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胥瞄了她一眼。她的神情懊惱,顯然是真的不知道為何有人想對她不利。
「妳知道,有些影迷會因為瘋狂迷戀某一位電影明星而想殺了他的,這種案例在國外並不少見。」
他冷靜的表情令路珈舞打了個寒顫。「別嚇我。」
「這是我個人的看法,當然也可能是對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才會特別針對妳。從現在開始,我會盡量跟著妳,一方面查明和妳有過接觸的每個人,看看有可能是哪一方面導致這件事……」
「你不能跟著我!」她衝口而出。
孫胥微揚起眉。「為什麼?」
她遲疑了一下,隨即抿緊嘴唇。「反正就是不行,這會造成我的……麻煩。」
他偏頭,看著她閃爍的眼神,突然間若有所悟。「那天晚上我瞧見妳和一位先生聊得挺愉快的,怎麼,妳是怕他誤會?」
「這不干你的事!」
「我總得搞清楚妳的交友狀況,不然要怎麼幫妳?」他一手輕撫著鼻樑,瞄著她。「妳放心,我會跟得很有技巧,盡量不啟人疑竇,而如果妳是怕引起誤會,可以對外宣稱我是妳的表哥。」
「只有笨蛋才會相信這種謊言。」她咕噥道。
「沒錯,但這是唯一之計。」他微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我需要妳的充分合作,至於時間持續多久,就得看那個人打算和我們耗多久了。」他輕鬆的表情告訴她,他對揪出歹徒絕對是胸有成竹。
第三章
「你見到珈舞了嗎?她還好吧?」電話彼端的聲音急切地問道。
「我已經見到她了,路伯伯。」在台灣分部辦公室的孫胥溫和地回答。「電視台的朱總經理也願意配合我們的行動,所以她的安全暫時無虞,這一點你不必擔心。」
「那就好。」路一介鬆了口氣。「謝謝你,孫胥。你也知道我不太方便露面,我怕珈舞……不願意見到我。」
「我知道。」
「那就麻煩你了。有任何問題再通知我,我會趕回台灣去。」
「我會的。」
放下電話,孫胥靠回椅背,略微沉思地凝望著前方雪白的牆壁。路一介是個溫文儒雅的謙謙君子,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而他一直以為路一介的家庭十分單純和樂,直到上個月,才明白事情並不像表面上這般簡單。
二十五年前,路一介和一位日本女演員發生了婚外情,並且生下路珈舞。當時由於路一介的已婚身份,再加上他在醫界的聲望才剛起步,讓他負擔不起離婚的醜聞,最後他選擇放棄了她們母女。
二十五年後,他獲得元配夫人的諒解,想重新和這個唯一的寶貝女兒恢復聯繫,不過路珈舞顯然毫不領情。孫胥突然想起路珈舞說過的話--
我和那個男人已經失去聯絡,我對他的事毫無興趣!
如果路一介當初真的狠心棄她們母女而去,那麼路珈舞冷淡的反應也就可想而知,否則她也不會一直以「那個男人」來稱呼他了。
門上響起兩聲輕叩,而後是唐德倫推門進來。「老大。」
「德倫。」孫胥瞄了他一眼。「你來了。」
「公司沒什麼重要大事,我就來湊湊熱鬧嘍!」唐德倫走到他對面坐下。「我聽傑德說你已經和那位路小姐打過照面了。目前情況如何?」
「我們的人已經布下眼線,應該不會有問題。」
「他們為什麼不申請台灣警方保護?」
「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另一方面也是查無實證,台灣警方不會因為區區幾通電話大費周章的。」
「嗯。」唐德倫理解地點頭。「那查到什麼可疑人物沒有?」
「還沒有。路珈舞的生活十分單純,電視台員工對她的評語也都屬正面,應該不至於會和人結怨。」
「有沒有可能是她人紅遭嫉,有人想嚇嚇她罷了?」唐德倫猜測道。
「怎麼說?」
「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妞兒,兩年多前才從美國拿到學位回國,輕輕鬆鬆就坐上主播台,而且立刻成為全台灣男人的夢中情人,這種際遇要不招人眼紅也難。」
他也這麼想!孫胥暗忖著。只是連日來,他派遣人手清查過路珈舞身邊所接觸過的人,但卻一無所獲。
路珈舞的危險雖不至於迫在眉睫,但這卻有可能是一樁有計畫性的報復行動。
他翻閱著手上的資料表,上頭是路珈舞的簡歷。她在日本出生,六歲時隨著母親來到台灣,國中畢業後赴美求學,直到兩年多前回台進入電視台任職,求學和求職生涯可以說是一帆風順。他納悶會是誰想對她不利?
「路小姐瞭解自己所面臨的狀況嗎?」唐德倫很感興趣地問,「你跟了她幾天,她的反應如何?」
「她並不太領情,也不認為事態有多嚴重。」
「這很正常,女人通常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她的男朋友對這件事又有什麼看法?」
「她沒有男朋友。」這點他倒不懷疑。幾天以來,他發現向她示好的男人不少,而且她辦公室裡的花束和禮物堆積如山,但她卻顯然沒有固定的交往對象。
「真的?」唐德倫驚訝極了。「不會吧,這麼漂亮的小妞,隨便勾個小指頭都會有一票男人趴在她腳邊供她使喚,怎麼可能還名花無主?」
「或許就是因為她太清楚自己的條件,所以才更要精挑細選。」他想起那天在宴會中瞧見她和厲秉均相談甚歡的景象。
身為家財萬貫的天之驕子,厲秉均英俊瀟灑,卻也生性風流。而這樣一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只想享受女人投懷送抱的樂趣,根本不可能輕易付出婚姻的誓言和承諾,如果他有妹妹,他絕對不准厲秉均動一點腦筋,
他納悶路珈舞究竟是看上厲秉均哪一點?
「德倫,你記得我跟你提過的厲秉均嗎?」他若有所思地問。
「厲秉均?他的家族在台灣開銀行那個?」見他點頭,唐德倫挑起雙眉。「當然記得,你說過學生時代和他同一個社團,和他還算頗有交情。為什麼問?」
「路珈舞似乎對他很有興趣,而且我懷疑她不要我們跟著她,是因為顧慮到厲秉均的想法。」
「是嗎?」唐德倫露齒一笑。「這也難怪。有個家世顯赫的追求者,也不能怪路小姐有所顧忌,怕你的出現讓厲秉均產生誤會。」
「為了釣上金龜婿,值得用生命安全來交換?」
「話不能這麼說。路小姐算是公眾人物,她還有形象問題要考量;再者,如果她打算和厲秉均交往,卻被人看見她和一個陌生男子同進同出,對她的名聲總不是件好事。」
見孫胥不吭聲,唐德倫斜瞄了他一眼。
「怎麼?別忘了咱們的任務只是幫路小姬揪出那個混蛋,其餘都不干咱們的事。」
孫胥的回答只是微微聳肩,不置可否。德倫說的對,他只負責保護她的安全,她和誰來往都與他無關,如果她看上了厲秉均,那只能說她是自討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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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鈴響時,路珈舞正窩在沙發上閱讀一本雜誌。她反射性地跳了起來,緊盯著電話好半晌,考慮著該不該接。最後她吸了口氣,謹慎地接起,「喂?」
「珈舞?是媽。」
「噢。」路珈舞放鬆了緊繃的肌肉。「媽,是妳。」
「朱伯伯說妳最近常常接到一些騷擾電話,媽媽很擔心。妳報警了嗎?」電話彼端傳來籐原京子憂心忡忡的聲音。
「朱伯伯太誇大其辭了,事情根本沒那麼嚴重。」
「不管嚴不嚴重,這件事都不該置之不理。我已經跟妳朱伯伯說了,請他多派一些警衛人員留意妳的安全,妳爸爸也請了孫胥回去保護妳……」察覺到自己說溜了嘴,籐原京子住了口。
路珈舞的笑意微微隱去了。
「我知道,孫胥已經把事情告訴我了。」她的聲音沉穩。「是妳把我的消息告訴路一介的嗎,媽?」
籐原京子遲疑了半晌,才溫柔地回道:「是的。」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這麼做,是因為妳也是他的女兒。」籐原京子微歎了口氣。「別恨他,女兒。當年的情況很複雜,他所承受的壓力不亞於我,再說事情都過去了,再恨他也沒有意義……」
路珈舞沒有馬上回答。母親這些年一直長居在加拿大,和一名中年商人在一起,雖然他們一直沒有結婚,但日子倒也過得平順而快樂--她希望母親是真的快樂,因為母親這輩子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
「我以為妳和路一介已經不聯絡了。」她不帶感情地道。
「原本是的,直到前幾年他主動打了個電話給我,我們才又恢復了聯繫。這幾年我們偶爾通通電話,像朋友一樣聊聊生活近況,他想知道妳在台灣的生活,我也沒有理由拒絕,畢竟妳是他唯一的女兒……」
「我懷疑他會在乎這一點!」她打斷母親。「他付了多少錢僱用孫胥來保護我?這是他的補償心理嗎?這些年來他根本對我們不聞不問,現在卻突然冒出來假好心。怎麼,他不怕他偉大的聲譽會因此而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