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會畫眉嗎?」
她是耳朵聾了嗎?
他再給他用力強調一次:「我也不化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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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眉畫得好不好?」他輕聲問,忐忑不安的。
李世燕輕掀眼瞼,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眉彎似柳,雙頰嫣紅似霞,明亮的雙目炯炯有神;可惜她披肩的長髮綰不起高貴優雅的髮髻,只能簡單的編成幾個辮子紮好,四方臉的輪廓顯現不出來女子的嬌媚,只是稍微減弱了點英氣。
好看嗎?
是好看,但看起來感覺有些怪,像個男人穿女裝。
「文征才,你老實說,我看起來如何?」她忐忑的問,難道她易男裝行走江湖多年,換來的代價竟是女人味盡失?
文征才沒打量穿上女裝的她,立即直覺的答:「氣質天生、雍容富貴,不愧是我國第一公主。」
這不是她想聽的。
「不准諂媚,老實告訴我,我漂不漂亮?」
他瞟了她一眼,立刻心虛的低頭,「真要聽實話?」
李世燕一瞪,「廢話。」
「那好吧!我就實話實說,妳看起來……沒有我漂亮。」說完,他立即疾步後退。
如他所料,李世燕反應很快的揮拳向後,還步步逼近他,殺氣騰騰,怒氣洶洶啊!
「你竟敢耍弄我?」
「小的不敢。」他陪笑,「我只是實話實說,不是我吹牛,小的長得國色天香、沉魚落雁,全國的女人沒幾個比我漂亮,所以我比公主漂亮是很平常的事。」
她瞠目--這男人也太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吧!
「你知不知羞,哪有人這樣說自己漂亮的?」漂亮對男人來說是種侮辱,就如同英俊對女人而言不是好話一樣。
「難道妳不認為我漂亮?」他摸摸頭髮,理理衣服,還朝她拋個媚眼,「妳難道毫不心動?」
她只覺噁心。
但老實說,要不是早知道他是男子,他這麼搔首弄姿,確實賞心悅目。真是好笑,她這個女子竟然比不上他有女人味。
「笑了,妳終於笑了。」文征才高聲叫起來,像發現什麼珍寶似的。
她立即斂住笑容,狠狠的瞪他。
「有沒有人說妳笑起來很好看?」他還說。
真是個口蜜腹劍的諂媚好臣,「有沒有人告訴你,我最討厭的就是謊話?」
他笑得可甜了,「那還好,我剛剛講的是實話,妳應該多笑一笑。」
李世燕的表情更顯陰冷,不是不相信他的話,畢竟她也對鏡子笑過,而是猛然想起連他都注意到她笑容的美麗,可為何丁一秀就是沒瞧見?
「只要妳多笑,肯定會吸引許多男人的目光。」
她唯一想吸引的只有丁一秀的目光,只是招蝶不成反引蜂。
「為何燕弟要男人看?」
聲音出自門外,讓兩個人大大嚇了一跳,還來不及有什麼反應,來人已經把房門推開,讓一陣夜風襲進來。
衣袂飄揚,幾絲垂落的秀髮揚起,她微偏頭,露出自以為最美麗的笑容。
「咦?」丁一秀高高攏眉。
她的心顫跳,呼吸乍止。這下他應該很清楚她其實是女兒身了吧?
「燕弟,你為何穿女裝?太不適合你了,快把衣服還給文文姑娘。」
她的臉立即發青。
文征才噗哧一聲,差點就要大笑出來,幸虧雙手摀住,否則後果不堪想像。
「快換下來呀!男人幹嘛穿女人的衣服,怪裡怪氣的,再怎麼樣也不會比女人好看。」丁一秀猛然想起在門外聽到的話,「燕弟,你為何要男人看,莫非……」換他臉色發青,後退數步,「你喜歡男人?」
她咬咬牙,再磨磨牙,恨不得拿斧頭把丁一秀的腦袋劈開來,看看裡頭是不是裝爛泥。
「對,我就是喜歡男人,怎麼樣?」她吼道,再也受不了他的笨。
她這一吼可讓丁一秀受驚不小,踉嗆後退不說,還絆到地上的花盆向後栽倒。不過他皮厚,痛不到哪裡去,但他心痛啊,幾年不見,他可愛的燕弟竟然……
「你……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丁一秀的手顫抖的指向燕南飛。
她最大的刺激就是他--丁一秀。
嘻嘻嘻!
她轉頭看,文征才那小子竟背對著她縮在牆角,看他不斷聳動的肩膀,還有隱約傳出的悶笑,她很確定他笑得很爽。
因為她是活生生的大笑話。
老天爺的眼睛是長在哪裡?為何老讓她比慘還要更慘?
她的拳頭緊握得骨節喀喀作響。
丁一秀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燕弟,你實在太讓愚兄失望了,你怎麼可以這樣糟蹋文文姑娘。」
咦?糟蹋他?
文征才轉過身去,但見公主的眼光盯在丁一秀腰問的大刀上,冷冷的問--
「我怎麼糟蹋他?」
「你不是愛男人嗎?所以你叫她穿男裝好滿足你……」
她再也受不了啦!
「我喜歡你。」她大聲告白。
「啥?」丁一秀瞪凸了眼。
緊張緊張,刺激刺激,公主終於下定決心要卯足全力告白了。
文征才屏住呼吸,豎耳期待,努力壓下莫名其妙湧起「阻止她說」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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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了這地步,她豁出去了。
「我從好久以前就喜歡大哥你了。」
丁一秀往後爬,臉色青筍筍。
李世燕試圖靠近,「大哥,老實告訴你,其實我就是……」
「我愛女人。」丁一秀大聲強調。
「沒關係。」
「有關係,我是駙馬。」
她微笑頷首,「而我是公……」
「我再過兩個月就要當爹了。」
啥?
她凍住:心冰冷到極點--他,丁一秀要當爹了?
誰是為他懷孕生子的女人?
當然不會是她,雖然他是駙馬、她是公主,雖然他們是夫妻,但他們從未圓過房。
她全身發抖,愈來愈劇烈,是因為氣憤、心碎、絕望……
「你……娶了小老婆?」她顫聲指控。
丁一秀並不否認,「你不為我高興嗎?」
「高興?」她哼了一聲,「我高興個屁,我氣死了,氣到恨不得殺死你。」
丁一秀並不怕她的殺氣,「燕弟,固然我不能阻止你喜歡我,但是你不能逼我一定要接受你。」
如果他知道她就是公主,他一定會敞開雙臂疼惜她--一直以來,她都是這麼認為的。
但她似乎錯了,大錯待錯。
呵呵!多可笑。
「先坐下來,鎮定一下。」文征才扶住身子搖晃的她輕聲勸道。
她搖搖頭把他推開,用沉痛、沙啞的聲音對丁一秀嚴厲的控訴:「我真是看錯你了,我以為你不會以有罪之身娶妻生子,誤了人家姑娘幸福,更不會讓你的孩子一出生就被看不起。」所以她才敢放心一人獨自流浪數年,沒想到……
「一開始我是這麼做的,可是……」丁一秀終於站好,「世事難料,總是會發生意外。」
「什麼意外?」她問,又立刻後悔。
「就是……」
「不要說!」她摀住耳朵大叫,「我不要聽,我不需要知道,反正是你辜負我。」她的眼中射出強烈恨意。
「不要啊!」
在文征才的驚呼聲中,她已經往丁一秀腰間攻去,意欲奪下那把大刀行兇。
丁一秀防備不及,竟教她奪了去。
她奪刀之後,旋身後退,擺出泰山壓頂的預備攻擊姿態。
丁一秀赤手空拳的做出防備,還是忍不住說:「燕弟,幾年不見,你身手變快了。」
淚矇矓了她的眼,「你可記得當年你說過,我若是女人,你便要娶我。」
「有嗎?」丁一秀脖子一縮,「那只是隨便說說的吧,何況燕弟你又不是女人。」
「我是。」
「不,你不是。」
「我是女人。」李世燕大喊。
丁一秀還是搖頭,「燕弟,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真是說不清,算了,何必說!一刀砍死他,這個世界沒有他,她就一定能忘記一切,重拾快樂。
「丁一秀,你該死。」她怒吼,舉起大刀舞出令人膽寒的銀光,直向丁一秀襲去。
丁一秀閃得辛苦、躲得努力,他相信燕弟只是一時無法接受而昏了頭,絕對不是真心想殺他。
「啊!」一刀劃過丁一秀的手臂。
丁一秀訝然,難道他猜錯了?
她立刻加緊攻擊,哪裡有手下留情的跡象。
「燕弟,難道你真的想殺大哥?」丁一秀忙問。
殺!
殺了他,她就能得自由。
為何不殺?
又一刀砍過他的大腿,接著她弄刀如使劍,凌厲攻去,看似攻下盤,實則攻上身……
「燕弟,為兄輸了。」丁一秀動都不敢動的瞧著抵在他脖子上的大刀。
淚水如涓滑落李世燕的雙頰。勝了又如何?她毫無欣喜愉悅。
「駙馬所犯之罪真的足以致死嗎?」一旁的文征才開口,字字句句都敲進她的心坎。「男人不能娶妾嗎?」
她希望她的丈夫只愛她一人。
「雖然你們相識在先,但對駙馬而言,公主請旨降婚實屬突然。於情,駙馬逃婚有理。」文征才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