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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典心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在看她,眼睛瞪到最大,表情中混和著驚艷與訝異。

  大廳再度被沈默籠罩,只是,這回不是因為食物,而是為了舞衣。

  「啊,她鼻頭沒長瘤!」夏道仁吐出豬肋骨,率先喊了出來。

  事實上,方舞衣非但鼻頭沒有長瘤,還美若天仙,比他曾見過的任何女人都美麗。她生得纖細嬌小,粉肩柳腰,彷彿一捏就會碎了,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一雙眸子澄澈如秋水,任何男人被她凝神一望,只怕三魂七魄都要飛了。

  方肆的妹妹,居然是個絕色美女!

  夏道仁眼睛發亮,用手肘撞撞楚狂,笑得合不攏嘴。

  「老大老大,賺到了。」他興奮得很,冷不防鼻子上重重挨了一拳,整個人打橫飛出去。

  北海烈側身讓開,沒有擋路,還舉起酒罈,免得罈子被撞翻,糟蹋好酒。無人搭救的夏道仁狼狽地摔在地上,發出砰然巨響。

  眾女子倒抽一口氣,被這舉止嚇著。

  「好野蠻吶!」春步小聲說道,猜想那人肯定跌得很疼。

  「不過,打得好。」秋意說道。那拳可是替小姐出了口氣呢!

  這句話倒得到全員贊同,動作一致地猛點頭。

  有了慘痛的前車之鑒,沒人再敢放肆,只有秦不換不怕死,仍讚歎不已,在旁搖頭晃腦。

  「嘖嘖。」俊美無儔的臉龐,露出陶醉的神情,那模樣讓女人們都心兒一跳,即使是舞衣,也有瞬間被他的美貌迷住。

  只是,秦不換壓根兒沒在瞧舞衣的長相,迷倒眾生的一雙眼,直在她的絲裙跟繡鞋上打轉。

  「賺到了賺到了。」他終於下結論,還貪婪地嚥著口水。

  楚狂轉頭,舉起拳頭,危險地瞇起眼睛,懷疑他也想挨上一拳。

  秦不換伸出手,要楚狂先別發火。

  「我說的是裙子跟鞋子。光是那件絲裙,就價值萬金,夠養咱們四、五年。」糟糕,他的眼睛移不開!

  傳說西川織署曾取百鳥羽,夾入彩絲織了兩件絲裙,行走時裙波蕩漾,能變化出不同顏色;白晝日光下看是一色,夜裡燈影下看又是另一色。

  織署又取百獸毛,夾入彩絹繡了兩雙鞋,鞋面上清楚地繡出百獸姿態。

  「當初,皇上的愛妃買去一裙一鞋,另外的一裙一鞋,卻下落成謎。原來,都讓方家買了。」秦不換恍然大悟。

  秋意搖頭,神態頗為自豪。這群人討厭得很,但看在這人長得這麼俊俏,她勉為其難地回答:「不,這裙鞋根本沒賣。」

  秦不換挑眉,更感興趣。

  「沒賣?」

  「西川織署也屬於浣紗城產業,織工們當初做這衣裙,就是為了獻給小姐,被買去的是試作品,可比不上小姐穿的。」春步答腔。

  舞衣搖頭,輕聲制止。「春步,別胡說。」這要傳出去,可是藐視皇家的大罪啊!

  秦不換笑得更迷人,是知道浣紗城富庶,可他沒想到,竟是富庶到這等地步。光是方舞衣的一條絲裙,就教他心頭狂跳,比看見金山銀山更興奮。

  看來,楚狂跟方舞衣成親後,黑衫軍絕對是吃香喝辣,衣食無虞,再也不用擔心會餓肚子。

  趁著討論衣裙的時候,織姨奔進大廳,把鷹帳的帳主踹下枕頭,慎重地抱起枕頭,無限憐惜地又拍又吹,還洩憤地踹了半夢半醒的鷹帳帳主一腳。

  「這織錦枕連舞衣都捨不得用,你竟拿來睡?!」她氣呼呼地說道,又補上一腳。

  鷹帳帳主迷迷糊糊,又挨了一腳,坐在原地困惑地揉著頭,接著不敵周公召喚,兩手一攤,大剌刺地倒回地上,如雷般的鼾聲再度響起。

  舞衣沒能去阻止織姨的「暴行」,她的視線被楚狂鎖住,像被凍在原地似的,絲毫動彈不得。擱在絲裙上的小手,此刻捏得更緊。

  楚狂看著她,嚴酷的五官上看不出表情。他是天生的領袖,不怒而威,連沈默也能讓人震懾。

  廳口廳內的人都安靜下來,不約而同地望著他。沈默更濃重了些,眾人連呼吸都不敢用力,靜得連細針落地也聽得見。

  半晌之後,低沈渾厚的嗓音才響起。

  「你是方舞衣。」他問,視線仍沒移開。

  「我是。」她點頭,在他毫不掩飾的注視下,只覺得粉頰燙紅。

  「方肆呢?」

  「家兄兩旬前去世了。」她垂下頭,露出襖子下些許粉嫩的頸項,刻意避開他的注視。

  她可以面對任何人,甚至面對當今皇上,都能面不改色。但在他的目光下,冷靜煙消雲散,她只覺得心兒怦怦亂跳,緊張極了。

  剃銳的劍眉揚起,獵鷹般的視線由她的鈿翠,掃視到衣襖、絲裙,跟那雙百獸鞋。黑眸深處,閃過一抹光亮。

  「喪家能穿得這麼華麗?」他問道,神色不動。

  雪姨踏入大廳,面對眾人,主動說明。

  「城主病危時交代,死後不許喪禁,最好能拖延到黑衫軍抵達,免得這段時間裡,惹來盜匪垂涎。」她解釋道。

  「也是,以剛剛的情況看來,我們若沒有及時趕到,浣紗城的情況堪慮。」秦不換插嘴,從袖子裡取出摺扇,慢條斯理地扇著,一雙桃花眼望著舞衣。

  春步張開嘴,想為浣紗城說幾句話,卻看見舞衣輕輕搖頭,示意她噤聲。她嘟起唇,嚥下滿腹牢騷,小臉皺成一團,站在一旁生悶氣。

  舞衣斂裙,彎腰福身,模樣溫馴有禮,低垂的眼兒卻閃著些許笑意。「舞衣代表浣紗城民,謝過楚將軍與諸位搭救。」

  清脆的聲音傳進男人們的耳裡,讓他們如沐春風,嘴角含笑。被一個絕代美人福身謝恩,自然令人心情愉快。

  楚狂是唯一沒有微笑的人,打從舞衣出現,他就面無表情,只有從鬆開的濃眉,猜得出他並非心情惡劣。

  「我一旬前才收到錦盒。」

  「錦盒是兩個月前,家兄仍在世時就派人送出去了。楚將軍形蹤飄忽,花了不少時間尋找,錦盒送達得有些遲。」舞衣說道,抬頭看向他。這回,她鼓起勇氣迎視他,晶亮的秋水瞳眸注視著幽暗深邃的黑眸。

  「你知道錦盒內信箋的內容?」他問道,語氣平淡。

  舞衣點頭。

  角落有人影站出來,赫然是喜姨。她冷著一張臉,將舞衣往身後拉。

  「那張信箋只是方肆病危前的胡言亂語。」她冷聲說道,還將舞衣往後推,彷彿一靠近楚狂,就會被染上什麼怪病。

  楚狂不動聲色,甚至連眉頭都沒揚起。屋內的男人們卻臉色一沈,霍地站起,沈默地瞪視喜姨,屋內的氣氛轉為緊繃,讓人嚇得滲出冷汗。

  「意思是,這是個玩笑?」楚狂淡漠地問,視線越過喜姨,看向舞衣。

  舞衣想搖頭,但喜姨捏著她的下顎,不讓她動彈。她還沒張口,一旁的雪姨已先踏出來打圓場。

  「信箋上所說的事屬實。只是,茲事體大,楚將軍遠道而來,又經歷一場戰役,想必是累了。不如先休息一宿,信箋上的事,我們慢慢再商談。」雪姨微笑道,望著神色逐漸放鬆的男人們。

  連日奔波,溫暖的床鋪對他們來說,是一項難以拒絕的誘惑。男人們在心裡用力點頭,對楚狂投以渴望的目光。

  他的視線越過喜姨,看向舞衣,黑眸深處閃爍著神秘的光亮。

  半晌之後,楚狂才開口。

  「好。」

  第三章

  月落烏啼,霜滿天。

  方府內如臨大敵,瀰漫著不尋常的氣氛。

  黑衫軍的領袖,那個名為楚狂的可怕男人,竟然住進方府!

  不只是他,就連秦不換等人,也全留在方府裡沒走。

  僕人們神色緊張,將十二帳帳主領進南廂客房,秦不換等人則各自安排在單獨的院落。

  好在方府佔地遼闊,除了幾座亭台樓閣,還空著七、八個院落,臨時多出這十多個男人,也還能安置。

  一干丫鬟女眷們,全躲在房裡不願出來,拒絕接近那票男人。春步和秋意卻沒能躲開,嘟著嘴捧著藥箱,在迴廊裡的宮燈下快步行走著。

  走在兩人前面的,是一身翠綠的舞衣。

  夜色已深,她用過晚膳後就備妥藥箱,拿了上好的金創藥,囑咐兩個丫鬟搬起藥箱跟上。

  舞衣走下迴廊、石階,踏上花圃。花圃的石徑上嵌著雨花石,一顆顆晶瑩圓潤,在月下散發出柔和光澤。

  「有派人為府外的黑衫軍送藥嗎?」她步履輕盈,一雙眼兒在月光下,比滿地的雨花石更明亮。

  「照小姐交代的,已經囑咐人送去兩大箱的刀傷藥了。」秋意回答,早把事情處理妥當。

  南廂房裡的十二帳主與夏家兄弟都熄燈睡了,屋內傳來震天的鼾聲。舞衣沒敲門,擱下一箱的金創藥就離去。

  秦不換來應門,臉上掛著和善的笑,俊美得不可思議。他收下金創藥,道了聲夜安後才將門關上。

  北海烈則是一逕沈默,接過金創藥時,略微點頭。舞衣聞見酒的氣味,猜想他正在獨酌。

  走了幾個地方,月兒逐漸偏西,主僕三人手上的金創藥只剩一盒。舞衣腳步未停,往楚狂休憩的院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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