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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林淮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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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南諾塵又來到拘留所見聶芸嫣,他有幾個需要她才能澄清的疑點。

  「當日你為什麼要回你繼父家?」他問。

  「繼父告訴我失蹤多年的母親回家了,很想見我一面。」她沒料到他今日會來。

  「告訴我你所看到的。」他平板地道,開始作筆記。

  聶芸嫣點點頭,回想了一下,「我記得那天下午二點二十分左右——」

  「你怎麼能肯定是二點二十分?而不是二點十分或更晚?」他打斷她。

  「因為我按對講機時正巧有一對母女從公寓出來,好像是一對同來學畫的母女,她們走出來時女兒問她媽咪當時的時間。孩子的媽咪正好忘了帶表,所以我隨口搭了腔。」

  「很好,說下去。」他靜待下文。

  「我走上樓,因為我沒有繼父家的鎖匙,正要敲門.卻發現門虛掩著——」

  「等一下,你當時為什麼沒有按門鈴,反而要用敲門的方式?」他抬眼看她。

  「因為繼父在電話裡交代我,樓上大門的電鈴壞了,所以要我改用敲門的方式。」

  「你推門而入後看見了什麼?」

  「我看見繼父倒臥在血泊之中。」她難掩恐懼地道。

  「你當時是不是碰了屍體?所以雙手和衣服上都留有你繼父的血跡?」也因此有了不利於她的證據。

  聶芸嫣點點頭。「我以為繼父或許有救,所以我試著用心肺復甦術想延續他的生命。」她做了一件天下最笨的事。

  「大約隔了多久死者的女兒才回家?」他微皺眉地問。

  「不很確定,大概五分鐘左右。」

  「你見到死者時,他的身上還插著那把作為證物的蝴蝶刀嗎?」

  她想了想後搖搖頭。「沒有,我也不知道刀子是何時冒出來的。」她確定那把刀是她第一次錄口供時才首度見到。

  「你的母親真的回家了嗎?」

  「我想是沒有。」

  他深呼吸了一下,托腮沉思。「這個案子並不單純。」

  「我是清白的,我沒有殺人。」她幽幽地道。

  「我知道,但光我一個人知道沒有用,我們必須設法說服陪審團相信你。龍旭日讓我看了你這個案子的陪審團名單,有婦女運動的領袖,也有禮拜堂的女牧師,還有專門寫言情小說的作家,這些部分對你稍有利,不過——」他拉長了尾音。

  「不過什麼?」她急切地問。

  「不過法官和檢查官全是難纏的角色。」他正色道。

  聶芸嫣神情黯然。「難怪旭日只有三成把握。」

  「我答應過你,我一定會打贏這場仗,你不相信我嗎?」他有點不高興。

  「旭日是全美前景最被看好的律師,連他都沒法可想了,我又怎能對你奢求呢?何況我只是個無名小卒。」對生命,她很少有執著,何況是對死亡。

  世上唯有小宇,讓她無法割捨。否則,她不會奢求一線生機。

  「不准再說死這樣的話,我正在幫你死裡求生,你卻長吁短歎地對著我。」他很少對女人發怒,但是對她,他無法忍受失去她的千分之一可能,就算拼一死也要救她。

  她顫抖了一下。「對不起!」

  他心軟了。「很快就會沒事的,相信我。」

  第三章

  望處雨收雲斷,憑閒悄悄,目送秋光。

  晚景蕭疏,堪動宋玉悲涼。

  水風輕,蘋花漸老;月露冷,梧葉飄黃。

  遣情傷,故人何在?煙水茫茫。

  柳永·玉蝴蝶

  南諾塵不費吹灰之力找著了當日下午學畫的母女,那個母親竟然是茱蒂,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難怪我覺得她很眼熟,原來就是當年混進皇冠廳的小妓女。」

  「我需要你出庭作證。」

  茱蒂面露喜色。「我能作什麼證,那日,我什麼也沒看到。」

  「你仔細回想一下,那日跟平日下午有什麼不同?」

  茱蒂像是中了催眠術一樣,掉入時光。「那天就像往常一樣,我牽著露露的手,因為那棟公寓沒有電梯,所以我和露露從五樓往下走,要下四樓時,在樓梯間遇著一對戀愛中的男女——」

  南諾塵喊停。「你說在幾樓的樓梯間?」

  「四樓。」

  「為什麼如此肯定?」他問。

  「因為那些樓層我每個禮拜都要帶露露走一回,四樓的樓梯間在我第一次走時就發現扶手有點脫落,所以每回走到那裡時,我都會要露露小心些。」茱蒂道。

  「那對男女正在做什麼?」

  「男女都在抽煙,因為露露討厭煙昧,所以經過他們時還輕捏著鼻子。」

  「你還記得他們的長相嗎?」他立刻掏出一疊相片。

  茱蒂接過照片翻看每一張,很快地挑找出其中兩張。

  南諾塵看著那兩張照片。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他找著敵人的弱點了。

  「你確定嗎?」

  「嗯!我記得相片中的這名女子,她當日還朝捏著鼻子皺著一張臉的露露吐了一口煙,我差點為了這件事和她大打出手。」

  「後來呢?」

  「那瘋女人的男人將她拉開,叫她不要惹事,以免耽誤了正事。」茱蒂思緒轉動著,好像要使什麼把戲。

  南諾塵雖未露喜色,但心裡對這場官司已勝券在握,很想立刻與芸嫣分享這個好消息。

  「幫我出庭,將你剛才告訴我的話當著法官和陪審團的面再說一遍。」

  茱蒂嫵地嗲聲道:「如果我出庭因此救了小妓女一命,你要怎麼謝我?」

  南諾塵反感地看她一眼。「芸嫣不是妓女。」

  「哎呀!差不多啦,伴遊小姐也是妓女的一種。」

  「茱蒂,從現在開始不准你任意批評芸嫣,否則我會告得你無地自容。」他火氣略為上揚地道。

  茱蒂打了一陣哆嗦。「不會吧!?諾塵,你的樣子好認真哦!這麼維護她。」

  南諾塵放軟語調。「後天出庭,我要你當被告的證人。」

  「我有條件。」茱蒂低頭看著塗滿蔻丹的纖指,看似不經意地道。

  「什麼?」他知道茱蒂一向不會放過任何獅子大開口的機會。

  「若是她因為我的出庭無罪開釋,你要娶我,就當作是謝禮。」茱蒂頻送秋波。

  南諾塵聽得頭皮發麻,冷嗤了一聲。「你的野心真大。」

  「我從未加以掩飾想要嫁你的決心,人往高處爬嘛,有機會為什麼不把握?」茱蒂說得理直氣壯。

  南諾塵欽佩她的「雄心壯志」,但是他並不打算成全她。「你有權利追尋你的幸福,而我也有權利選擇拒絕你的錯愛。」

  茱蒂氣得七竅生煙。「這麼說來你不同意?」

  他搖搖頭,站起身準備離去。

  「我的證詞對你很重要的。」她朝他的背影喊道。

  「五分鐘前是,五分鐘後未必是。」他改變主意,這個女人太麻煩也太貪心,他有的是方法來證明芸嫣是無辜的,只是要多花一點時間。

  茱蒂追上前去。「諾塵,等等我,我無條件答應你就是了嘛。你別生氣呀!」

  這下反倒是茱蒂追著要出庭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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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旭日敲門,一張清秀的臉龐湊在門縫裡看人。「你們是誰?」門裡是聶芸嫣的好友方菲。

  「我是旭日啊!方菲。」

  方菲打開門,笑盈盈地看著龍旭日。「你帶了朋友啊?」

  龍旭日介紹道:「他是芸嫣的辯護律師。」

  方菲用一種充滿激賞的眼光打量南諾塵。「先生貴姓?你長得真好看。」

  龍旭日輕敲方菲的頭,斥責道:「你是花癡啊!見到男人就想撲上去。」

  「亂講,我方菲可不是飢不擇食哦!你真有眼光,替芸嫣找來這麼帥的律師,陪審團裡的女性票源鐵定情不自禁一面倒的支持芸嫣。」方菲作著白日夢。

  「我叫南諾塵,你是芸嫣的好友方菲?」南諾塵覺得眼前這個女孩過於大而化之,缺少冷靜的特質,與他想要的證人性格有些不符合。他打開筆記,開始發問。「你和芸嫣認識多久了?」

  「三年多吧!當時她挺著大肚子。」

  南諾塵的筆停頓了一下。「芸嫣的孩子現在由你照顧嗎?」

  「是啊!小宇正在房裡睡覺。」方菲指了指後頭的房間。

  南諾塵點了點頭,一會兒,他要看看小宇的模樣。「談談你所知道的,關於芸嫣和她繼父的關係。」

  方菲看向龍旭日,後者點頭後她才道:「他們一直不親近,自從芸嫣的母親離家之後,她就一個人在外討生活,有一次因為她繼父欠下一大筆賭債,債主派了兩個打手將芸嫣捉走,說是要賣給紅燈戶,所以芸嫣很恨他的繼父,幾乎形同陌路。」

  「那麼,為什麼案發當天芸嫣會出現在她繼父家呢?」南諾塵問。

  「芸嫣的繼父自己打電話四處找芸嫣。」

  「要錢?或是為了其他原因?」

  「芸嫣掛上電話後輕歎了一口氣,然後她告訴我她母親回來了,說希望在她有生之年能見她一面,你們也知道芸嫣的心腸最軟了,當下就答應,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要是那天回絕,也不會有後來的事了。」方菲露出難過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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