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救他,妳還把上衣脫掉,太犧牲了--」長髮女子說。
「哪有什麼犧牲!拜託,言姊姊妳饒了我吧,我的比基尼泳裝布料都比我今天穿的內衣少耶!妳太保守了吧?我們真的只差半歲嗎?我老覺得妳是我媽那個年代的古董。」
「若語……」短髮女子開口,又停頓了一會兒。
「什麼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妳滿身暴力。」
「唉,我早忘了。海水很冷,下去就消火了。不過,如果妳好心讓長褲全濕的我,坐上妳心愛的小跑車,我就徹底原諒妳。」
「沒問題,洗車的錢妳記得付就好。」
「去!一點小錢也要計較。好啦,我付。我們可不可以用跑的?我快冷死了,風好大耶!」
「跑就跑啊,我們三個人來比賽誰跑得快,最慢的人負責準備明天的早餐,蕬瑀,妳可別再跑最後一個了--」
三個女子邊說邊笑,最後一齊喊了一、二、三,跑遠了,沒入幽暗的夜色裡。
第二章
堤防上的子靳,在石地上「賴了」好些片刻,直到再看不見遠去的背影,才一躍而起。
「想必你現在全身『火熱』得可以生火了吧?」子鎬拉開兩人距離,一則是不想沾到子靳的滿身海水,二則是他訝異地發現,竟有些念念不忘幾分鐘前的「裸身美女圖」。
若說他這個沒對佳人一見發瘋的人,都會念念不忘了,那麼才自地上躍起的溫子靳,此時合該是已慾火焚身了吧!
意外地,子靳一個字也沒說。
他的沉默,讓子鎬更認定了,他是讓那個如火女子暫時熱壞了腦子。
哈!想到十九歲就大學畢業的溫子靳,被人貼上白癡的標籤,子鎬便樂不可支。
白癡耶!天才當累了,偶爾那麼一次被人說是白癡,好像有一點痛快。他腦子沒機會被熱壞,可是居然也好想被罵上一次白癡,子鎬古怪地想著。
「喂,溫子靳!你可以醒醒了吧!」已經走到停車場了,他連個響聲也沒,寂靜的怪讓人難受的。
「子鎬,她說她喜歡聰明的男人,我覺得她說謊。」沒頭沒腦地,他丟出這麼一句話。
老天!他確實腦子熱壞了。那一小句話,也值得他一路沉默、斤斤計較嗎?就算是謊話又如何?
「你現在有點像白癡了。」子鎬不想理他,先行上了車,上車第一件事是將車子的硬頂敞篷打開,他認為燒壞的溫子靳需要九月的晚風,幫忙降降溫度。顯然光憑海裡的低溫,仍是不夠。
「我想跟你打個商量。」坐進車裡的子靳說。
「說說看。」他猛然加速,駛離了停車場。
隨著奔馳的車,晚風似乎摻進更多寒涼,濕透的子靳卻渾然不覺,他的腦子,不斷重複堤防上的景象--花若語擰去發上的海水、俯身拾起腳旁衣衫、不疾不徐穿回上衣……
那美麗的一幕,讓他無法克制地想把那影像永恆地禁錮在只有他能觸及的角落裡……嗯!他發神經了,子靳甩甩頭,對自己從不曾出現過的「詩意念頭」,果斷地作出評論。
「你幫我在公司撐半個月,回頭我替你一個月,這個借一還二的商量絕對划算,怎麼樣?」
「算起來,我可以兩個月都不用到公司,是不是?」
「沒錯。」
子鎬吹起一聲響亮口哨,「我考慮看看。嘿!看在我們是兄弟,我先提醒你一件事。日本人妄想三個月攻下中國,結果戰爭一打打了八年。依我看,那個火辣城池,即使你是個二十歲就擁有碩士學位的小天才,想花一個半月就攻下城池,也是種妄想。我覺得花若語,比攻打中國還難。」
「我不攻打城池,我只追求女人。」
「隨你說囉。基本上,我認為男人與女人,只要一開跑,就是戰爭一場,結果就是等著看哪一方投降,反正我提醒你了。提醒之後,我們還是要在商言商,前面十五天,讓你借一還二,超過十五天,你如果還要借下去,就借一還二點五。若再不幸,你一定得借超過一個月的話,就必須借一還三,之後的我就不再提高借貸利率了。怎麼樣?如果你同意,我們的商量就成交。」
「可以。」
子鎬簡直想狂笑一番了!他幾乎可以看見,未來好長一段美妙假期跟他問好了。
雙胞胎有雙胞胎的好處,他們自小就背負繼承家族事業的重責大任,所幸他們是兩個人,也虧他們有點小天才,想出一人到公司當一天負責人的點子。
不過後來兩人都覺麻煩,索性改成一人負責半個月。
一開始,那些「家族大人們」對他們孩子氣的決定吹鬍子瞪眼睛的,若非「死老大」力保,堅持讓他們試做半年,他們的天才決定恐怕得胎死腹中、難見天日了。
這麼一想,死老大也不是那麼該死了!雖然那位老大就是把家族重任賴給他們的罪魁禍首。
公司掛名的負責人是子靳,除了家族幾個大老,沒人知道他們是一人輪流半個月上班。經過半年的「試用期」,見他們兩人沒將公司搞垮,大人們也漸漸由吹鬍子瞪眼睛,轉變成睜隻眼閉只眼。
反正,公司沒讓他們玩得倒地不起,相反地還賺進不少錢,誰還管他們願不願意哥倆好、手牽手一塊兒上班去!
結果算是皆大歡喜!他們每月各有十五天假期閒晃,各過自己愛過的生活。
「說真的,我滿想知道,假使花小姐有機會知道,你這個游泳健將假裝溺水蒙騙她,你會不會死得很難看?」子鎬笑得很賊。
「頂多被她揍幾拳罷了。」子靳毫無歉意地說,顯然不覺得欺騙一個人有任何不對。
「你會乖乖讓她揍?」子鎬挑著眉。
「會。」
「不閃躲?」
「幹嘛要躲?被自己喜歡的人揍幾拳,應該也挺舒服的。」
「真受不了你!你幹嘛又變回白癡?」
「偶爾當白癡不錯,你不覺得嗎?」
這話,倒是說進子鎬心坎裡了。
說不定,哪天他心血來潮,也學學子靳,找個能讓自己偶爾變成白癡的女人,感覺似乎不錯。
* * *
星期一,早上八點多。
伊甸大屋裡一陣哀嚎聲由花若語私人辦公室傳出。
「媽,求妳饒了我這條小命吧!」花若語一雙腿掛在根本快看不見桌面的辦公桌上,整個人軟癱在一張幾將她吞沒的大皮椅裡,滿臉不耐。
「饒妳一條小命!?聽聽妳說的是什麼話?我是妳媽,難不成會抓妳去賣--」電話那頭,中年婦女的哀怨巴著一條細細的電話線,傳進若語耳裡。
「我的寶貝媽咪啊,妳是世界上最好、最棒、最美、最慈祥、最愛我的媽咪了,這樣好不好?星期六我真的沒辦法回去,妳跟江伯母約禮拜天,這次我保證一定準時赴約,出現在那個學成歸國的醫學博士江朔堯面前,好好給他品頭論足一番。這樣妳滿意了嗎?」
沒想到她的拖延戰術,終於拖到底限了。唉!
「妳確定這次沒別的借口了?會不會我等一下打完電話,又接到妳的電話,說什麼臨時有重要生意,不能出席?妳保證絕對不放我們鴿子?」
開玩笑!她已經魯了個把鐘頭了耶!能用的借口早在一百零八秒前用光了,要還有像樣的借口,她犯不著答應星期天啦!再繼續魯下去,今天的行程全泡湯了,現下她只想盡快丟掉電話筒。
「保證不會,我還保證我會穿得水水的,這樣母親大人滿意了嗎?」若語將掛在桌上一雙美腿抽下,算準能在三秒內掛電話。
她的助理同時推開辦公室,張口說沒有聲音的話,催促她快些。
「好了,媽咪,助理在催我了啦,星期天中午十二點桂冠酒店,我記住了,掰掰囉!」
放下電話,若語大歎一口氣,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唯一忌憚的只有三個女人--她老媽、言蕬瑀、喬笑雨,這世上也只有這三個女人說的話,能勉強從她耳朵一路艱辛地慢慢飄進腦子。
甩了辦公室大門,外頭五個正埋頭努力工作的職員同時抬頭,瞄了眼穿著鐵灰色長褲、水藍絲質襯衫的老闆娘,火氣不小地穿過他們的辦公廳,五個人同時猜測著,今晚不知能吃到什麼好料?
沒十秒,走出辦公廳,花若語朝栽培園大吼,「上次的麻辣火鍋,好不好吃?」
從栽培園搬出一大盆金桔的笑雨,肚子裡的火才一把,正惱著一位怪客人竟要用兩大盆金桔,毀了她辛辛苦苦就要完工的歐風庭園!歐風吶!
那人到底懂不懂?有沒有品味?她已經氣了兩天了。這會兒一聽見麻辣火鍋,她的火氣卻怪異的消了,她對若語吼了答案。
「好!」麻辣火鍋,她愛死了。
毀了就毀了吧!笑雨望著那盆金桔,惡狠狠地笑著,反正不是她要每天出入那座庭園,雖然明明是歐風庭園,卻硬要在入口杵上兩株金桔當「門神」,怎麼想就怎麼怪異,她都懶得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