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錯覺,也不是幻影,他正站在她的面前擔憂不已地望著她。
「容浩官?」她不太確定地問著。
「是我。」他歎息著。單手輕輕地將眼神迷濛的她擁進懷中。
「是真的你?」她不是在做夢吧?
「是真的我,你這個傻瓜。」他心疼地伸手揉著她的長髮,俯下身親吻著她眉眼,「走吧。」
愣愣的,常浣星望向他,「去哪?」
「吃飯去,然後飽飽地睡一覺。」他怕她真要病了。
「不。」她突然緊緊地抱住他,「我不要,我只要待在你身邊。」
誰知道下一次,他還會不會心軟來見她?
他都可以為她死了,他差一點就要為她死了……她無法忘記當時眼睜睜看他昏死在她懷裡的那份錐心的痛……
第十章
「來,再吃一口。」容浩官將盤裡的意大利面用叉子捲起,微笑地送進常浣星口中。
「我真的吃不下了。」他好像是在餵豬,硬要把所有五顏六色的食物都餵進她的肚子裡。
「吃那麼少怎麼行?摸起來一點肉都沒有。」他邪惡地看了她一眼,驚得她忙不迭伸手遮住胸。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我可是認真的,你想要當我容貝勒的女人就要多點肉,否則讓其他妻妾得了寵,你遲早被我休了。」說著,趁她怔愣之際又送了一口面到她微啟的嘴裡。
「我什麼時候說要當你的女人了?」別開眼,常浣星紅著臉訥訥地道。
突然她想到容浩官剛剛說的話,堂堂貝勒爺不可能一個女人都沒有的不是嗎?更何況是在那個時代,妻妾成群根本就不足為奇,而且是天經地義的事。
一顆心猛地被撞擊得厲害,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不已。
「你不想當我的女人,那你守在病房門邊一天一夜為的是什麼?」容浩官玩味地看著她悵然若失的神情,薄唇上藏匿著一抹笑。
「我……只是擔心你,你是為了我而受傷,沒看見你好端端的,我的心裡就不踏實。」看見了,她還是不踏實。
怕他不見了,怕他走了,怕他不要她了,怕他討厭她了……
若有所失的心,天知道是為什麼?
她愛上他了,很深很深,深到讓她一點把握都沒有,深到讓她寧可不要擁有,也不要承受可能會有的傷害。
「如此而已?」這個不誠實的女人。她究竟要跟他僵到什麼時候?
「是。」她點頭,卻差點把淚給灑出了眼眶。
「我知道了,你不想當我的女人,那就當我的丫環吧。」容浩官無所謂地道,將一口面送進自己嘴裡。
「丫環?」她一愕。
「是啊,就算是你欠我一條命的報答,這樣你就不會良心不安了。」不管是妻子還是丫環,總之她都得跟他回大清朝去。
「我……」
「怎麼?不願意啊?那就當我瞎眼救錯人好了,這一隻手臂因為某個人廢了也算自己倒霉……」
「不是這樣的!」她的大仇未報,怎麼可以跟他走?更何況,她根本就不想當他的丫環。
當丫環和當妻子又有什麼不同呢?她還是得眼睜睜看著他跟一群女人卿卿我我,心痛依然……
「那是怎麼樣?」容浩官懶洋洋地將身子靠在椅背上等著她說明白。
「我在這裡還有大仇未報。」
她終於鬆口了呵,他還以為她到死都不打算告訴他呢!
那天,當他出發前去找路伊薩要人時,麥格拉就告訴了他有關她的事。他不得不說麥格拉真是個君子,為了讓他在救人時更容易掌握情況,為了讓他無論如何把常浣星結帶回來,他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告訴他這個局外人了。
目的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要他用性命保證常浣星的安全。
「你的仇人是誰?」
「意大利黑手黨的成員阿普斯。」
「阿普斯?」是他?容浩官微挑起眉,「他是你的殺父仇人?」
她剛剛說過她大仇未報指的是殺父之仇嗎?常浣星狐疑地看著他。
「你認識阿普斯?」現在,她最關心的是這個,之後再去追究其他的問題吧。
「當初跟我接洽要我效命路伊薩的人就是他,不過,你今天沒看報紙嗎?他現在是警方及美國情報局的污點證人,打算出庭作證指控路伊薩乃意大利黑手黨家族的新一代接班人,還有他進行的非法勾當。」
「情報局的污點證人?卡爾他……怎麼會?」這個突來的消息真讓她有如墜入五里霧中。
卡爾明知道阿普斯是她的殺父仇人,他怎麼可能又讓阿普斯當情報局的污點證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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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誤傷了容浩官的人,是你派出去殺常浣星的人吧?」麥格拉冷冷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
卡爾沉吟了一會,才道:「命令已出,來不及收回。」
「你真的很卑劣,叔叔。」
「麥格拉,我這是以防萬一——」
「我早說過容浩官可以把人給救出來,常浣星不會也來不及洩露任何情報給路伊薩,你卻執意要取她性命,為什麼?」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根本不是單純的怕常浣星洩露情報。
「我真的是為大局著想。」
「那彈頭上的毒呢?殺一個自己的情報員竟然需要用這種惡毒又致命的手段?你根本就沒打算留活口!」
電話的那頭傳來深沉的呼吸聲,過了半晌,才傳出聲音——
「她該死。」冷漠的,卡爾說這話時一點感情都沒有,「她活著的一天我就無法心安理得地過日子,是她自己自尋死路怨不得我,誰要她踏上跟她父親一樣的路呢?安安分分地當個學生然後畢業嫁人,我根本就不會殺她。」
踏進情報局工作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他不可能讓她有一天突然發現那個天大的秘密,毀了他的大好前途……
「為什麼?」
「你不必問。」
「因為她的父親是你殺的?所以你怕她在黑手黨內發現這個秘密而掀出你的罪行,毀了你的前途?」麥格拉猜測著,雖然當年的所有資料已列入極機密,但當時有關卡爾為爭求功名而陷夥伴於死的傳言,卻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完全消弭。
「你……麥格拉!你怎麼會知道——」
原來,真的是這樣……
「那些傳言都是真的,我真不敢相信。」
「什麼傳言?該死的!是誰說了我什麼?」那些敢亂說話的人不全都死了嗎?怎麼可能還有人知道當年的事?
「那天要殺星兒的人就是你本人,對嗎?我早該猜到的,為了不落人口實,你一定會自己幹的。」
「麥格拉——」
「我真的很遺憾,叔叔。」麥格拉不想聽卡爾解釋地掛了電話,望了身旁的沈玉和容浩官一眼,「你們是對的,那個開槍的人的確是我叔叔卡爾,現在,你們想怎麼辦?」
一個是他親叔叔,一個是他所愛的女人,他,又該如何是好呢?揭發叔叔的罪行?讓星兒去殺了叔叔?
「唉,將錯就錯吧。」容浩官扇子一揮,瀟灑地走出門去。
殺了一個人是何其容易的事?但若讓常浣星知道事實原來是另一回事,她一定會更痛苦……
何必呢?他會帶她走,這個世界的是是非非都將與她無關,又何需在意何者為真何者為假?她以為的殺父仇人阿普斯還是會受到沈玉所給的懲罰,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而她真正的殺父仇人卡爾……
容浩官的唇角冷冷噙著一抹笑,腳跟子騰空一起,使著輕功,像夜裡奔飛的鬼魅,流星般地穿梭在車子與行人來來往往的街道上——
「啊!有鬼!」有人不小心抬起頭來望向天際,看到一抹飄飛的身影。
「哪裡?」旁人一聽,全抬起頭來往天空上望去,「什麼都沒有啊,真是的!你這個人在胡說八道什麼?」
「真的有鬼,我看見一個身影從我頭上飛了過去!真的!」那個人心有餘悸,死命地指著暗夜裡彷彿還對著他笑的一雙眼眸。
「嘖,別理這個瘋子!」眾人看半天也沒看到什麼鬼,咒了一句,隨即作鳥獸散。
「我明明看見了的……」不是鬼?難不成是飛機?
不,明明是個人影的……那個人嘀咕著,望著天空發了好一會愣才緩緩地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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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情報局頭子卡爾·湯姆生重傷住院,疑似意大利黑手黨黨羽報復所為,全案進入偵辦中……
「不好了!麥格拉!」常浣星拿著早報急匆匆地跑來敲麥格拉的房門,「你快開門啊!」
「怎麼了?」麥格拉一臉心虛地打開門,一大早她就跑來找他,難道容浩官還是告訴她事實了?
「卡爾被打成重傷住院了!聽說斷了好幾根肋骨,我們要不要飛回美國一趟看看他?」雖然她不太滿意卡爾用她的殺父仇人阿普斯當污點證人,但是,以大局而言,他這麼做也沒有錯,她不該怪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