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他拿這個藏在身體裡的秘密,跟老天換一段平靜吧!
他覺得很值得。
「我也不要你嘗試,那很痛。」撫摸著他手腕上粗糙不平的疤痕,柳蝶蘇依舊記的很清楚:當雷劃開她的肌膚,讓她的血與顏雲飛的交融時,她才憶及他自小到大必須一再承受這種痛苦,內心深處便不由得泛起一種恍如驚濤駭浪般洶湧的心疼。
那份對他的心疼,不斷拍打著她的心之巖岸,侵蝕她未化的迷惘,帶領她找到了她衷心的渴望——他的愛。
「傻丫頭!」見她已有幾分睡意,顏雲飛刻意降低了音量。
「顏雲飛?」她忽然喚他。
「嗯?」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喜歡跟愛有什麼不一樣?」柳蝶蘇沒有睜開眼,只是問。
因為一旦睜開了眼,也許她就沒有勇氣這麼問了。
顏雲飛僵了僵,意識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對他深具意義,於是連回答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我想,喜歡代表在意,證明那個人和其他人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而愛,則是很深、很深的喜歡,那個人已不僅和別人不同,甚至成為你心目中的唯一。」
所以他愛她,一點也不必懷疑!
「喔……我知道了。」翻轉個身,她側臉窩進他懷裡,輕扇幾下睫毛,欲言又止。
「知道什麼?」他在向她索求。
「知道……我有愛人了。」嘴角頑皮地揚起,柳蝶蘇故意不說出那個他最想要聽到的答案。
「不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嗎?」顏雲飛笑著搖晃慵懶的她。
「你猜呢?猜對了有賞!」
「好吧,那我要猜羅?」
在她的微笑中,顏雲飛緩慢地說出:「是——我?」
柳蝶蘇的笑容逐漸擴大,直接就對他說了:「你要我賞給你什麼呢?」
無疑的,她對他坦承了自己的情感。
她愛的人,是他,只有他。
顏雲飛吻了吻她的發頂,滿心感動地說:「就你的一輩子吧!」
從今而後,她的幸福,他來負責,再大的風雨都有他替她抵擋,他討的這個賞,徹底便宜了柳蝶蘇,「淺娘平安回來以後,全都聽你的。」現在只有這件事讓她掛心了。
「我一定會小心處理的,你放心睡吧!」為了她,顏雲飛必須更加謹慎地保護自己。
「好……」眼皮漸漸沉重,原以為不可能睡著的柳蝶蘇,在顏雲飛悉心的安撫之下,沒多久便墜入夢鄉了。
第九章
「顏雲飛,你可來了。」崇勝寺外,西門放和小瓊押著淺娘,已在涼亭中恭候多時。
「可以把人放了吧?」獨自一人依約前來,顏雲飛的態度卻是異常冷靜,彷彿絲毫不畏懼他們將要做的事。
看著他走進亭中,一派閒適的腳步令西門放頓感不安,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今天他若是未能將顏雲飛殺死,西門放也明白,自己絕對不會再有苟活的機會。
他一定得成功!
「怕是還不能如你的願。」使個眼色讓小瓊帶著淺娘後退了些,西門放拔出劍,一步一步上前。
「慢著!」顏雲飛阻止他的逼近,說:「西門放,你必須先放了她。」
淺娘口中被塞滿棉布,雙手又反剪於後,小瓊半背半拖著她,使得淺娘難受地死鎖眉頭。顏雲飛見了這景況,連連出聲要西門放先放人。
但西門放似乎沒有妥協的意思。「顏雲飛,你別傻了,我不可能做出這麼愚笨的決定!既然你心甘情願為了這個女人赴死,在我沒有取你的性命之前,又豈敢掉以輕心?」
實際上,等到顏雲飛一死,淺娘就一點也不重要了。屆時,他要讓她生、讓她死,顏雲飛哪裡還管得著!
「你果然夠小人!」眼見小瓊把匕首抵上淺娘的咽喉,顏雲飛的、心下便開始急了。
和這些人打交道,說的不是道理、買賣的不是金錢,而是必須用點頭腦,動些手腳,否則在他們卑鄙的行為之下,誰都只能任他們予取予求。
所以顏雲飛當然是有備而來!
「臨死前,能讓我跟她說幾句話嗎?」這個要求總不過分吧?
「哼,她又不是柳家那位嬌滴滴的千金,怎麼?顏雲飛,你也有意坐享齊人之福嗎?」西門放低俗地訕笑,說道:「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准許你同她說個兩句吧!」
觀望由柳宅至此的方向沒有任何風吹草動,西門放才給淺娘鬆了口、解了綁。不過,他還是謹慎地隔開顏雲飛和她之間的距離。
「顏公子,是我拖累你與蝶蘇了。」一得以開口說話,淺娘馬上就不住地對他表示抱歉之意。
她是個沒用的人,身邊的人為了她,總是過得這麼辛苦,如今顏雲飛甚至得因為她而賠上一條命!
叫她怎麼不恨死自己呢!?
「他們本來就是針對我而來,害你受累,我才著實感到過意不去。」顏雲飛面對著她,有幾絲陰謀意味地問:「這些都不要緊了。淺娘,瀚阿待你一片癡心,如果大難不死,你願意看在我的面子上,給他機會娶你為妻嗎?」
「我……」淺娘的聲音哽咽了。
「願意嗎?」
「感謝顏公子美意,淺娘……明白了。」
這麼說,她是答應了?顏雲飛還想要更加確定,正待再問話的時候,西門放的長劍已不耐地直架上他的項上人頭--「說夠了?為了別人的女人賣命,顏雲飛,真有你的!」
「西門放,這你無須理解,要我的命,儘管來取吧!」顏雲飛的笑容危險且深冷,站在高壯的西門放面前,他精瘦的身軀反倒更迸發出一股無與倫比的氣勢。
「我是要慢慢折磨你,以報當日在山崖下的仇恨,還是一刀解決你呢?」繞著他打轉,西門放還沾沾自喜著,殊不知自己已死到臨頭。
「隨你高興。」站著不動,顏雲飛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你說呢?」西門放惡意地轉頭問淺娘。
只見淺娘的眼眶裡滑下兩行清淚,哀哀的別開臉。
柳蝶蘇是她在這世上最在意的人,而顏雲飛是她的幸福,可是,眼睜睜看著他將因她而死,她卻無力挽救……
「沒有意見?」他們都必須屈從於他,這個認知讓西門放驕傲得還不想這麼怏結束樂趣!「小瓊?」
「快動手吧你!」到底是當地人,小瓊的心地可就沒有西門放那麼硬,她只想趕快了斷這件事,和她深愛的男人遠走高飛。
「無趣!」她光會壞他的興致!被小瓊這麼一催促,西門放也不得不下手了。「顏雲飛,納命來吧!」
說時遲那時快,西門放的劍鋒只差一寸就刺進他,顏雲飛卻像表演幻術似的,迅速移動腳步,在西門放猝不及防的片刻,給他的背部重重一擊。
小瓊見狀,連忙把淺娘勒緊,口中大喝:「顏雲飛,你再動一下,她就沒命了!」
不過,她也只能說到這裡了。因為有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崇勝寺頂俯衝而下,一出手便把小瓊打倒在地,救回淺娘。
是雷!
「你們……」西門放吐出一口濁血,不可置信地望著顏雲飛,以及紛紛到來的其他人。
繼雷之後,瀚阿、蘭桂、柳蝶蘇也一個接一個自寺廟裡走出。
「你還好嗎?」密密實實地把淺娘抱在懷中,瀚阿的心這才踏實。
西門放絕對意料不到,他想使詐,卻被他們反將一軍。
「我們昨晚就潛進寺裡,等著你來自投羅網,西門放,現在該死的人是你了!」見到淺娘狼狽的模樣,柳蝶蘇氣憤得對他又踢又踹。
西門放吃痛的頻頻後退,縮著身體不斷哀叫。
顏雲飛的那一掌,打得他氣血翻騰,只差沒有暈過去,柳蝶蘇的一陣踢打無疑是雪上加霜,令他全然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西門放!」小瓊連滾帶爬地來到他身邊,小臉上有著深深的恐懼。
這下子死定了!顏雲飛不會放過他們的!
「你滾開!」西門放倚著劍身勉強站起來,忽然仰天長笑:「顏雲飛,你真以為你那麼聰明?!看看她的手掌吧!我在她的飯菜裡下了毒,沒有我的解藥,她也休想活得成!」
瀚阿急急攤開淺娘的手掌——果然,她的手掌已烏黑一片,並且延伸到手臂處了。
「解藥呢?」一把揪起他的衣領,瀚阿怒目圓睜地對他咆哮。
「哈哈,你們放過我,她自然就活得成。」
「你這小人!」連溫婉的蘭桂都忍不住唾棄他。
「你們怎麼說都成,總之最後的勝利者還是我!」說完,他就要大搖大擺地離開。
「你不能走。」雷制住他,說:「他這人生性狡詐,放他走只會引來更多禍害,為了雲飛,你們休怪我無情!」
在眾人還不甚明白他的意思之前,雷已掐住西門放的死穴,使勁送他歸天了。
「住手!」顏雲飛阻擋不及,只能看著西門放雙眼暴突,軟軟地倒下。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他死了,那誰來解淺娘的毒?該死的!」柳蝶蘇瘋狂地撲上雷,也不管會不會弄傷自己,對著他又是一陣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