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說道:「唉,別給我扣這麼大的帽子,你剛才沒聽到那個什麼鬼格格說我長得一副……*骨頭的樣子!」她一時想不起來剛剛那個臭格格說的奴什麼骨的字眼。
「如果你不肯,我也不能勉強你,至於那一百兩銀子,就當我交你這個朋友,你別再去賭、去出老千,我不希望下次見到你時,你會斷條胳臂少條腿的。」海格的語氣十分誠懇。
也因為這麼誠懇的語氣,忘憂心軟了,「好嘛!好嘛!我幫你就是了。可是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格格是個什麼東西?她的身份地位比如意更高嗎?」
海格解釋了孔思貞的背景,輕描淡寫地提了她與順治之間微妙的感情,更安慰著忘憂,說剛才的狀況多半是因為孔思貞情緒失控的緣故。
「沒想到她的醋勁還真不小,幸虧皇上寵的是我姐姐。」忘憂心想,等她見到皇上,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把皇上迷得暈頭轉向,到那時,她就可以到那個格格面前作威作福了。哈哈!
海格見忘憂忽然大笑起來,不禁好奇地問:「剛才看你還氣呼呼的,現在又笑成這樣,怎麼回事?」
「你送我回迎春院,我讓裡面的姑娘把她們最頂尖的功夫都傳授給我,到時皇上就會對我『三千寵愛在一身』。」
海格微微一笑,「但你可別弄得『從此君王不早朝』。」
「你別搞錯,我賣藝不賣身的。」忘憂朝海格的肩上打了一拳。
海格趕緊拱手賠罪,「在下失言,姑娘別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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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格天黑時回到自己的府邸,如雪已經在廳上等了他好一會兒。
她一方面想知道今天海格帶忘憂進宮面見皇太后的情形,一方面也是找機會想單獨和海格說說話。
「聽丫環們說,你下午就來了。」海格原以為鄂府裡的人都對忘憂不聞不問,但如雪今天來,想必是為了那個流落在外的妹妹吧!
如雪的臉上掠過一陣不自在,今天確實在這裡等得太久了一點,幸好可以拿忘憂進宮的事來當擋箭牌。「太后對忘憂有沒有意見?」
海格有點懊惱,「宮裡的規矩多,真應該事先做好準備,委屈忘憂今天受了貞格格一肚子氣。」
如雪思忖道:「我聽哥哥提起過這個貞格格,聽說挺悍的。」
「將門之女,孔家被滅門時,她是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來的,這樣的一個女人,你能說她不悍嗎?」
如雪抿著嘴笑了笑,「這樣悍的女人,你會喜歡嗎?」
海格忽然想起忘憂,要說悍……忘憂恐怕也不比貞格格差喔!只是如雪怎麼會問他這樣的問題呢?
「要怎麼說呢?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對哪個女孩子動心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海格笑了笑,「為什麼問我這個問題呢?」
如雪低垂著頭,把玩茶几上的青花瓷杯,輕輕地說:「前幾天,你阿瑪到家裡來下棋,我聽見他跟阿瑪還有鄂客爾說,你年紀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沒有喜歡的姑娘,到時如果太后有意給你指婚,得先給他透露點風聲才好。」
海格做了一個滿不在乎的表情,事實上,他每天都在為了要如何打消順治出家的念頭而心煩意亂,哪裡還有心情想自己的婚姻大事呢!
「太后現在已經夠煩的了,她才沒那個心思管我這芝麻綠豆的事情呢!」
「你自己的意思呢?」如雪大膽地問。
「我?」海格愕了一下,「等緣分吧!」
這樣的回答,真令如雪洩氣,難道海格對她就連一點點感覺也沒有嗎?早知如此,她才不來碰這個軟釘子,都是鄂客爾出的餿主意,說什麼只要她對海格暗示一下,海格就會明白;現在看起來,海格的心裡根本就沒有她的存在。
「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了!」如雪起身告辭。
「我送你。。」
海格讓下人備馬送如雪回府,但自己只送她到門口;不一會兒,卻又聽到馬車回來的聲音。海格有點納悶,不知道如雪為什麼又掉頭回來,因此趕忙出來一探究竟。
駕馬車的僕役解釋說:「大少爺,如雪姑娘說她想自己散散步,所以讓小的先回來。」
「這麼晚了,一個人散什麼步?」海格嘟噥著。
僕役又說:「如雪姑娘心情不怎麼好,我看她眼睛有點紅,像是剛哭過。」
海格這下更覺得迷惑了,「剛才她還跟我在屋裡聊得好好的,怎麼忽然心情就不好了?我過去看看。」海格到馬房把自己的千里寶駒拉出來,飛快地追了出去。
片刻之後,海格遠遠就看見如雪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石子路上。
「如雪!」海格在馬背上大聲地叫她。
如雪回過頭,幾乎是喜出望外。
千里駒飛奔到如雪身邊,海格一伸手就把她拉上馬來,府裡的僕役說得沒錯,如雪確實是哭過。
「怎麼回事?你哭了?」海格詫異極了。
如雪嘟著嘴,眼淚又不爭氣地滾落下來。
海格急問:「你別光是哭,總該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是誰惹你不開心?」
如雪嬌嗔:「還問?人家等了你一下午,結果你居然打發一個下人送我回去。」
海格心裡一緊,她這是在對他剖白感情嗎?可是,這許多年來,他一直把如雪當成自己的妹妹啊!他心裡有些茫然,如雪把整個身子偎在他胸前,他不敢去拒絕。但是,喜歡一個人會是這樣臉不紅、心不狂跳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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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格又來到了迎春院。現在,他已經習慣這裡鶯鶯燕燕那種纏人的招待方式。
不一會兒,忘憂款款生姿地搖擺走下樓。她像裡面的姑娘那樣,花蝴蝶似的飛到他身邊,嗲著聲音道:「這麼久不來看人家,你看我等得皺紋都快長出來了。」
海格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他舉手作投降狀,「如果你幾天來學的就是這種奴顏媚骨,我看你還是回鄂府,讓如雪教教你琴棋書畫。」
「對,那個什麼格格罵我的就是這句『奴顏媚骨』。」忘憂拍了一下桌子,終於想起那天那個格格所說的四個字。然後;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隨即又恢復原先的潑辣狀,「你什麼意思?我苦練了好久,好不容易大家才說我學到了一點精髓,你怎麼一來就潑我冷水呢?」
海格一臉的啼笑皆非,不知該說些什麼,喝了口茶,看看忘憂,再次提議:「讓如雪教你下棋或彈琴,皇上最喜歡和如意下棋、聽如意彈琴,你……」
忘憂趕緊揮揮手,「我可以陪皇上擲骰子啊!我保證皇上學會以後,一定愛不釋手,從此以後,他絕對沒有耐心再去聽人彈琴、唱小曲兒了。」
海格覺得自己就快要暈了,不行,他不能再讓忘憂留在迎春院裡,既然鄂碩福晉非常排斥忘憂,他可以暫時讓忘憂住到自己家裡,然後請如雪過來教她一些皇室的生活禮儀,順便他也可以講些董鄂妃與皇上相處的情形給她聽。
於是,海格提議道:「你住到我家吧!我請如雪來教你。」
聞言,忘憂立即發標:「早知道可以住你家,當時你把我從富貴賭坊救出來時,幹嗎不直接帶我回去?」
「我以為你會想見見你爹。」海格還記得第一次見她到鄂府收賬時,曾大聲嚷著要見爹,結果卻讓鄂客爾打發走了。
忘憂皺著鼻子,「我才不想見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我娘笨,我可不像她那麼笨」
海格安慰道:「鄂大人有他的無可奈何,你就不要放在心上。」
「你放心,我非但沒把他放在心上,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裡,不止是他,還有他府裡上上下下的每一個人。」忘憂認真地說
海格對忘憂的反應感到有點好奇,「鄂府裡的人是怎麼得罪你了?」
忘憂的神色變得有點黯然,她垂著頭,「其實他們不是得罪我,而是欺負我娘。」
歎了一口氣,她才又說:「我娘原來是鄂府裡的婢女,後來因為我爹喜歡我娘,被福晉知道,她就被攆了出去;沒多久,我娘便發現懷了我,可是我爹卻不敢接我們回去;就這樣,我娘流落到迎春院,幸好我娘笨了一輩子,惟一做對一件聰明事,就是跟乾娘拜把子,柳迎春成了我乾娘,當然我就不用下海接客啦!」
海格聽了十分動容,這一晚,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這麼大的耐心,居然和忘憂說說笑笑而忘了時間,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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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善殿裡,順治而對著古佛青燈,神情依然蕭索,只因他的一切喜怒哀樂,已隨著董鄂如意的辭世而變得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