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和她的情史一比,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她交過五個男朋友,除了最後一位劈腿被她捉姦在床而狠踹一腳、跌下樓梯摔斷腿外,其餘四人都成了她姊夫或妹婿。
離譜吧!男友變姊妹的老公,而她還不能伸張不平,因為他們都愛得比她深,所以她只好讓賢的成全一對對愛得死去活來的苦情人兒,省得他們淹沒在愧疚海裡。
想來想去,世上實在找不到比她更倒楣的人,簡直跟楣神結拜沒兩樣。
所幸她生性樂觀像株打不倒的野玫瑰,風大雨大照樣活得亮麗,姊妹的感情更是好得沒話說,稍稍彌補她不順的人生。
「留聲機?」
聽起來好像上一代在用的東西。張秀眉在心裡想道。
「是呀!留聲機,我研究了老半天才發現它沒有插頭,要用手轉動。」很麻頃,手會累說。
「拜託,這年頭哪有人會聽這種老古董發出的音樂,妳昏了頭呀!」搬個垃圾往家裡堆。
「是老闆硬塞給我的嘛!我連說不要的機會都沒有。」然後她糊里糊塗地抱著它回家,而兩個國家的海關人員沒多做檢查的只衝著她笑。
那種感覺像她是吃著香蕉的猴子,似乎她天生長了一副冷笑話的模樣,大家不用買票入場就能觀賞到可愛動物表演。
出國那時的心情有點複雜,既不是高興也非沮喪,有一些些迷惑,像是失去什麼又獲得什麼,一下子空一下子滿,分不出是何種滋味。
原本她是為了治療第五次失戀才出國療傷,跟團到尼泊爾找回昔日的自信,沒想到卻差點連人也搞丟了。
「人家給妳妳就拿呀!妳未免太沒原則了。」在家一頭虎,出門倒成了迷路小貓。
中看不中用。
阮玫瑰沒因為她的譏笑而發火,反而笑容滿面的搭上她肩膀。「幸好我是個沒節操的人,不然就錯過真正的寶物了。」
「寶物?!」
一雙雙張大的眼睛流露出懷疑和好奇,不相信楣到極點的她會有何奇遇,搞不好看到豬在天上飛的機率都還比較大。
「不要不信邪哦!本人真的要出運了,從此頭頂一片朗朗晴空,不再有烏雲伴隨。」阮玫瑰得意非凡的搖搖食指,要大家看她的轉變。
「可能嗎?」她在作夢。
張秀眉的一句話引起所有人的共鳴,附和的連連點頭,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改變,除了她狼狽不堪、略帶老氣的外表。
「人的世界是有無限的可能性,你們沒發現我最近幾天幾乎沒發生什麼倒楣事,順順利利沒出一點意外?」楣女的位置要換人坐了,她要當名副其實的美女。
「咦,好像真的沒見她倒楣了。」
「是呀!看她滿面春風笑著走進來……」
「而不是指天咒地的說要去恩主公廟改運。」
一人說完一人接著道,說完大伙彷彿被雷劈中似的看向喜氣洋洋的大笑臉,驚愕得不知該說什麼,面面相覷的又再思索起這幾日的異常平靜。
倏地,所有人動作一致的離她三步遠,包括自稱重如泰山的老闆娘,手腳之快絕不輸運動場上的快跑名將。
「喂!你們那是什麼表情?太傷人了吧!」居然一臉戒慎的當她是瘟神防著。
「學妹,妳聽過風雨前的寧靜嗎?妳自個要保重呀!」不要拖累別人。徐子江保留這句話在心底。
「玫瑰姊,記得去廟裡拜拜,有燒香有保佑,說不定會減輕災情。」工讀生小妹拿出貼身的符包要送她保平安。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預做防備總是好的,以她倒楣的程度,真的是什麼事都有可能降臨,他們已經被她磨練到心臟非常強壯,以不變應萬變。
花無百日紅,地無一里平嘛!在恐怖份子的環伺下誰都有危險,只是她的流年比人家差一點,有難的話十之八九是逃不掉。
「呵呵……用不著杞人憂天,我說我轉運了,霉氣通通消失不見。」她重生了。
掩著嘴笑得像花癡,阮玫瑰故意眨動長而翹的睫毛嘲笑他們的大驚小怪,她真的好運如泉湧,他們幹麼一個個驚嚇過度的欲奪門而出。
楣了二十幾年也該換人去衰了,什麼天注定的霉運都是一派胡言,時來運轉喜事到,她終於也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老闆娘,妳可以放她半天假吧?我帶她去精神科掛號。」她早料到總有一天她一定會被自己搞瘋了,果然日子到了。
「好好好,快帶她去,我放她兩天假都成,千萬要把她治好,不要讓她異想天開以為神明真會開眼……」
「異想天開?!」這是句人話嗎?她不能走走好運呀!真是瞧不起人。
「我會的,老闆娘,雖然我是貧窮的上班女郎,負債多過存款,但為了好朋友的未來幸福著想,我會傾全力幫助她。」
「辛苦妳了,張小姐,請努力,我把她托付給妳。」
聽聽,多像義僕托孤,一個眼露堅定的目光,一個滿臉感激的言謝,雙手交握活似濫情的偶像劇,多少無聲的言語在眼神中交會,叫人看了窩心又動容。
可是此情此景落在一再被冷落的當事者眼中,不想火冒三丈的性子當場爆發,硬生生的劈開兩人交疊的「情誼之手」,從中插入。
要不是有一絲絲尚存的理智稍加控制那股蠻力,她真想拿起麵包盤朝她們擲丟,給她們來個痛心的友情。
「別當我病了,我一點毛病也沒有,瞧瞧這台微波爐就是我摸彩摸中的二獎,絕不是我自掏腰包買來蒙人的,今天不是愚人節。」
厚!非要她大吼大叫才肯聽得進一句話,不讓她喉嚨長繭誓不甘心是吧!
「真的假的?妳抽中一台微波爐?」看起來挺新的,不像路邊賣的二手貨。
「我有必要浪費錢來騙人嗎?百貨公司週年慶辦活動,我也跟著去湊熱鬧試手氣,結果花五十元中一台微波爐耶!」她自己都嚇一跳。
「五十元?」開什麼玩笑,她到底買了什麼東西?
阮玫瑰獻寶的掏出手機貼紙。「喏,五十元喔!憑發票就可以抽獎,不限金額。」
「哇!這麼好的事妳怎麼沒通知我?妳還是不是朋友呀!」哪家百貨公司?她剛好欠一條唇膏。
「張小姐,身為助理秘書的妳有那麼閒嗎?」她自己則是路過看見有人發傳單,所以才利用點時間過去晃晃。
說得也是,她的確很忙。「咦,不對,妳的運氣不是糟到慘不忍睹,哪有可能一抽即中。」
即使當了她多年好友,她還是得說玫瑰是被幸運之神遺棄的可憐蟲,別說二獎了,她連再抽一次的機會都不曾有過,直接銘謝惠顧,歡迎再來。
「嘿嘿嘿!所以說我的運氣來了,在尼泊爾落難反而撈到好運。」現在她走路都有風了,不用三天兩頭的垂頭喪氣。
「妳是指那架留聲機?」莫慧秋想到的就是她唯一帶回台灣的「伴手禮」。
「老闆娘睿智呀!蕙質蘭心,知我者慧姊也。」真是諸葛孔明再世,知道她即將要說出口的話。
改天記得拿香來拜,稱她為莫仙姑。
「少賣關子了,還不一五一十的招來。」裝神弄鬼可瞞不過她一雙慧眼。
張秀眉以肘一推,迫不及待地想聽前因後果,臉上猶帶疑色的瞟了瞟全新的微波爐,心想著家裡那台舊的應該換新的了。
「推什麼推,我不是要說了嗎,妳把耳屎挖乾淨聽仔細,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她跟團到尼泊爾玩,本意是去散心,結果跟丟了團員在大街上迷了路,她一個人瞎逛也不知道要找誰幫忙,走著走著連錢包幾時被扒走了都沒感覺。
她順著人潮走到一個跳蚤市場,不小心和一位啃著根紅蘿蔔的女孩擦身碰了一下,腳步慢了下來便被一旁的攤販老闆給拉住。
那老闆說的話她十句有九句聽不懂,兩人雞同鴨講又比手劃腳說了老半天,他才擠出生硬的國語喊了個數字,強行推銷商品。
「奇怪的是我一拿到那架留聲機,整個人精神一振像重新活過來似的,精力十足的可以扛十袋麵粉。」
「鬼話連篇,妳看太多靈異故事了。」太玄妙反而有作假的嫌疑。
阮玫瑰乾笑的自承有些誇大。「不過我的運氣真的從尼泊爾回來之後開始好轉,連一件倒楣事也沒發生。」
當然她沒完全吐實,省得被大家取笑。
剛拿到留聲機的那一刻,她幾乎想都沒想的就要還給老闆,但他死也不回收硬說是她的,理也不理會她繼續找其他觀光客兜售商品。
當時她沮喪得要命不知如何是好,抱著留聲機眼巴巴的希望他改變原意,將她沒放在錢包裡,出國就塞在褲子口袋的五百元台幣還她,那是她全身上下僅剩的財產了。
後來她東摸西摸的發現留聲機底座有個小抽屜,拉開一看,裡頭躺著一顆褐棕色的石頭,她轉頭拉拉老闆的手一指,問他這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