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千言萬語濃縮成一句——無話可說。
「玫瑰,妳又惹是生非了。」一樣頭大的莫慧秋撫揉額頭,她大概能猜出是什麼事。
玫瑰的個性屬於衝動不理智型,先做了再說不會瞻前顧後,她才不管對錯是非,聲音大的人就是佔優勢,絕不能讓人看出她的三分膽識七分無謀。
以她疼愛弟弟的程度來看,愛犬被撞她絕不會心平氣和的等人道歉,肯定會一掌先過去討個公道,然後再踐踏一腳才有可能聽人插上一句話。
而如果她手中有什麼東西的話,譬如磚塊、石頭或是一把鎯頭,她會毫不猶豫的砸下去,然後再視情形要不要裝凶到底。
「哪有,我太生氣了嘛!一時沒注意把棒球棍當法國麵包,這件事不能完全怪我。」她也是情急順手一拿,哪曉得會出亂子。
「賠多少?」如果數字不大可以折抵醫藥費,各自認賠算了。
怯生生的伸出三根指頭,阮玫瑰的笑很心虛。
「喔!三千塊呀!那還差不多。」吃米不知米價的莫慧秋以為一塊車窗只值兩、三千。
「加個萬字。」
「三萬?」她的眉頭一皺,盤算劃不划算。
「不是啦!還要多個零。」一個令她想落跑的數字。
「一個零嘛!那有什麼要緊,以後別再衝動行事……呃,不對,妳剛說是三萬多個零?」她聽錯了吧!是三千多個零才對。
「三十萬。」阮玫瑰聲如蚊蚋的說道,頭比千斤石還重的抬不起來。
「三……三十萬?!」天呀!她頭好昏,好像地在她腳下裂開。
「妳砸的是勞斯萊斯還是奔馳車?妳好大的本事呀!」徐子江冷哼的說,他懷疑她的霉運還沒走完,只過了幾天快活日子。
「學長,你知道我不懂車子品牌,可是那輛車的確看起來好貴好貴的樣子。」有司機的車應該不便宜。
「狗呢?」他已經不知該說什麼才不會吐血,敢開口要價三十萬絕對是原廠限量的名車。
「狗呀?!」她打哈哈的笑得很古怪,眼睛瞟來瞟去就是不看他。
「送人抵債了?」這可能性很大。
「不是。」弟弟的血統沒那麼純正,牠是聖伯納混牧羊犬,父母不詳。
深吸了一口氣,他控制住不踹她一腳的衝動。「妳不會自己跑掉把狗留下好逃避『債務』吧?」
千萬別點頭,否則他會把她放進烤箱烤三十分鐘。
「這個……嘿嘿!學長英明,小妹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知道你有沒有認識什麼大哥或角頭。可以幫我殺殺價?」因為他長得像黑道人物嘛!以前一定有混過。
阮玫瑰諂媚的繞著青筋快爆的徐子江套交情,滿嘴蜜的當他是無所不能的救世主,隨便揮揮手就能招來一堆兄弟代她出頭。
有夢相隨是很好,但白日夢作多了可會遭殃,她話才說完,不用徐子江動手,身懷六甲的溫順老闆娘拿著盤子往她腦後一砸。
早該瞭解她的性情類似大奸臣和坤,標準的惡人無膽,見風大彎腰,沒有道義不講禮義廉恥,苗頭不對鐵定先走為上。
可是這也未免太離譜了些,愛犬出事她居然置之不理,遺棄多年相伴的狗朋友自個溜走,實在叫人難以原諒,再怎麼說也要確定狗兒沒事再離開。
「老闆娘,我想把她剁碎和麵粉,做一道冷血無情人肉千層糕。」刀呢?他要先從身體哪個部位劃開?
比狗還不如的人活著也沒用。
莫慧秋苦笑的搖搖頭。「我怕賣不出去,浪費我的材料。」
「沒關係,妳扣我薪水來抵,頂多拿去餵狗。」徐子江冷笑的瞪向沒有義氣的狗主人。
不只西點師傅憤慨,幾名聽壁角的員工和顧客也都群情激憤,不敢相信有人心腸如此殘忍,竟然把受傷的狗兒拋下自己逃生。
瞪!瞪!瞪!
一雙雙帶著譴責的眼光射向毫無愧色的阮玫瑰,如果眼神具有強大的殺傷力,這會兒她已碎成片片屍塊,連親生父母也認不出她是誰。
「你……你們不要這麼惡狠的瞪我嘛!半個小時後我有回出事現場找弟弟,可是附近的商家說,牠被高高的車主抱上車,好像要帶牠去看醫生。」其實她也很無奈,天生狐性有什麼辦法。
說她狡猾成性嗎?
不不不,她只是跟野狐一樣敏銳善躲,一有風吹草動就趕緊丟下同伴躲藏,等危險過去再冒出個頭查看四周有無異樣。
自保是人性也是天性嘛!聰明的弟弟一定能體諒她的苦衷,狗兒都是護主顧家的,不會在乎這一點點犧牲。
「老闆娘,我們有個顧客訂了六層高的生日蛋糕是吧?」徐子江咬牙切齒的切開一條白土司,用牛油刀。
「嗯,特別註明六點以前送達。」而且要當場上奶油裝飾,因為怕運送過程會碰撞到而損及完美。
「讓她送,免得我會忍不住將她踢進麵團攪拌機。」眼不見為淨。
唉!她也想發火。「玫瑰,妳跑一趟仰德大道送貨去。」
「陽明山?」那好遠耶!杜鵑花季還沒到,也沒櫻花可看。
「妳有意見?」徐子江冷冷一瞟,甩起麵團像是揚鞭子。
「哪……哪有,人家的蘋果派還沒烤好,等我烤好再……」去。
「公器私用,妳的蘋果不會是擺在供桌上那八顆吧!」那是拜神的,輪不到她嘴讒。
阮玫瑰的笑很無辜,不點頭也不搖頭。「學長要不要吃?我分你吃一塊。」
人人有份才不會被神明責罰,借用一下過幾日再還。
「等我把妳分成八塊再來吃也不遲,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人肉。」拿她開先例也無妨。
「嚇!野蠻人。」她還是先走為快。
即使非常不快當送貨員,既是店員又是二手西點師傅的她走得比飛還快,動作迅速的將大小不一的蛋糕搬上箱型車,不敢多說一句。
看了看地址,等另一位女同事上車後,她油門踩到底直衝而去,心想著今天真是諸事不利,她只是忘了戴幸運草項鏈出來而已,怎麼平靜了好一段日子的霉運又找上她?
越想越不妥當,她方向盤一轉來個一百八十度回轉,先回家一趟把項鏈戴上吧,免得又有楣事接踵而來。
「玫……玫瑰,出車禍了。」臉色發白的小雯盯著車後撞成一團的慘狀,慶幸自己不在其中。
「送貨、送貨,別管人家的閒事,又不是我們撞到人。」阮玫瑰說得事不關己,一臉坦然。
別人的死活關她什麼事,她還沒熱心到下車幫人家指揮交通。
欲言又止的小雯捂著狂跳的胸口尷尬一笑,不曉得該不該告知她剛剛耍的特技回轉造成多大的傷害,一輛一輛疊成小山的車子猛冒火,似在控訴她。
唉!老闆娘,妳一定要提高員工的意外保險額,不然她一家老小都要賴給她養。
她不要坐玫瑰開的車啦!太猛太可怕了,她還要留條命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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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百鳥歸巢。
晚霞的餘暉斜映林蔭,灑落霞紅的光芒籠罩層層相疊的山峰,嵐色與霞色相映,譜寫出一首恬靜悠閒的山野樂曲。
遠處的流水只剩下一點白,順著山勢蜿蜒而下,聽不見水流聲卻隱約傳來蛙嗚蟲叫,讓這片祥和的天空安靜的進入月的世界。
一陣由遠而近的車聲劃破寂靜,流線形車身急馳而過,和天邊的一抹紅相互點綴。
火紅色的捷豹停在一幢頗為富麗的千坪別墅前,經警衛室確認身份後駛向私人車道,然後停靠在一輛極少出現在上流宴會的藍色國產車旁。
先下車的男子沒發現有什麼不妥的異樣,邁開步伐前行不等人,神情倨傲目中無人,不把時間花在拉拉雜雜的小事上。
但是另一個男人多心瞄了一眼,看到車身上漆著某某西餅店的白字,竟聯想起上午碰到的怪女孩,她身上有股很濃的麵包香味。
「你能不能情願點走快一些,不要讓人覺得你一點誠意也沒有。」拖拖拉拉的叫人看了心煩。
他的確不想來。「我只答應你來露個臉說兩句祝賀詞,別指望我有好臉色。」
「哎呀!來都來了還擺什麼譜,我也是犧牲甚多好不好。」他也很不甘心,居然被葵給拐了。
他保證在葵打完亞洲杯高爾夫球賽前不上果嶺打一桿,這對他來說比三天不吃飯、不抱女人還痛苦,他現在還深深後悔點頭點得太快。
狡猾的葵真是陰險,專挑他的弱點一指掐住,害他想找他多比幾場都不行,空有想勝的決心卻無法握桿。
「不要得寸進尺,你的犧牲是為了討好令表妹。」與他無關。
不是亞里沙美得不夠令人動心,若要挑個暖床的情婦她絕對夠格,眼神夠媚身材妖嬈,在床上的配合度一定令人滿意。
可惜她要的不僅僅是一段沒名沒份的性關係,而是極力想入主望月世家主母之位,野心極大的妄想成為他唯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