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京就聽說原來那道聖旨是李昱唆使老大下的,叫他怎麼不火?要是老大自己的意思也就罷了,偏偏他是遭人陷害,不然老大根本就沒把主意打到他頭上去,由此可見李昱有多麼罪大惡極了!
一想到將有好幾個月見不到他迷糊可愛的王妃,他就一肚子恨!
「冷靜一點,風揚。」李昱招手叫來下人收拾一地狼籍。
看來風揚似乎忘記他遣萬俟丁去幫他忙一事;他李昱向來不做沒利益的事,即使是親兄弟也一樣,既然他幫了風揚一次,理所當然,風揚就欠他一次嘍!
「換你去打北疆我就冷靜。」李風揚沒好氣地說。
「如果你不怕做亡國奴的話。本王向來文弱,這種武功的事不適合本王……」
「睜著眼睛說瞎話。」李風揚差點想去太醫那兒檢查耳朵,看是不是自己聽錯話了,「『文弱』這種噁心的話你說得出口?」
李昱微笑以對。
一見他那笑容,李風揚再大的火氣也沒地方發;不是他的笑容俊美讓人忘了火氣,而是太陰險,令人發麻。
「算了,反正到時把黎兒往宮裡頭一塞,看那變態女人駱婷怎麼占黎兒便宜。」李風揚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揮揮手想回自個兒王府陪愛妻了。
「喔,對了。」走到廳口,李風揚突然想到一件事回頭道,「老大對你遲遲不要求賞賜很介意,怕你又提出什麼怪條件,讓他為難。」
「是嗎?」李昱喝著下人重新倒上的茶,揚眉回答,「放心,你大可轉告皇上,本王不會為難皇上的。」
「那最好。」李風揚根本沒當真,他這哥哥說的話十句裡頭有三句真就該偷笑了。
「呵呵。」他怎麼會為難皇上呢?
他原想利用這個機會向皇上要一個王妃,但……他現下有了不必勞煩皇上的方法,何必浪費這麼一個賞賜的機會呢?
呵呵,他可以慢慢想,該怎麼把這機會做最大的利用,取得最大的利益。
透過杯沿氤氳的熱氣,李昱彷彿見到了心中所思念的人兒,唇邊柔柔一笑;就快了,只要春日雪溶……他便可以見到她了……
她是否會同樣思念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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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
「娘……娘……」
她回來遲了。
「公主,請別再傷心了,夫人地下有知也不會安心的。」沙多勸道。
「是我害了娘,是我……若我不去中原,娘也不會死……」
荷瓦姬拉不敢相信自己一回國聽到的便是娘親的死訊,直覺是自己害死了親娘,終日自責地守在水氏的墓前不吃不喝,若非後來沙多將軍聞訊強迫她飲食,她早病倒了。
「不是公主的錯,夫人也不希望公主將自己一生葬送啊!」沙多說道。
「不!是我!」她狂亂地大吼,「若我武功好一點、若我不愛上李昱,我就可以早一些回來,娘也不會孤孤單單地死去……娘!你說你會等荷兒回來的,為何不守信啊,娘!」
看著她自責的眼淚,沙多心疼不已,卻更關心另一件事,「公主,你說你愛上了李昱?」
「我……」荷瓦姬拉淚眼婆娑地望向他,「我……是,是我的錯……我不該愛上他的……這是報應……我背叛北疆的報應……」
她嗚咽不能成聲,哭倒在水氏的墳上,除了自責還是自責。
沙多卻是若有所思,「祚榮知道嗎?」他記得祚榮是與公主一塊兒回來的。
她哭泣著點頭。
「他沒說什麼?」祚榮這孩子的眼光他信得過,若祚榮沒多話,這李昱該是個不錯的對象,配得上公主。
對大王,他是徹底失望,再也不信大王能為公主的幸福做些什麼了。若非崔氏一族叛國通敵一事爆發,使得崔紇在離開北疆人關之時讓漢人皇帝一舉成擒,公主如今早已成為崔家婦!幸賴祖靈保佑,公主才能平安,如今又有了喜歡的男人。
荷瓦姬拉仍是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公主,你真的愛上李昱嗎?他可是我北疆的敵人啊!」
她聞言,咬唇閉上了眼。「不,我已經不愛他了……不愛了……」
即使還愛著他又如何?李昱,這個名字將不再出現在她的生命之中。
驀然一雙慈愛的手撫上她的發,溫柔如水的婉語讓她以為自己在夢中,在娘親沒死的夢中——
「傻孩子,愛情是說收就能收的嗎?」
一聲輕輕的、寵溺的歎息在荷瓦姬拉背後響起,她緩緩回過頭。
「娘……我在作夢嗎?」她的眼淚像是滔滔長河般落下,她驀地抱住了娘親的身子,想緊緊抓住她。「即使是夢也好,是夢也好,我不要醒來了……」
「傻荷兒,是娘啊,娘沒死呢!」水氏的眼淚跟著流下。
她真的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女兒一面了,沒想到老天爺還是可憐她的。
母女倆抱在一起,眼淚多得可以淹大水了,尤其是荷瓦姬拉,從大悲復大喜,心情的起落甚劇,哭得幾乎要沒力了,一抽一咽的,連沙多看了都擔心她會哭岔了氣呢!
這些年來還是他頭一次見公主落淚呢!
「好了好了,別哭了,看得沙多眼睛都紅了。」沙多將軍笑著說道。
荷瓦姬拉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紅通通腫得像核桃的眼睛,最近她好像常哭呢!像是要把幾年來的份一起哭光似地。
水氏笑了笑,幫著女兒擦眼淚。
「對了,娘,這是怎麼回事?您怎麼……」
「說來話長,今天娘還能見到你,都要多虧沙多將軍的幫助,是他救了娘的。」水氏朝沙多看了一眼,目光又回到女兒身上,她現在比較關心的是女兒的感情歸依。「娘剛剛沒聽錯吧?你有喜歡的人了?」
才多久不見呢?女兒竟已有了意中人,這樣她也能放下一顆必;為了得到父親的讚賞,為了在眾多王子公主間有立足之地,為了「荷瓦姬拉」的名字,荷兒一直逼迫著自己,務令一切做到最好……而今相信女兒不會再因大王的緣故而逼迫自己,而會善待自己。
看了看一旁的沙多,荷瓦姬拉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因為沙多是北疆的人,而她……愛上的是敵國的皇族哪!這種話怎能在沙多面前說明白?
沙多瞭解地一笑,「夫人,臣去前頭幫你們守著,免得有入闖進來。」
荷瓦姬拉感激地朝沙多笑了笑,待沙多走遠,她才與母親互訴別來情形。
聽完了女兒的敘述,水民不禁又紅了眼眶,抱緊女兒。
「呃……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一個人闖進,有些無措地望著哭成一堆的兩個女人。
「祚榮。」荷瓦姬拉望向他,「你怎麼來了?」
「祚榮,多謝你一路上對荷兒的照顧。」水氏感激地說。
「呃?沒、沒什麼,保護公主是我應該做的事……」祚榮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咳了幾聲才提起正事,
「我來是問你們要不要同我回安車骨部?夫人總不能一直躲在這兒,安車骨部裡除了我沒人認得夫人,而且荷瓦姬拉也能到草原去散心,別再為兩國戰事煩心了,豈不是一石二鳥之計?」
祚榮笑嘻嘻地,開始實行他與李昱的計劃。
第十章
銀塘葉滿,水檻風生,荷綠迎風送香來。
時序移轉,融融春日在夏季的酷熱之下遠逝,現在是荷花的季節了,春日游江賞花人潮不再,連街上的小黃狗都懶懶的躺在門戶邊一動也不動,市集的人潮亦是懶懶散散,愈接近正午愈是。有錢人家早早出京避暑去,誰還留在京裡讓太陽烘烤呀?
但今天可不一樣,連攜家帶眷到皇族避暑山莊去避暑的皇帝都回京來了,整個京城裡人聲鼎沸,好似時光倒轉回到春日,每個人精神十足地擠到朱雀大街上看熱鬧,盛況空前。
看什麼熱鬧?當然是看喜事啊!
自從月餘之前北征軍凱旋回京之後,京裡便許久沒這麼大的景況了。
「到底來不來呀?我腳都酸了。」為了搶一個好位置,他可是一大早天沒亮就來這兒站著了,等到現在除了人愈來愈多之外,正主兒連個影子都沒有。
「忍著點,一定會來的。」身邊一人同樣伸長了脖子,「新娘子昨天就進了驛館,今天應該不會有意外才是。」
「那怎麼到現在都還沒看到人?」
「你問我我要去問誰?」
此時另一邊酒樓上靠街的包廂也等得不耐煩了,幾個包下包廂的姑娘開始嘰嘰喳喳地交換起小道消息來了。
「我說啊,這新娘子準是見不得人所以躲起來了。」錢大戶的千金開口了。
「不會吧?我聽說新娘子在北疆是一等一的美人呢!」
「天知道那些異族人的眼光准不准?一個個長得怪模怪樣的。」
「是啊,說不定長得青面獠牙呢!」王大人的女兒惡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