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霞衣霎時白了臉,卻找不出理由拒絕,只得跟著夢妃又回到有鳳來儀。
這有鳳來儀幾乎都已經蓋好了——或者說還原比較妥當,因為當中的一草一木、一屋一捨,全和問水閣相同,連同幾處機關、秘道和陣法也都一模一樣,讓人幾乎懷疑是不是回到了問水閣。
夢妃指著一處樹木、怪石林立,擺設奇怪的園子問:「娘娘,這應該就是陣法吧?這叫什麼陣?聽人說走進去以後會迷路找不著方向,是真的嗎?」
楚霞衣臉色蒼白地點頭,「這叫奇門八陣,是從諸葛亮八陣圖簡化而來的。」
「那這裡呢?」夢妃指著不遠處一叢即不像屋宇、也不像房舍的樓房說:「這是什麼?」
「那叫八卦樓,是依著八卦的方位分別蓋的;如果有人闖入八卦樓的話,這八卦樓會自動開啟機關,將來人困在當中動彈不得。」
夢妃露出一臉崇敬的表情,「好厲害,怎麼娘娘你什麼都知道呢?」
楚霞衣露出一臉苦笑。
她當然知道!因為這問水閣就是縮小的鳳宮,雖然屋宇形式不同,大小不同,擺設也不盡相同,但大體而言卻是鳳宮的翻版;而她自幼生長在鳳宮,所以她會不清楚嗎?
突然,一陣腳步聲從她們身後傳來,跟著有人說道:
「皇上,這陣法臣已經瞧出端倪了,也知道該如何破解了。」
此時,一個楚霞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那是獨孤瀚。
只聽得獨孤瀚驚喜道:「真的?快,快說到底該如何破解?」
「從坎位進去,退三進二,從巽位進去的話,是左五右三,從坤位進去,前一後七。只要從這三個方位分兵而入,這個陣法就算破了,這個陣法一破,那麼其餘陣法、機關也就不足為奇。」
「是嗎?坎位、巽位和坤位?原來如此,難怪我試了好多次都不行,原來得從這三個方位進入。對了,你說這個陣是主陣?」
「沒錯,只要破了這個陣,其他的都可以迎刃而解,所以皇上可以準備出兵了。」
獨孤瀚沉吟一陣,道:「好,這件事越快越好,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擔心如果讓霞兒知道了,她會……」
「我知道了會如何?我知道了就會千方百計阻撓你,是不是?」
獨孤瀚一愣,轉身向後一看,楚霞衣那蒼白美麗,又帶著些許無法置信的容顏出現在他眼前。
「霞兒,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怎麼會來這裡?我倒想問你,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我……這是我命人從西涼城搬回來的,自然得來看看。」
「那你為什麼叫人把這座問水閣從西涼城搬來?」
「這是為了你啊!我擔心你想家,住不慣宮裡,所以特別叫他們把問水閣搬來,如何?你看過了嗎?喜不喜歡?」
「為我?既是為我,那又何必叫人把裡頭機關、陣法盡數搬來?又何必叫人研究?」
獨孤瀚微微一笑,揮手示其他人退下,然後摟著楚霞衣的腰來到窗邊。「你知道我幾乎是長在馬上,一輩子都在馬上作戰,所以看到這種精妙機關、陣法怎能不心癢,不試試呢?」
「既然只是試試,那就在問水閣就好了,何必搬到這兒來?既然只是試試,又何必叫大臣研究詳參,甚至說要出兵?你……你到底要出兵到哪兒去?是不是鳳宮?」
獨孤瀚臉色一沉,即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抿著唇不發一語。
楚霞衣知道自己猜對了,「你……你真要出兵鳳宮?」
他看著窗外那澄明如鏡的明瑟湖,還是沒有說話,而那罩著面具的臉絲毫看不出感情波動。
這不說話,比說話更讓楚霞衣難過。
她身子一晃,幾乎栽倒在地,「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出兵鳳宮?你要的我都給你了,為什麼你還要出兵鳳宮?」
獨孤瀚轉過頭正視她,「我要玉麒麟,還要九鳳玦!」
「你已經有九鳳玦了,不是嗎?」
「那不夠,我要全部的九鳳玦。」
「你要九鳳玦?你要九鳳玦做什麼?難道你也想一統天下,做天下的霸主?」
獨孤瀚仰天大笑,「天下的霸主?那又有何不可?想我獨孤瀚東征北討,縱橫大江南北,說要一統天下、稱霸中原,這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嗎?」
楚霞衣氣極了,「你……你這人果真如傳說中冷血、無情、弒殺。一將功成萬骨枯,若待得成霸業,那天下真不知會如何生靈塗炭,你就真的那麼想稱霸天下嗎?」
獨孤瀚傲然抬頭,「那是我的事,我只問你,你肯不肯幫我拿到其餘八塊九鳳玦和四隻玉麒麟?」
「不可能,我什麼都不可能幫你!」
獨孤瀚眼中精光一閃,轉身就往外走,「是嗎?那我只好靠我自己的力量去奪取了。」
楚霞衣飄身上前攔住他,「你去哪裡?」
獨孤瀚冷然一笑,「你剛剛也聽見了,出兵的時機已經成熟,現在不做,更待何時?」
楚霞衣身子一晃,差點站不住腳,「你當真要攻打鳳宮?」
他伸手攬住她的纖腰,將她往自己懷裡帶,低頭吻了吻她毫無血色的小嘴,「瞧在你的面子上,我暫時不會對鳳宮如何,但是其他人可就難講了。」
獨孤瀚放開她,逕自往外走,同時喝道:「傳耶律奇、鍾仁傑、狄元豪即刻來見。」
「尊旨!」
聽到他召喚三傑來見,楚霞衣登即腳下一軟,整個人跪坐在地。
他當真要出兵,他當真為了想得到九鳳玦而出兵?
她以為……她以為只消自己順了他,將身上的九鳳玦給他,就可以替鳳宮消減一場禍事,想不到這男人要的不只是九鳳玦,而是整個天下啊!
這怎麼辦?這該怎麼辦?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率領大軍去攻打鳳宮,因為那是她的家,是她生長的地方,那裡有她的兄弟姐妹,她怎能眼睜睜看著鳳宮陷入危亡之中?
可他是她的丈夫啊!縱使他霸道、跋扈,縱使他好戰、嗜殺,縱使她對他實在說不上有什麼感情,也不愛他,可他仍是她的丈夫,她怎能看著他率領大軍攻打自己的親人?
不行!她絕對不能任由這種事情發生!倘若她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她已經知道,那她就得想辦法阻止這件事。
但是要怎麼阻止?
她只有孤身一人,既無兵也無將,要如何阻止那長征善戰的剽悍大軍和一意孤行的他?她現在不但什麼都沒有,連唯一的籌碼九鳳玦也讓他取走了……
等等,九鳳玦?是啊,她怎麼沒想到九鳳玦?
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一切的癥結既然都在九鳳玦上,那麼何不乾脆從九鳳玦著手?
主意打定,楚霞衣緩緩走出有鳳來儀,朝著泰和殿的方向而去,渾然不覺在一堵矮牆後面,夢妃正帶著一抹盈盈笑意,目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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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楚霞衣自泰和殿閃身而出,利落地躍上屋頂,幾個起落後,便已離開皇城大內,向著東北方向前進。
途中經過一個小鎮,她順便買了幾匹馬輪流著騎,打算連夜趕路,先去找楚雲章商量,看看他對這件事有什麼辦法。
楚霞衣走得很急,接連換馬,天未亮便已經馳近夏越兩國邊境。
這時,前方官道上突然多出一群人。
楚霞衣不以為意,繼續前進。
可她越接近邊界,路旁排隊的人就越來越多。
當她抵達大正關時赫然發現,大正關兩扇大門竟然只開了其中一扇,幾名士兵正對著要出入關的人嚴格檢查著。
只聽得那士兵對要出關的人問道:「去哪裡?」
一名約摸五十來歲的老頭兒指著肩上兩但青菜回答:「小人去賣菜。」
「賣菜不能在這裡賣嗎?非得去對面?」
所謂對面,就是指越國了。
「對面的價格好,小人一向都在對面賣,賣完了再回來這裡睡覺休息。」
那士兵揮揮手,「今天不行,今天誰都不准到對面去。」
那老頭兒一臉錯愕,「為什麼?昨天還可以的,為什麼今天不行?」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你囉嗦什麼!」
一旁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低聲對那老頭兒說:「聽說昨天晚上有刺客潛入宮中劫走皇后娘娘,皇上氣得不得了,下令封閉所有的關門,說是只准進不准出,還要嚴格搜查,務必找出刺客,尋回皇后娘娘。老頭兒,我看你今天就認了,隨便在這裡賣賣就好,萬一被誤為奸細、刺客,那可吃不完兜著走了!」
楚霞衣一聽,登即明白獨孤瀚一定已經發現她取走九鳳玦,所以才派人封鎖關口,打算來個守株待兔、翁中捉鱉。
哼!她不會認輸的,大正關不許走,就不能走其他城門出去嗎?
楚霞衣調轉馬頭,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可結果仍然和大正關一樣,城門封鎖,只准進、不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