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兒,可頌就氣憤難當。她當然不會讓他順心如意,就算咬緊牙關,她也得努力的撐下去,直到他認可了她的能力,她再用力的將辭呈給丟到他的臉上去!
抬起臉來,她拿掉鼻樑上醜醜的眼鏡,扭扭僵硬的頸子,才想到忘了撥電話回家。
看著窗外閃爍的霓虹,她掏出手機來撥了通電話。
「喂,小山櫻,請問要訂蛋糕嗎?」電話一接通,那端傳來可頌最小的妹妹——甜甜的聲音。
最近家裡多出了一個人口,因為喜歡撿流浪貓狗回家養的甜甜,這回居然撿回了一個喪失記憶的男人。
為了不讓甜甜失望,鄔老爹只好暫時收留了他,還將人給收為學徒,在多了一個人手的情形下,小山櫻最近才增加了可以訂做蛋糕的業務。
「甜甜,是我啦!哪有人一接電話就問人家要不要訂蛋糕的?」想起這個可愛的妹妹,可頌會心的一笑。
「大姊!」她可以想像甜甜正在電話的那端吐著舌頭。「我當然會這樣問呀!因為光是今晚打來訂蛋糕的電話,就讓我差點接到手軟。」
「既然這樣,你就叫老爸別接那麼多訂單。」要不是多了個人手,恐怕老爸會整夜都不用睡了。
「沒開系的,反正大個頭會幫忙。」大個頭是甜甜幫撿回來的那個男子取的綽號,反正他也記不得自己的真實姓名。
「你就懂得佔人家的小便宜!」可頌覺得好笑,不過也看出甜甜跟那個男人的互動,似乎頗耐人尋味。
「哪有!我也有幫忙呀!」最近這幾天,她都在麵包房裡跟著他一同和麵糊。
「是、是、是,你都有幫忙,不過也別忙壞了人家。」可頌真是敗給她,誰不知道這個小妹妹的心思。
想跟人家鄉點時間在一起,就拉著人一同工作到深夜。
「不會的啦!你看他那麼壯。」足足高過她快兩個頭。
「好啦,隨便你。你跟老爸說,我今天加班。」看看手錶,可頌再哀怨地看看電腦螢幕中剛擬了一半的草案。
「你又不回來吃飯了?」甜甜擔心的問。
「沒辦法,我最近比較忙,你跟老爸說,我會自己解決掉晚餐。」誰不希望能早早下班回家?無奈……
「可是……」甜甜想說,老爸煮了她最喜歡吃的菜。
「就這樣,剩下的回去再說。」為避免嘮叨,可頌先一步按斷通話鍵,看著手機歎了一口氣,才隨手往公事包裡一擺。
「好吧,先將這一個部分寫到一個段落,再下樓去找家店吃晚餐。」折折手指,她再度靠回到電腦前,準備大展身手。
突然,啪啦一聲,燈光驟滅,黑暗瞬間籠罩。
「停、停……停電!?」當腦海閃過這念頭,可頌幾乎是尖叫著出聲。
無論她的嘴裡跑出了多少的圈圈叉叉,都來不及挽救方纔所寫的東西,她……忘了存檔!
∪ ∪ ∪
手裡把玩著眼鏡,豐儆棠看著何凱文手裡拎著紙袋,推開辦公室的門走進來。
「豐先生,你要的晚餐。」來到辦公桌邊,凱文將紙袋恭謹的往桌上一放。
這是每天的固定公式,何凱文總在下班前幫豐儆棠將晚餐打理好,送進辦公室來。
看了紙袋一眼,豐儆棠笑著問:「今晚有人加班嗎?」
他是明知故問,就算整棟謹聯大樓的人都走光了,他也清楚十八樓法務中心,鐵定還留著一個加班的人。
不得不承認,他早已對她心生激賞,她那股不服輸的精神和拚勁,實在令他印象深刻。
「方纔我上樓時,聽樓下巡視的保全人員說,好像十八樓的鄔律師還在吧!」何凱文不敢多作探究。
不過最近老闆的行為真的怪怪的,尤其是對於那位鄔律師的消息,似乎特別的感興趣。
「什麼事讓她這麼忙?」豐儆棠睜眼說瞎話,懶懶地放下手裡的鑽筆。「好像我們整個法務中心的案子,全都交給她一個人處理似的?」
凱文尷尬地聳肩一笑,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拜託,老闆,是你一直塞案子給人家擬草約,還問人家為何會被你操成這樣?
「凱文,怎麼……我看你的模樣好像有難言之隱?」豐儆棠抬起臉來,睥睨了他一眼。
「豐、豐先生,我哪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我聽說,鄔律師最近加班是為了擬幾份迫在眉睫的草約。」
可憐的鄔律師,別怪我沒為你說話、不為你哀悼。誰教你要得罪老闆,誰的離婚官司不接,你偏偏接了豐大老闆的!
「是嗎?」撤唇一笑,豐儆棠將背舒服地往皮椅上一靠。「她這種拚勁和精神,倒是值得大家傚法。」
說他壞心眼也罷,他就是想讓她體驗體驗他的生活方式,以公司為家。
「豐先生說得對,不過……工作量這麼大,會不會把鄔律師給嚇跑了?」何凱文緊張得心跳如擂鼓。
「聽你的意思,好像是說我欺負她?」豐儆棠笑著,明知故問。
「也不是啦……」凱文心臟跳得更快了。「她才謂到集團一個星期,總得給點適應時間。」
豐儆棠抿著唇線,瞧了他一會兒。「你不是要下班了嗎?」
何凱文大大鬆了口氣。「那麼,豐先生,我先走了,你也別太累。」
說完話,何凱文轉身,恭謹的退了出去。
看著他消失在門後的身影,豐儆棠轉頭望向桌上的餐盒。她應該也還沒吃飯吧?
才想著,他已拿起桌上的電話,按下一組內鍵碼,電話還來不及接通,啪一聲,室內的光源驟然消失,陷入漫天的黑暗。
「該死,怎麼會停電!?」放下話筒,豐儆棠低咒了一聲。
等了幾秒,電源依舊沒來,他掏出了手機,按下一個固定鍵。
電話很快接通,那端傳來阿網的聲音:「豐先生,有什麼事情交代嗎?」
「你現在在哪裡?」語調平靜,但豐儆棠的一顆心卻莫名地早已飄到十八樓。
那個女人應該還在辦公室裡,雖然她的膽子是大了點、脾氣也硬了些,不過在停電的情況下自己一人關在辦公室中,不知道她怕不怕?
「豐先生,我就在公司的樓下。」每天這個時刻,他都會公司樓下的車子裡等,直到豐儆棠撥電話給他,告知今晚是否留宿公司,他才會離去。
「好,那你現在進公司來,問問一樓的保全停電的原因,還有帶著手電筒上來我辦公室。」說完,他很快掛斷了電話。
若不下樓去看看她,恐怕今晚他是不會放心。
∪ ∪ ∪
因為緊急發電機也故障的關係,整棟謹聯大樓裡獨剩一部發電機,剛好可供總裁專用電梯使用。
豐儆棠等著阿綱上來,拿著手電筒一同進入電梯。
站在電梯裡,他扳開樓層的設定盒,重新輸入一長串數字,等著樓層的閃燈一一往下跳,直到停在十八這個數字上。
電梯沒有傳出噹噹響聲,門就刷地開啟。
但隨著門的開啟,一陣慌亂的碰撞聲傳來,然後可清楚的聽到女子的咒罵聲——
「媽的,我怎麼這麼倒楣?都是那個該死的男人!」鄔可頌咬牙切齒地低嚷。
剛由地上爬起,還沒來得及抬頭,一道微弱昏黃的光源已射向她。抬頭一瞧,她看見一張臉,一張方纔她嘴裡還喃喃咒罵著的男人的瞼!
天啊!怎麼會這樣!?
這不僅是她第三次在他的面前出糗,還罵了髒話!
「如果早知道你會因為我來看你,而感動得行這樣的大禮,我會早一點下樓來看你。」豐儆棠手裡拿著手電筒來到她的面前,手電筒的光源還不偏不倚的落在她因摔倒而顯得狼狽的臉上。
鄔可頌敢發誓,絕對不會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心裡有多麼渴望罵髒話。
忍著手腳因跌倒而擦撞的疼痛,她趕緊站起,將腰桿挺得筆直。
但定眸一看,才注意到一旁還有阿綱的存在。
哇咧!她好想哭,原來她丟臉的模樣,不只被一個人看見!
跟在豐儆棠身旁的阿綱忍住到口的笑,很機靈地說:「豐先生,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先下樓去等你好了。」
由上次老闆名為賠償,卻費了心思幫鄔律師選衣服起,他就懷疑鄔律師在老闆的心中有著不一樣的地位。
如今證實,似乎真是如此。
豐儆棠沒說話,只淡淡地朝著阿網點了下頭。阿綱很識趣的轉身走人。
轉眼間,寂靜的空間中又只剩下兩人。
「好了,你可以不必把腰桿挺得那麼直了,摔倒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何況是在黑暗之中。」他看著她漸漸攏緊的眉結,猜測她一定摔得不輕,摔傷的部位應該很疼吧?
可頌皎著牙不說話、很恨自己為何是個有修養的人。
「你要跟我繼續耗在這裡,還是上樓去吃飯休息?」他不會介意與她分享晚餐,反正凱文準備的餐點一向豐盛。
「你何時變得這麼好心了?」終於,在吐出一口穢氣之後,可頌過於乾澀的咽喉終於擠出了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