,挑眉的動作彷彿在嘲笑她的畏懼。
司徒玄霜不服氣的回視著他狂妄的眼神,
「進去吧!」手臂做出「請」的動作。
她不幹示弱的走進店裡,跟著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雙手抱著書,存心板著臉孔不給他好臉色。
"那天沒事吧?」端來兩杯咖啡,將其中一杯放到她面前,嘴上饑誚的笑依舊,不過態度是收斂些了。
今天怎會反常的好心,還記得問那天的事,興許是天要落紅雨了。
「承蒙您放我一馬,安然無恙。」不知為什麼,她的口氣就是這麼沖,這根本不是她該有的語氣,可是一看到他諷刺的笑容,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怒氣。
他不在意的一曬,啜飲面前的咖啡。「練太極的人不都是有一番好修為嗎?怎麼你卻不這麼回事?」故意揶揄著。
小巧的臉蛋為此散發強烈的怒意,雖不至於破口大罵,但也為這番話而氣悶不已。
「那天為什麼哭?」 .
低下頭,她選擇保持緘默。
「還生氣?再這樣下去,我會以為你是存心勾引我的。」白紹卿嘴壞的戲謔。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她眉一擰,攬著書,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個人不知道該道歉,還這樣自以為是,上天怎會給一個惡魔這樣好看的軀殼,真是暴殄天物!
白蓮般尊貴不可褻玩的身影,因為慍火而蒙上一片火紅的色彩,宛若神仙不可親近的女子因而有了人性,那嬌俏的樣子煞是可人啊!
白紹卿看著她生氣的背影,不禁嘲笑起自己,好端端的又把她給氣跑了,不過這樣也好,總算激發出她一點人性,另一方面也可以讓她記得世上有白紹卿這樣可惡的男人存在。
這麼看來,就算是他四處忙碌個十天半個月不見人影,她也不會忘了他!
悠閒的飲下最後一口咖啡,態度從容的推開玻璃旋轉門離開。
☆ ☆ ☆
白紹卿是一個會讓人時時刻刻都感到強烈威脅的男人,態度狂傲、霸道,眼神時而冰冷,有時又像火炬般,這樣的人讓司徒玄霜感到畏懼,潛意識告訴她一定要離他遠遠的!有了這層認知後,她刻意迴避任何可能遇見他的情況。
「放鬆,緩和呼吸,還有動作一併緩下來……」司徒玄霜指示學員們放緩所有的動作,這也就意味著下課時間又到了。
學員們陸續往外走去,她開始機警的收拾著東西,白手絹隨意的擦拭著臉,腳步也開始隨著大家往外移動,她不會再讓自己有落單的機會,好讓那個自大的傢伙找機會羞辱她!
「司徒老師——」有人喚住她。
「嗯?」她原先還有些擔心,會不會是白紹卿又來捉弄她了,不過看清來人後,她隱藏住那抹畏懼,對他露出淺笑。
「白先生。」這人溫和多了,而且恭謙有禮,是個好相處的人。
「下課了?」
「嗯。」她習慣這樣簡短的回答方式。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煩了,白先生還有事忙,我自己回去即可。」她禮貌的推辭。
「不麻煩,司徒老師在這兒上過好幾回課了,我卻一直沒有親自送過你,實在很不好意思。」白紹擎溫文儒雅,常給人和煦的親切感。
「白先生,真的不用了,還有,叫我玄霜就好。」她仍是推辭,不過臉上的笑容因為白紹擎的善意而回應著。
「那好吧!」白紹擎領著她往電梯走去,一邊與她閒聊生活上的近況,或許真是因為兩人的性情相似,談話的風格就這麼不謀而合,即便是簡單的對話,也有令人會心一笑的時候。
經過辦公室時,司徒玄霜含笑的眼眸直覺的往一旁看去,一個高大的背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黑色的襯衫讓一個堪稱是衣架子的身體撐起,袖子隨性的被捲上手臂,露出被陽光洗禮的膚色。
男子瀟灑的靠在辦公室裡的工作平台上,一手撐起下顎,另一手則夾著一支筆,筆在手指間零活的轉動著,視線鎖住他對面站著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