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洪小姐的要求,豐先生也並非全然拒絕,只是……」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她居然要求他財產總值的三分之一當贍養費!
「只是,豐先生不想支付這六十五億的贍養費?」鄔可頌替他接話。
楚輔仁看著她,抬起一手來輕輕一揮,摒退身旁的兩個助理。
可頌見他的動作,和兩個悄然退出會議室的身影,她低頭對著身旁的助手講了幾句,助理便起身,隨即也退了出去。
「學妹,我就知道你是個聰穎過人的女人。」楚輔仁讚賞地一笑,站起身,來到她的身邊。
「哪裡。」可頌高高挑起一眉,略瞇眼的凝睇著他。「學長,現在我們要以何種身份來談?是學長、學妹?還是各為所主的對駁角色?」
楚輔仁的一手輕撫著下顎。「你太嚴肅了,我記得從前在學校裡,你不是這模樣。」
瞧瞧她臉上那又粗又厚的黑邊眼鏡,她有近視嗎?印象中好像沒有。
再看看那頭被高高盤起的長髮、深灰色的西服長褲套裝,簡直像個無趣到了極點的老處女。
「喔?那是什麼模樣?」隱藏在鏡片之後的眼瞳閃過一簇黠光。
「我記得你的笑容可掬、長髮似波浪般唯美、身材比例均勻、眸光似瀲水秋瞳……」偏著頭,楚輔仁一副認真回憶著的模樣。
「這樣的女人看來甜美無傷?」可頌勾唇一笑。
沒近視的她,就是不要自己的美貌凌駕於專業形象之上,才會戴上看來又拙又醜的黑框平光眼鏡,並作一身灰黑的褲裝打扮。
輕咳了一聲,楚輔仁將短暫的美麗影像趕出腦海。「也不是這麼說,不過……實在讓人懷念呀!」她曾是朵才貌雙全的法律系之花呢!
眸光一閃,可頌收起了嘴角的笑,神情一變。「六十五億,一毛錢也不能少,還有,豐太太想在法庭以外的地方見豐先生一面。」
別以為套交情有效,她早就說過不吃這套。
「啊?還是被你看出來了!」一手搔搔短髮,楚輔仁尷尬地一笑。
「並不是所有的案件都得上法院的,對嗎?」可頌終於由椅子上站了起來。
言下之意,她並不排斥私下和解。
楚輔仁想了下。「對於這個案件,理虧的一方並非豐先生,何況,是洪小姐主動提出離婚訴請的。」
「楚學長,請你更正一下,如果我沒記錯,目前我的當事人的身份還是『豐太太』」
「豐先生說,贍養費最多只給二億。」楚輔仁的臉色一沉。「另外,他實在挪不出時間來見洪小姐。」
「兩億?」可頌呿了聲,修長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幾下。「你不妨替我傳傳話吧!二億不是個能被接受的金額,另外,如果豐先生還是堅持挪不出時間來見我們,那麼……就只有在法庭上見了。」
「這種小事,豐先生不會上法庭的。」否則要他這位律師做什麼?更別提整個集團裡多的是法律顧問呢!
「是嗎?」可頌又高高地挑起一眉來,嘴角綻著招牌微笑。「我們倒是可以拭目以待,看看是你的堅持準確,還是我的方法較絕。」
可頌收收桌上的文件,轉身準備離開。
「學妹。」楚輔仁喊住她。「豐先生這種人,不是我們惹得起的。」
可頌的腳步頓了下。「我才不管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以我的立場,我只在乎如何為我的委託人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楚輔仁看著她,沉默了許久。「你的個性還是沒變。」還是像在校園裡一樣的真誠、負責,一旦答應的事,不達目的,誓不罷手。
「或許吧!」可頌朝著他笑笑。「請你轉告豐先生,在開庭之前,我等他的回覆,隨時都可以。」
∪ ∪ ∪
對豐儆棠來說,一天二十四小時絕對不夠用!
特別是他自祖母的手上承接起謹聯集團之後,別說是二十四小時,他甚至希望一天能有七十二小時。
「豐先生,楚律師上樓來了。」桌上電話的內線鍵一亮,傳來秘書何凱文的聲音。
「讓他進來。」合起手上的資料,豐儆棠抬起頭來。
不到一分鐘,辦公室的門板在輕敲了三聲後被旋開,楚輔仁快步走了進來。
「怎樣?她願意接受我提的條件嗎?」沒等人來到桌前,他已先問。
「沒見到洪小姐,今天只有她的委任律師前來。」想起可頌,楚輔仁實在笑不出來。
在同一個領域幾年,雖然這是兩人首度交手,但他已暗中打聽過關於她的事跡。
鄔可頌的資歷雖淺,但可是頂著律師高考榜首的光環進軍律師界,一些同行長輩對她都讚譽有加,關於離婚的訴訟官司,她可還未吃過敗仗。
「這樣……」放下手中的筆,豐儆棠站了起來,繞過桌子,直接走向幾步外的沙發曠「我提出的條件,她願意接受嗎?」
指著一旁的沙發,他示意楚輔仁坐下。
「呃……」楚輔仁坐了下來,面有難色的盯著豐儆棠瞧了一眼。「洪小姐的律師還是相當堅持要六十五億的贍養費,還有……她說洪小姐想在法院之外的場合見你一面。」
「要六十五億,還要見我?」豐儆棠笑著搖搖頭。「她真這麼說?」他會懷疑,除了瞭解洪百蕙不是這樣的人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因素。
說來,他這樁婚姻的結合相當草率。
兩年前,當他已屆適婚年齡,在祖母的百般催促下,他點頭答應,娶了祖母安排的女子為妻。
其實娶了誰,對他來說都一樣。因為從出生起,他就注定賣給整個集團,集團的壯大對他來說,才是生活的重心、生命的重點,其餘皆不重要。
「是的,洪小姐要鄔律師傳的話。」楚輔仁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豐儆棠,想由他的表情中瞧出點端倪,以判斷該不該說出可頌想見他的要求。
豐儆棠仍舊維持著平靜的表情。
「你有跟對方說過我的底線嗎?」
說實在,若不是那日他的妻子闖進辦公室來找他,他幾乎已忘了有個妻子存在,也忘了她長得是何模樣。
「說了。」不過以當時可頌篤定的神情來看,對於上法庭,她似乎信心滿滿。「豐先生,關於委請專業人員拍得的那些照片……」
洪百蕙急於提出離婚訴訟的最主要原因,是因為她懷孕了,而孩子的父親當然不是他豐儆棠,所以……
「輔仁,別提起照片的事。」豐儆棠濃眉一揚,接著說:「關於能恢復單身,我很樂意,至於贍養費給多給少,我全憑道理支付,這段婚姻耽誤了百蕙兩年的青春,一年以一億台幣來計,兩年兩億,我想應該很合理。」
楚輔仁無話可接,怔愣了會兒,才順頤嗓子開口:
「豐先生,要不要……」他偷偷地瞄了豐儆棠一眼。「要不要……見見洪小姐和她的律師?」
可頌是個講道理的人,或許她能幫忙勸勸洪小姐也說不定。
「為什麼?」只手撐著俊臉,豐儆棠蹙緊眉結。「輔仁,你應該知道我沒有多餘的時間。」
「這……」他當然知曉。
「去吧!就照著我的意思去辦,必要的時候,找凱文幫你,你私下約百蕙出來談談也可以。」抬起手來看了眼手錶,豐儆棠揮揮手,表示時間已至。
由沙發上站起,他轉身走向辦公桌,留下陷入沉思的楚輔仁。
可頌的話百猶在耳——
我們倒是可以拭目以待,看看是你的堅持準確,還是我的方法較絕。
唉,那個難纏的女子,真不知會使出何種手段?
∪ ∪ ∪
戚曉娟提著可頌的公事包,跟在她的身後,進到辦公室。
「可頌姊,要不要來杯冰紅茶?」將公事包放到辦公桌上,曉娟就急忙貼心地問。
「也好。」可頌對著她一笑,有點疲憊的摘下眼鏡,揉揉酸澀的眼睛。
曉娟咚咚咚地跑了出去,不到兩分鐘,就端著一杯冰透的紅茶回到可頌的辦公桌邊。
「謝謝。」坐在辦公桌後,可頌接過紅茶,不吝嗇的給了一記微笑。
「可頌姊,是不是很多有錢人都很難搞?」看她就口喝著紅茶,曉娟終於捺不住心頭的好奇。
她到這家聯合律師事務所上班,大約有半年的時間了,以往只負責內部的文書處理工作,最近才跟在可頌身邊充當助理,偶爾也隨著上法庭。
「怎麼說?」放下手中的杯子,可頌睇著她。
曉娟拉開一旁的椅子,很自然的坐下。「比如我們今天要見的人,我們已經去過那個集團三次了,但見到的還是只有對方的委任律師。」
「這是自然的。」嘴裡雖這麼說,但可頌的心中承認,那個叫豐儆棠的男人,確實很麻煩。
「自然?」曉娟掩藏不住心裡的疑惑,大聲地說:「我懷疑!我們都親自去了那個集團三次了耶!不會剛好三次都不在吧?而且,我才不信他真有那麼忙,忙到沒時間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