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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典心

  軒轅嘯點了點頭,神態有些詭異。他瞇起黑眸看著她,知道擺脫不了這個好奇的小女人,但是事關重大,他不願讓太多人知道內情。若是讓有心人知道那人來到西荒,肯定會引起一番動盪。

  「要跟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絕對要保持緘默,不可以說半句話,事後更不能洩漏你所看到、所聽到的。」半晌之後,他才慎重地對她說道,黑眸直視著她。

  察覺到他的謹慎,比平日更加嚴格幾分,海棠也知道事關重大。她認真地點了點頭,緩慢地下了地,替他拿過木盒。「我答應你,肯定半個字都不說,吭也不會吭上一聲。」她用力點了兩下小腦袋,加強語氣。

  他冷漠的神態沒變,但是眼神卻轉為柔和,寬厚的大手落在她的發上,輕輕探了兩下,才邁開步伐往隱蔽的宅邸後方走去。

  海棠在原地呆了呆,頭髮被他剛剛的動作探得有些亂了。雖然不明顯,但是他舉止中所透露的親暱,卻也讓她的心頭暖暖甜甜的,紅潤的唇不自禁往上揚。

  她覺得好幸福,像是消祥在美夢裡,感受到他的寵愛,多麼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宅邸的後方,隔著幾道高高的圍牆,再穿過崎嶇的小徑,接續上一座高山的餘脈。兩人走人山中,在林蔭間行走。

  海棠跟在軒轅嘯身後,氣喘吁吁地走著,心裡有些懊悔,為什麼要走這一趟,累得一身都是汗。但是轉念一想,她的好奇心又在騷動著,猜測是哪個傢伙,竟然住得這麼隱密,非要讓人跋山涉水的?!

  軒轅嘯肯走這一趟,還親自送上回魂草,那個人對他來說肯定十分重要。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兩人終於在一個山洞前停下腳步。

  「記得你的承諾。」軒轅嘯出聲囑咐。

  海棠用力點點頭,咬緊了下唇,緊張得如臨大敵,跟著他踏入山洞。

  外頭氣溫很高,山洞裡頭卻十分陰涼。軒轅嘯步履穩健,似乎對這裡很熟悉,兩人在黑暗中走了幾丈遠。

  海棠發現腳下的石地突然變得柔軟,狐疑地低頭一看,才發現地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織錦,比軒轅嘯的寢宮還要奢華。在黑暗的盡頭,有著柔和的光線,直到走近了,她才發現那是一座巨大的燭台。

  燭台之下,坐著一個男人,男人的腿上枕著一個嬌小的女子。那女子雙眼緊閉,看來像是正昏迷不醒。

  「東西呢?」那男人問道,低沉的聲音在山洞內迴響,沒有提高聲調,卻有著讓人臣服的魔力。

  「帶來了。」軒轅嘯的回答同樣簡單扼要。

  「馬上交給我。」冷酷的聲音裡,滲進了一絲焦急,那人高大的身影略略坐起,卻仍是小心翼翼地護著懷中的女子。

  「這些是曬乾的回魂草,她嚥不下去的。」軒轅嘯低頭看向海棠,伸手指向角落的一盞白銀壺。「把這些回魂草倒入壺裡,用火稍稍煮開,倒一碗來。」

  一個好字滾到舌尖,想起自己絕不說話的誓言,她把那字吞回肚子裡。嬌小的身子跑了過去,動手做起他吩咐的事情。這才發現,山洞裡的設備不僅應有盡有,而且十分奢華,明顯是給王族使用的。

  回魂草倒入壺中,發出細微的聲響。

  「我欠你一次。」那男人說道,以長指梳著女人的黑髮。

  「我只希望你盡快離開西荒。」軒轅嘯仍是蹩著眉,毫不客氣地下著逐客令。

  「別這麼無情,血濃於水,你我難得相見。」男人輕笑一聲,那笑聲裡卻充斥著冰寒,沒有半點笑意。

  「你我沒有半分親情可言。況且這些血,若可以選擇,我寧可不要。」軒轅嘯冷淡地說道,偏頭看向海棠。她已經煮好藥湯,仔細地端著瓷碗,思索了一下後,才下定決心往那男子走去。

  在燭火之下,她瞪大了眼睛,想看清那人的面貌。逐步走近,她就更感覺到一股壓抑不住的殺戾之氣輻射而來,銳利的目光比刀劍還可怕,像是在遠處就可以輕易致人於死地。

  對方的身材高大,跟軒轅嘯有幾分神似,卻比軒轅嘯添了幾分幽冥魔物般的優雅,一雙眸子盯著她,燃燒著一把殘酷的火焰,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海棠心中浮現恐懼,雙腳顫抖得幾乎要軟倒。她硬撐著,將藥湯端到男人身邊放下。

  驀地,一隻健壯有力的手伸來,猛力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抬起頭來。她驚喘一聲,望進那雙殘酷的眸子。他的眼眸,竟是紫藍色的——

  青龍,軒轅焰!

  「放開她!」一聲冷硬的命令傳來,聲音的主人壓抑著胸口翻騰的怒氣。

  軒轅焰瞇起恍如魔物的紫眸,端詳著海棠蒼白的臉蛋,嘴角扯起一抹笑。她因為恐懼而麵包慘白,更顯出額上那抹硃砂痣的嫣紅。

  「你很在乎這個女人?」軒轅焰鬆開了手,沒有為難海棠。

  她一脫離鉗制,嬌小的身軀馬上奔回軒轅嘯的懷中,雙手抱緊了他,偎在他胸前顫抖著。如果事先知道要見的人是這個殘酷血腥的皇子,她說什麼也不會跟來,反而會躲得遠遠的。

  軒轅焰有著最殘酷的名聲,傳聞中牽扯上他的任何人,都會遭來厄運。她開始同情起他膝上那個昏迷不醒的女子,這女子也是被軒轅焰奪來的嗎?

  更讓她忐忑不安的,是軒轅焰剛剛看著她的目光,有著讓她膽寒的若有所思。她的族人在兩年前,曾經跟青龍軒轅焰所率領的「軒轅軍」有過接觸,但是如今事過境遷了,他還能認得出她的身份嗎?

  「不關你的事。」軒轅嘯冷冷地回答,輕撫著海棠的背部,知道她是真的被嚇壞了。

  「是嗎?」軒轅焰冷笑一聲,將瓷碗中的藥湯一飲而盡。在其餘兩人的詫異中,他傾下身,將藥湯徐徐哺人膝上女子的口中。

  海棠看得呆了,不敢相信這麼殘忍的一個男人,竟也會對一個女人流露出憐惜的情緒。

  確定女子已經嚥下藥湯,軒轅焰才抬起頭來,嘴角仍是那抹冷魅的笑。

  「你不是忙於西荒的政事嗎?竟也有能耐,能將雁族的公主拐來軒轅城,騙上了手。」他漫不經心地說道。

  像是空氣突然凝結般,海棠發現,她所擁抱的高大身軀,在聽見那些話的同一瞬間,變得極端僵硬。

  她咬著唇,不知所措地抬起頭來,想要開口解釋,但是他眼裡的神色嚇壞了她。

  黑眸瞇了起來,是比憤怒還要可怕的冷酷,那模樣竟跟軒轅焰有幾分神似。

  「軒轅,我……我可以解釋的。」她徒勞無功地說道,卻被他推開。

  這麼一推,可推出了她的眼淚,他所用的勁道不大,身體雖然不疼,但是她的心好痛……

  她花費好長的時間,好不容易從他心中喚出的溫柔,此刻已蕩然無存,眼前的他,連心都在排拒著她。

  「怎麼,你並不知道她的身份?」紫藍色的眸子閃爍著,察覺出他們之間氣氛有異。「兩年前我領兵經過雁族聖地附近,因為遭逢大疫,是雁族出藥相救,我才沒順道滅了他們那族,這女人美麗得很,兼而古靈精怪,我不會記錯。」

  軒轅嘯的目光落在海棠身上,冷凝得沒有半點情緒。

  沉默蔓延著,她的眼淚直掉,看不清他的模樣。她伸出手來,用手背抹掉淚,不敢再嘗試上前碰觸他。

  半晌之後,軒轅嘯轉過身去,步伐僵硬地往外走去,看都沒有看海棠一眼。「你已經得到回魂草了,馬上離開西荒。」他冷冷地說道,舉步離去。

  海棠急忙跟上前去,欲言又止地咬著唇。

  四周又變得寂靜,軒轅焰以指梳過膝上女子的發。「我不曾看過他如此憤怒。」他淡淡地說道,彷彿她能夠聽見。「他的憤怒,是為了一個女人,只是為了一個女人……」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發出苦澀的笑聲。

  幽暗的山洞中,笑聲迴響著,他梳著她的發,格外仔細、格外溫柔……

  石屋的門一開,海棠狼狽地躍了進去。她幾乎等於是被摔進來的,堅硬的石地撞得她全身發疼。

  「軒轅,我可以解釋的。」從山洞到府裡,這句話她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

  他站在她面前,冷漠地俯視著她,用冰凝似的表情來掩飾著胸中的怒氣。那樣的情緒,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遭遇背叛後的痛苦。這個女人觸摸到了他的心,卻不是出自於真摯的情意,而是一場預謀好的欺騙!

  「很好,因為你的確欠我許多解釋。」他跨步坐上石椅,隔著她好遠,冷酷的眸子掃過她蒼白的小臉。

  她先前為了追趕他,還在山路上摔了幾跤,如今傷口都在滲著血。

  心中泛起的疼惜,反而為他的憤怒加溫,他刻意凍結所有的情緒。

  「說,你到底是誰?」他一拍石桌,強大的內勁敲擊巨石,發出轟然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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