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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典心

  「好吧,沒知會你,就派山狼去走南方商道,是我不對。但我也是為了卿卿著想,你想想,那些山賊有了正當收入,她的日子自然也——」她認真解釋著。

  楚狂看著她,臉色愈來愈古怪。

  「不是我。」他插嘴。

  舞衣停下長篇大論。

  「啊?」

  「吼的人不是我。」他補充。

  她愣了一會兒。

  「呃……喔……」她早被楚狂的吼叫,訓練出本能反應,還以為是他發現了她私聘山狼的秘密,急著想解釋,直到這會兒才赫然發現,剛剛那聲怒吼,根本不是他吼的。

  清澈的眼兒,滴溜溜的轉,落在拎著月兒、大步跨入大廳的秦不換臉上。瞧那鐵青的臉色,她大膽猜測,剛剛那聲咆哮是由他嘴裡嚷出來的。

  噢喔,糟糕,看來,她洩漏了某些不該洩漏的事。

  舞衣看了丈夫一眼,保持鎮定,提裙轉身,就想開溜。

  照以往的經驗,一提起妹夫山狼,楚狂的脾氣就會轉壞呢!

  「唔、那個,織廠裡有事,織姨著人來說過好幾回了,我現在去處理一下。」她含糊的說道,邁開繡花鞋,看準門口,準備拔足狂奔。

  一隻黝黑的大手,扯住她的衣領後緣,將她拉了回來,炙熱的呼吸吹拂她的後頸。

  「別走。」楚狂徐徐說道,瞇著黑眸看她。

  舞衣保持微笑,雙手往前擋,跟丈夫保持距離,看向來勢洶洶的秦不換。

  「很好,看來你見著月兒了。」她朗聲說道,存心轉移丈夫的注意力。

  「你是怎麼苛待她的?」秦不換劈頭問道,拎高還在拳打腳踢的月兒,雙眼充斥怒火。

  「我苛待她?」舞衣雙眼圓睜,被指控得一頭霧水。

  「你要不是苛待她,她怎會瘦成這樣?」他吼道,俊臉猙獰。

  吼叫的聲音太大,震得月兒耳朵發疼。無奈領口那隻手臂,力量太過強大,緊緊扯住她不放,她受制於人,逃也逃不開,只能伸出雙手,用食指堵著耳朵,用雙眼睨著他。

  怎麼,聽他的口氣,對她如今的模樣不滿意嘍?

  「別吼啦!」她喊道,伸腳去踹他,很想把繡花鞋塞進他嘴裡。「我是瘦是胖,關你什麼事?」她不客氣的嚷著,氣呼呼的瞪著他。

  唉!這男人怎麼這麼難伺候?她胖的時候,他沒給過好臉色,這會兒她瘦了,他沒給一句讚美,反倒暴跳如雷。

  「就是關我的事。」秦不換瞇著黑眸,把她拎到面前。

  「為什麼?」她懸在半空中,雙手插腰,虛張聲勢,大聲質問。

  他回答得迅速而篤定。

  「你是我的。」

  轟!

  月兒粉臉一紅,羞得全身發燙,氣焰全滅了。

  「胡說八道。」她咕噥著,臉兒紅通通,忘了要踹他。

  「誰敢質疑這件事?全城的人,都瞧見我吻你。」他口吻強硬。

  這男人還敢提那個吻!

  她深吸一口氣,火氣往上冒,伸出食指,戳著他的胸膛。

  「是啊,他們也全瞧見,你頭也不回的逃走。」

  俊臉上閃過窘迫,濃眉緊擰著,聰明過人如他,竟也會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月兒乘勝追擊,抬高小腦袋,頤指氣使的下命令。「放手。」

  這回,他聽話了。

  舞衣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只差沒要香姨拿碟瓜子來,好讓她邊嗑邊看戲。

  一根黝黑的指,緩慢的敲敲她的肩膀。她回過頭,剛好對上楚狂陰慍的黑眸。

  「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解釋?」楚狂慢條斯理的問,高大的身軀,散發無限威脅。

  她眨眨眼睛上臉無辜。

  「山狼。」他提醒。

  舞衣微笑,採取拖延戰略。

  「你先別吵,我在處理事情。」

  他卻沒這麼好打發,臉色一沈。

  「先解釋山狼的事。」一提起妹夫,他就沒有好臉色。

  「唔,山狼?山狼怎麼了?」她裝傻。

  「舞衣。」楚狂瞇起黑眸,警告的低語。

  「你總得讓我先把月兒的事處理妥當,再來跟你說明山狼的事。」舞衣理所當然的說道,眸子卻往側門瞟去,思索自個兒是否能順利逃開。

  看向側門的人,不只是舞衣。

  被秦不換的怪異態度,弄得面紅耳赤的月兒,也急著想開溜,兩個女人一左一右,用很緩慢的速度,往側門挪動。

  移動不到三尺,吼叫如驚雷,轟然響起。

  「站住!」兩個男人同時咆哮。

  月兒與舞衣無言的對看一眼,深深歎了一口氣。

  真是的,男人的脾氣,就是那麼壞,有什麼事情,用說的就得了,何必非要用吼的呢?

  這次,秦不換把矛頭指向舞衣。

  「你還沒給我個解釋。」

  「解釋什麼?」舞衣無奈的聳肩,雙手一攤。怎麼每個人都來跟她討解釋啊?

  「她為什麼會瘦成這樣?」

  「她是想你,想到衣帶漸寬,跟我可沒關係。」

  「我才沒有想他!」月兒急忙否認,臉兒羞紅,雙手亂搖。

  沒人理她,爭吵愈演愈烈。

  「僅僅是想我,會瘦得連先前的一半都不到嗎?」秦不換吼道,論斤論兩的計較著。

  舞衣挑眉,視線轉向月兒。

  「你光用看的,就知道她只剩先前的一半不到?」她怎麼不知道,秦不換有這種本事?

  他咬牙回答,這一聲,吼得全方府都聽見了。

  「我摸過了!」

  大廳內有片刻寂靜,楚狂與舞衣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到月兒身上。

  「你手腳還真快。」舞衣感歎。

  月兒粉臉通紅,氣得提起絲裙,跑過去踹他。「王八蛋,你——你——你胡說——」

  「我沒有。」他瞪了她一眼,不肯改口。

  「你——你——」月兒氣得說不出話來,重重的踹了他一腳,之後轉身就跑,再也沒有臉待在大廳裡。

  噢,她要逃走,要逃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月兒的逃亡,沒有維持多久。

  在花徑迴廊上,她只覺得腰間一緊,繡花鞋就陡然騰空,整個人被攔腰一抱,扯進一個寬厚結實的胸膛裡。

  「啊——」她高聲尖叫,卻是憤怒多於驚慌,小小身軀,像活蝦般不斷扭動,雙手雙腳也沒閒著,趁著難得的機會,用盡全力的打他。

  不用回頭,她也猜得出,身後這個男人是誰。

  秦不換制住她的身子,用的勁道很巧妙,沒有弄疼她,卻能將她牢牢困在懷裡。

  「放開我!」她喊道,想用尖叫讓他鬆手。她深吸一口氣,張開紅唇,氣聚丹田。「丫——」

  這回,尖叫才剛起了頭,就被截斷。

  一隻寬厚大掌,搗住她的嘴,蓋得牢牢實實的,不漏一點縫。

  秦不換摟著她,來到花徑走廊的轉角,一處幽靜水亭上,將她擱在水亭的椅子上。

  可惡!她的腿到底沒有秦不換長,再說,他練過輕功,要是存心追一個人,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還是躲不過他的。

  跑不掉、又叫不出聲,月兒索性瞪大圓亮的眸子,恨恨的瞪著他。

  「唔——唔唔唔唔唔——」她含糊的罵著,還張開小嘴,咬住他的手掌,要他快快放手。

  她很用力的咬下去!

  沈默。

  流水淙淙,水亭裡只能聽見她自個兒的喘息聲,「受害者」卻不動聲色。

  她沒有抬頭,狠下心腸,咬得更加用力。

  仍是沈默。

  秦不換沒有咒罵、沒有制止,甚至沒有抽開手,就這麼任她咬著。

  沈靜的氣氛,讓她的火氣漸漸滅了,她極為緩慢的抬起眸子,看向頭頂上的男人。

  他靜靜瞅著她,伸出另一隻手,撩開她粉頰上的髮絲。

  這不公平啊,當他用那種表情看著她時,她哪裡還能生氣?胸口的一顆心,只差沒在那炙熱的黑眸下融化。

  月兒張開嘴,撇過頭去,生著悶氣。

  「不咬了?」他挑眉問道。

  她哼了一聲,沒回答。

  「氣消了?」他又問。

  「很難。」月兒齜牙咧嘴,跳下椅子,想要離開這可惡的男人。但是走沒兩步,腰間又是一緊,她又被拉了回來,背貼著他的胸膛。

  「如果我道歉呢?」低沈的聲音,透過寬厚的胸膛,震動她的身子。

  「道歉?」月兒詫異的抬頭,瞪著他的俊臉。「你道歉?」她原本以為,像他這種男人,是寧可斷頭,也不願道歉的。更何況,還是向一個女人道歉。

  這是代表,秦不換很在乎她嘍?

  但是,他帶回來的那位美人,又該怎麼解釋?他帶李錦娘回來,是不是想娶她?

  月兒咬咬紅唇,心頭一團亂,纖纖玉指在石欄杆上畫著圈圈。

  「你為什麼那麼久才回來?」她小聲問道,猜測著他都在京城裡忙些什麼。

  秦不換深吸一口氣,幾次張口,卻吐不出半個字。

  瞧那模樣,要他說出原因,像是比殺了他還困難呢!

  「我需要時間想想。」他徐緩的說道,伸手撫著她滑潤的黑髮。

  「唔,想什麼?」月兒好奇,仰高脖子看他。

  他黑眸一亮,仔細的端詳她的五官,目光灼熱的看著她,卻沒有說話。

  想她的善良、想她的純真、想她的熱情天性、想她的吻——要是照實說出來的話,這小女人大概會羞得跳入池塘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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