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安榕轉頭看著哭哭啼啼、驚魂未定的雪莉一眼,「原因一定不是在我弟弟身上。」
雪莉平常一張嘴就不饒人,一定是她說了什麼刺激到段安樵,要不然段安樵不會出手打人。
被段安榕緊擁在懷裡的段安樵不知怎地突然變得很安靜,臉上神情恍恍惚惚。
「他是瘋子!」雪莉控訴.「他莫名其妙,自己斷了腿,就想要別人的腿,他剛說要咬斷我的腿接上他的!」雪莉撥開碎布,露出傷口,「他咬我,你看,都流血了,我要你賠償!」
安樵咬人?段安榕怎麼也無法相信。
「一定是你說了什麼刺激他!」
「我哪有說什麼?」雪莉小心翼翼的爬到杜泊懷身後,就怕段安樵又突然發起瘋來,咬她一大口。「我心情不好,上來吹吹風,他突然跑來,對著我就開罵,說我是雜草、人渣,我氣不過,才打他一下,他就像發了瘋般的咬我!他精神不正常,該關進精神病院!」
「雪莉,」杜泊懷問她,「真的是這樣嗎?」會肆無忌憚做人身攻擊的,似乎是雪莉比較有可能。
杜泊懷就算不瞭解段安樵,卻清楚他妹妹。
「當然!」雪莉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我被咬得這麼慘.你不關心我,竟然還認為我說謊.到底誰才是你妹妹啊?」
「我不相信!」段安榕激動的喊。
「這裡每個人都看到他咬我!」雪莉轉過頭,「你們都看到他像個瘋子一樣的咬我,對不對?」
「是這樣沒錯。」有人附和。
「會不會是你弟弟因為鋸腳,所以心志變得不正常起來?〞知道段安樵情況的人提出臆測。
「有可能喔!」
「不是說受過重大傷害的人.都該去做心理咨詢?你最好帶他給精神科看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幾乎都將段安樵給當成瘋子看待了。
躲在杜泊懷身後的雪莉臉上浮現冷笑。最好被關進精神病院!她毒辣的下著詛咒。
「各位,你們先回房去吧!」杜泊懷打算先驅離看熱鬧的人.再好好的問清楚。
「先送他們回病房去吧!」旁邊的醫護人員說道。
看熱鬧的人被趕走,不知是誰臨走前丟下一句,「像他這種人最好關起來,要不然哪一天跑出來咬我們就慘了!」
段安榕本來就發白的臉色,這會兒更是毫無血色。
杜泊懷聽了也很不高興,「請不要妄下斷言。」
「都是你害的!」段安榕突然朝著杜泊懷大吼.「是你害的!都是你!都是你!你是兇手!兇手……」
第八章
這罪名來得莫名其妙,杜泊懷一臉似笑非笑,「安榕?」
「你才是兇手,你害了我弟,是你……都是你!」她咆哮指控,「你害他斷腿,你害他被人說是瘋子!都是你!」
「安榕!」杜泊懷用力握住她的雙肩,企圖壓制她的情緒,「你冷靜點……」
段安榕揚手掙脫杜泊懷的箝制,長長的指甲在杜泊懷的臉頰留下三道紅色的痕跡。
「我不要冷靜,我受夠了,我受夠了!」她抱頭狂吼,使得原先要離開的圍觀人群都不由自主停下腳步,愣看著一個陷人失神、一個崩潰的兩姊弟。
她肩上的壓力何其大啊。?以為段安榕因為承受不了壓力而崩潰,杜泊懷心疼的望著她,不由自主的將她擁人懷中,不管她怎麼反抗、怎麼以捶打作為抗議,他都不動分毫,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包容起來般,堅定的將她抱著。
她說了!她終於將心底的秘密說了!可是在場的眾人沒有一個將她的話當真,他們以為她是瘋言瘋語,以為她是因為精神承受不住才胡說八道。
她也寧願她是瘋言瘋語啊!
為什麼這個肇事兇手的懷抱竟然是這麼溫暖?為什麼在她頭上撫摸的手如此溫柔?為什麼她聽著他的心跳會有一種安心的感覺……這一切都是錯的!都不是應該有的感覺啊!
捶打的手勢漸緩,她抓著他胸前的衣服,情不自禁嚎陶大哭起來。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兇手是你?!
她絕望的哭泣,洶湧的淚水一下子就濕透了杜泊懷的襯衫。
淒厲的哭聲聽在杜泊懷的耳裡好不難受.他低頭在她耳旁道:「我會陪著你跟安樵走過,你不只有一個人,所以,別哭了,聽你哭,我的心好痛。」
多溫暖的言辭!段安榕胸口一慟,淚水更紛然不止了。
杜泊懷暗中歎了口氣,是因為他在她心裡的份量微乎其微,所以說得再多、做得再多也影響不了她?
「姊?」段安樵似乎已恢復神志,「我剛剛……」
他不知怎地突然失去控制,對嘴巴一向不饒人的雪莉起了恨意,恨她四肢健全,竟如此看輕生命,恨她老故意欺負他們姊弟倆,而且樂此不疲。他恨透,以致於行為整個喪失理智。
他清楚的知道,當時的他,的確是想把雪莉的腳咬下來,裝在他的斷腳上。
聽到段安樵的聲音,段安榕連忙推離杜泊懷,擦乾頰上的淚,轉頭詢問段安樵的情況。
「你有沒有怎麼樣?」她著急的察看他身體的狀況。
段安樵頭低垂,輕搖,臉上有悔意。
再怎麼沮喪、不平,他都不該去攻擊人啊!況且他又不是不知道雪莉是受了打擊才想要輕生,他該安撫她才對,怎麼反跟她計較起來?
她弟弟一向溫柔善良,不可能突然發瘋攻擊雪莉,一定是雪莉又說了什麼刺耳的話,重重的刺激了段安樵!想到此段安榕忍不住對一旁仍裝柔弱哭泣的雪莉投以陰冷的一眼。
「你想幹什麼?」雪莉懼怕的問.忍不住往後動了一步。
段安榕的眼神充滿威脅,雪莉自剛剛段安樵那「一咬」之後,對段家兩姊弟無形中多了一種懼意,怕睡在對床的段安樵哪天又突然發瘋,衝上來咬掉她的腳。也怕用刀功夫超差的段安榕,突然失控揮刀相向。
見段安榕不回話,只用冷得令人發毛的眼神瞪著她,雪莉情不自禁挨近杜泊懷,顫抖著嗓音,「哥,我等一下跟你一起走。」
杜泊懷對雪莉的意圖並沒有任何驚訝之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點頭。
「我陪你送安樵回病房。」杜泊懷對段安榕說道。
「不用了,」段安榕迴避著他溫情的視線,「我送他回去就好。」
杜泊懷不理會段安榕的嘴硬,硬是從她勉強撐起的臂上接過段安樵,協助他坐回輪椅。
「姊……」段安樵轉頭看著咬唇若有所思的段安榕。他對於剛才的行為,心底有著惶恐。「我剛剛真的不是故意的。」
醫院裡頭的人會不會從此以後將他當精神病人看待?會不會等會兒就有醫師前來將他轉人精神科?
「我知道。」看穿段安樵眼裡的恐慌,段安榕連忙開口安撫他。「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的!」
她可憐的弟弟啊!是承受了多少的精神壓力,以致於變得如此呢?段安榕不覺再度淚盈於睫。
「是雪莉有錯在先,你沒有錯,不用放在心上。」杜泊懷話一出口,雪莉整個臉色都變了。
「明明是他先咬我的,怎麼說……」杜泊懷一個眼神讓雪莉立刻噤口。
可惡!竟然每個人都站在那個瘋子那邊,連她的二哥都不相信她!雪莉越想越嘔雖然一開始的確是她先說話刺激他,但先動口咬人的是他,這可沒錯吧?
「杜大哥……」段安樵愣愣的看著他。他應該站在他妹妹那邊的不是嗎?
「你們兩個的個性我都清楚,一定是雪莉先惹火你的,所以剛剛的事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你不應該這麼說,」段安樵的話出乎眾人意料之外,「我有我姊姊支持我,但她目前只有你,如果連你都不站在她那一邊,叫她情何以堪?」
那是一個擁有親情滋潤的人才說得出來的話。杜泊懷不覺微微笑了。
「既然如此,如果雙方不介意,你們要不要握手言和?」杜泊懷提議。
「我才不……」這會雪莉收到的是段安樵嚴厲的眼神
怎麼?難不成他以為替她說句話,就有權力對她擺高姿態了嗎?
「雪莉,聽話!」杜泊懷對她可不只是提議,而是命令。
「對不起。」段安樵先伸出友誼之手。
雪莉在眾人眼神的逼迫下,心不甘情不願的抬手隨便的一握,立刻放開。
什麼東西嘛!為什麼每個人都站在他那邊?他是瘋子,而她才是受害者呀!
轉頭瞥了坐在輪椅上,正由另外兩人協助調整舒適位置的段安樵一眼,一種異樣的感覺升起.雪莉猛一咬唇,轉頭喊:「動作快點好不好?死瘸子!」
「雪莉……」杜泊懷還來不及指正,段安榕已一個箭步衝上前甩她一巴掌。
「你以後再這樣叫他,我會要你的命!」段安榕氣得全身發抖。
她發誓要保護安樵一輩子,誰都不准侮辱他!
雪莉捂著臉,滿臉通紅,出乎意外的沒有任何反擊,默默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