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較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氣質、味道、談吐、笑容……」倪冬的手指在空中比畫著,彷彿這樣做,就可以讓段明瞭解他所描繪的樣子。
「算了,這不是我關心的重點。你直接告訴我,到底幾個?」
他直接切入重點。這個問題是倪冬每次和女人在一起過夜之後,都要回答的問題,可是,這次他卻選擇沉默。
「兩個?」段明伸出兩根手指,再次發問。
倪冬搖搖頭。
「一個?」段明像是怕他會看不清楚似的,手指簡直快要貼近他的鼻子。
倪冬仍是搖頭。
段明坐回沙發上,不解地說:「你不可能謹慎到用三個套子吧!光是將它們全套上去,你很可能都沒有『性趣』了。」
倪冬以雙手掩面,再度搖了搖頭。
段明突然間神色大變,背脊也倏地僵直。
「告訴我,絕對不是我想的那樣。」他壓低聲音問。
倪冬終於點頭了,帶著一絲愧疚。
段明怒氣沖沖的從椅子上跳起來,雙手叉腰。
「你居然連一個保險套都沒戴?!她究竟有多特別?是有三個胸部,還是八隻手?你居然連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
「來不及……」倪冬整個人都縮到沙發裡了。
「來不及?!」段明不敢置信地喊著,「倪冬,你從十歲開始,就沒有權利說『來不及』這三個字了,你知道嗎?」
面對段明憤怒的質問,倪冬不禁皺起眉頭。「我跟你說了,她真的很特別。」
「這個特別的女人現在在哪裡?」
「走了,從那道門走出去了。」他的臉上又出現悵然若失的神情。
段明雙手搔著頭,「我當然知道她走了!我是在問你知不知道她住在哪兒?要怎麼找她?」
「她是從台灣來英國玩的,今天下午就要搭飛機回去了。」
段明低聲咒罵著,「該死的,最近的騙子愈來愈高明,居然還遠渡重洋而來!特別是台灣,什麼東西一到台灣人手上,都會變成可以賣錢的商品。」
「我們不也是台灣人嗎?」倪冬揚眉望著段明黑色的頭髮與眼珠。
「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段明歎口氣說:「我們十歲就移民過來,而且都在劍橋讀書。」
「但是,」倪冬接著說:「我們私底下都說中文,甚至還會用台語交談。」
段明氣惱地說:「我不想跟你抬槓,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先趕快找到那個台灣來的女騙子。」
「我覺得她不是騙子。」
「記得上一次嗎?」事到如今,段明只能無情地用以往的例子來打擊浪漫天真的倪冬。「整整花了我們三個月的時間,才將你遺失的『東西』完整取回。」
倪冬的身子陡然瑟縮一下,「那次是意外。」
「是嗎?我敢打賭這次絕對不是意外,而是有預謀的。她叫什麼名字?」
「我叫她愛哭鬼。」
段明朝天花板翻了翻白眼,「我真搞不懂,你這顆腦袋怎麼會兼有天才的智商和近乎白癡的天真浪漫?」
倪冬無奈地聳聳肩,「上天是公平的,這樣我才會快樂一點。」
段明拿起電話,撥著熟悉的號碼。
「請接英國皇家警衛隊。」
「你要做什麼?」倪冬問。
段明掩著話筒,低聲對他說:「我要派人到機場逮捕她。」
「以什麼罪名?」
「竊取英國一級國寶,並且試圖偷運出境。」
「可是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要怎麼逮捕她呢?」
段明對倪冬翻了一下白眼,彷彿在責難他的無知。
「我已經知道她是一個人來英國玩,而且會搭今天下午的班機回台灣,再加上你那副為她神魂顛倒的模樣,我猜她應該長得不難看。綜合以上這些線索,我相信對英國皇家警衛隊來說,應該已經足夠了。」
段明和電話那頭的人商討將近十分鐘,順利安排好事情之後,才如釋重負地掛上電話,癱坐在椅子上。
倪冬看著他,語氣平淡地問:「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有嗎?」
「放在爐子上的湯。」
「天啊!毀了,一鍋湯全報銷了!」段明衝進廚房將爐火關掉,沮喪地看著一鍋早已燒干的湯渣,「這下可好了,她又多了一項罪名。」
「又是什麼罪名?」
「毀損公物。」
???
華容拎著行李等候排隊劃位,一如過去,她再度帶著惆悵與無盡的孤獨返回台灣,只是這次,還多了一絲背叛永聿的悔恨。
昨晚和那個男人上床,似乎是默許他取代永聿在她心中的地位一般,令她覺得自己像個不貞的女人。
即使之前沒有經驗,但她知道,在他的引導下,她曾經達到高潮。她從沒想過自己能在一個男人面前如此放縱,即使當初和永聿在一起時,她也不曾如此。
她握緊手中的機票,彷彿想驅散心中的雜念一般。此刻,她只想趕快離開英國,趕快回到熟悉的台灣,這樣她就會早點忘掉這一段荒唐的插曲。
她將機票與護照交給櫃檯,等待許久之後,櫃檯人員抱歉地對她說:「章小姐,對不起,你的機票有點問題。」
華容愕然地問:「什麼問題?」
櫃檯小姐歉然地說:「幾個小時前,你曾經打電話來取消訂位,所以,我們已經將你的位子讓給候補的旅客了。」
「這是不可能的!我根本沒有打電話來取消訂位呀!更何況,昨天早上我還打電話來確認過班機的位子,怎麼可能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又反悔呢?」華容踮起腳尖,目光凶狠地瞪視著櫃檯小姐。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台灣,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坐上這班飛機!
受到驚嚇的櫃檯小姐趕緊以電話聯絡主管,沒一會兒,華容被帶往一間豪華的辦公室,接待人員隨即奉上傳統的英國下午茶及點心,並請她稍坐一會兒,等候主管過來解決她的問題。
十分鐘後,六位西裝筆挺的男人匆忙地走進來,帶頭的一位東方人走到她的面前,操著華人口音,威嚴十足的說:「請問你是章華容小姐嗎?」
「是的。你是誰?」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枚徽章,快速在她眼前晃過。
「我是英國皇家警衛隊的隊長,有一些問題想請教你。」
「有什麼問題嗎?我的行李被放了奇怪的東西嗎?」她第一個直覺是行李出了問題。
「不是。請問你認識倪冬先生嗎?」
華容皺起眉,搖搖頭。
「我不認識。」
「請問你昨天晚上都待在哪裡?」他凌厲的眼光射向她,彷彿已經宣判了她的罪狀似的。
「昨天晚上我……在旅館睡覺。」她有些遲疑。
「有人可以為你作證嗎?」
她想起了昨晚和她上床的那個男人,難道他出了事情嗎?她頓時覺得不安,如果他死了,她肯定是最大的嫌疑犯。
「我只有一個人。」
「請問你去過這個地方嗎?」他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上赫然是那棟她度過一晚的房子,有綠色的門,還有獅嘴銅環。
她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警衛隊隊長看了,二話不說的就將她銬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嗎?請你馬上告訴我。」
「主人告你偷竊。」
「偷竊?我根本沒有拿任何東西,不信的話,你可以檢查我的行李箱。」
「恐怕我們需要更精密的儀器來檢查。」隊長比了一個手勢,他身後的屬下隨即上前捉住華容。
華容不停地掙扎,但是卻徒勞無功,只能任他們押著她,經由安全通道來到了一輛黑色轎車前。
上了車之後,隊長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黑色的布罩,朝她的臉蒙過來。
她大聲的尖叫,雙腳在空中猛踢,他們動用了兩個人,才將她的頭套進黑布裡。
「章小姐,我們要去的地方戒備非常森嚴,你不知道地點,對你來說比較好。」隊長再度開口。
華容顫抖地問:「我到底被控偷了什麼東西?」
「別告訴我,你真的完全不知情。」隊長冷酷地回答。
「告訴我,這是我的權利。你無緣無故捉了我,又妨礙我的自由,我有權利知道任何事情!」華容朝他的方向大聲吼叫。
隊長沉默了半晌,才低沉地說:「你偷了英國的一級國寶。」
「國寶?」華容嘴巴大張,「拜託,他家哪有什麼國寶?是名畫,還是雕像?我的行李箱根本放不進去,你們翻翻我的行李箱不就知道了嗎?」
「你自己清楚得很,倪冬家裡值錢的不是名畫,也不是雕像。」隊長冷哼著說。
「還會是什麼呢?」
「他的精子。」
黑暗中,華容頓時啞口無言,她的背脊竄過一陣冷顫。
她究竟惹了什麼樣的麻煩呀?這世界上,有多少人的精子會被列為國寶?
「趁現在好好休息吧!待會有你忙的了。」隊長譏諷地說。
???
醫療室內燈火通明,十多名醫生、護士從下午便開始陸續到達,忙碌地準備各項儀器。
倪冬站在單向不透明的玻璃後面,看著這些熟悉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