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她多長些肉,不只是為了自私的理由,也為了她的健康著想。
她真的太瘦了。
但是黎星似乎並不領情,瞧她瞪著食物的眼神,好像那是劇毒似的,硬是不肯張口吃下。
如果她沒讓他等候許久仍見不著,如果她沒在陳秘書出現時,表現出拒絕甚至逃跑的態度,他或許還有耐心等候。但在他的理智早巳消耗殆盡的此刻,樓韶卿決定和她槓上了。
他反轉筷尖的方向,將青菜含人口中,在黎星意會到他的行動之前,以手掌捧住她的雙頰,用自己的唇堵住她未施口紅的嫩唇,舌尖靈活地橇開她的牙關,將口中物送入她的嘴中。
至此他仍不放心,他知道只要一鬆口,她便會將口中的食物吐出,非等她將它嚥下才罷休。他以眼神向對他怒目而視的黎星無言地告知。
兩人除了眼神和雙唇外,並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親暱的行動,但看在外人的眼中可不是如此。
雖然氣憤他的霸道,但是黎星可沒忘記,現在兩人身旁還有外人在場,她知道王阿姨不是八卦婆,但可不代表陳秘書也同樣讓人可以信任,她只得在他的逼迫之下,乖乖地咀嚼並嚥下口中的食物。
除了將食物送人她口中時,他的舌頭安分地沒敢越界輕薄她。
算他識相,黎星暗自起誓,只要他敢越雷池一步,就等著為她加菜。
即使帶著血腥味,她也不介意。
"你到底是跑到哪一個部門去了,居然讓我找不到人。」一想到差點便要發動動員令,樓韶卿又不悅起來。
直到口中的食物完全吞嚥後,黎星才敢開口,否則她怕一氣之下全送給他敷臉。
"我還能到哪裡去,不就在各部門的資料室忙著歸檔。」黎星並不知道他在找她,還當他是在無理取鬧。
她的作息在樓氏已經行之有年,連樓中亮也管不著,更別說才剛進樓氏的他,論年資她可是他的前輩。
"沒人知道你在哪裡嗎?"
樓韶卿語帶火氣地質問。
他敢拿他的繼承權為賭注,他現在的位置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所以她要敢點頭便是說謊,後果得自理。
不知她是否解讀出他未出口的威脅,只是瀟灑地聳了聳肩,並未做正面回答。但是樓韶卿仍是不滿意,憂慮和憤怒在體內奔騰多時,短時間內無法消弭於無形。
雖然樓氏的保全已經盡了全力,希望能做到滴水不漏,可是總會有遺漏之處,因而即使最安全的地方也會暗藏危機。
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在無人發現時遭遇危機,而這個想法並不是不可能發生的,現在隨手在路上捉一個小五、小六生,可能就能制伏黎星,更別說是一個別有用心的男人。
"看來你那個部門的組織架構需要重整,我不喜歡有人在樓氏裡浪費米糧。」樓韶卿現在只想拿人開刀,而他並不介意裁撤一整個部門,尤其裡頭所養的以庸才為多。
他不知道為何會對黎星產生這麼一股保護欲,但每每一見到她,就想保護她,不讓她受風吹雨淋。
為什麼呢?
樓韶卿好奇地暗忖,卻沒有答案。
"歡迎,最好第一個將我裁掉。」黎星自告奮勇地當敢死隊。
她的言論引來高低不一的兩道抽氣聲,引發樓韶卿不悅地瞪視。
早該閃人的陳秘書嚇得連忙腳底抹油,以最快的速度逃回辦公室,但王阿姨卻仍堂而皇之地站在一旁,誰教這是她的地盤。
"樓氏並不是便利商店,讓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樓韶卿為她不在意的口吻生氣,忍不住火藥味十足地回擊。
"你當我是自願的嗎?如果不是有人捉到我的把柄,我早就躲得遠遠的了。」
這些話黎星也只敢小小聲地嘟噥,她要敢大聲嚷嚷,不消十分鐘絕對傳人樓歆苓的耳中。
見她的態度有所保留,樓韶卿更是氣憤。
她難道不把他放在眼裡嗎?他礙於不瞭解她,而不敢將脾氣往她身上發,他還不明瞭她是否承受得住他的炮火。
依他的經驗法則所得到的結論,女人都無法容忍他偶發的火爆脾氣,若不是嚇得噤若寒蟬,便是怯懦地猛掉淚。
縱使他有著聖人般的修養,也無法消受她們的反應。
"有話直說,別演默劇要我猜。」他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小心說出口,不想給她有任何誤會的借口。
他雖然有心保持風度,可是不知怎麼地,火氣總會輕而易舉地讓她撩撥起來,不費她吹灰之力。
王阿姨光是將腦袋瓜子一左一右地擺動,看著他們鬥嘴便覺得樂趣無窮,忍不住笑出聲。
想想她認識黎星那麼久,還沒見過她對外人有相敬如「冰」以外的態度。以她這幾年的歷練,她敢肯定這對男女鐵定不簡單。
起碼總經理這邊絕對不單純。
她眼睛可沒瞎,會對總經理眼裡那兩把火視而不見,光是他能將黎星撩撥得沉不住氣便值得嘉獎。
她總以為黎星那種冷淡的態度,說好聽一點是待人以禮,要說白了就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只有識她甚深的人才知道,那是她的保護色,不知道的人都會以為是她為人太過驕傲,遲早會為她招惹麻煩的。
見此處要求不到希冀的隱私,樓韶卿一把抓住黎星不盈一握的皓腕離開,穿過重重人牆,不顧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不敢置信,找尋一個能讓他們的談話不落人第三人耳中的地方。
殊不知他們招搖過市般的行徑,非但不能令謠言止於智者,反倒令所有人傳得更如火如荼,還有幾個不甘美夢破碎的女人,眼睛裡的隱形眼鏡都嚇得掉了出來。
樓韶卿知道,從下一秒開始,便會開始新的八卦,主角會是他們兩人。
但他並不在意,或許他下意識裡正期待著也說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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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放開我了吧。」黎星直到兩人在他的辦公室裡獨處方才開口。
她知道比力氣是比不過他,只會徒勞無功讓自己在肌膚上留下痕跡,她所能做的只有順從他的意願,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樓韶卿依言放開她的手腕,她若想突圍逃離,必須先經過他的防衛,兩人在體型上懸殊的差異,對她而言是難如登天的任務。
但是在下一秒,他卻想拿把刀傷害自己,因為他看到黎星輕揉著被他抓過的地方,那裡有一道令人觸目驚心的瘀青。
"我看看。」他火速地上前查看,這一回他不敢再使蠻力,以捧著古董青瓷般的小心對待她。
在她的手腕上留著的指印好大一片,令他難辭其咎。
"我……對不起,我並不知道。」他無法以言語來形容現下的心情。
"這沒什麼。」黎星掙扎著想脫離他的掌控,「我本來就比別人還要容易瘀血,過兩天就好了。」
這一回樓韶卿忙不迭地放手,生怕再次在她身上留下更嚴重的傷害。
頭一回他真正地打量黎星,和他模糊記憶中的身形仔細地比較,驚訝自己對於她的瞭解是如此地少。
"我記得,你一天到晚都在生病。」這是他唯一記得的。
他記得,只要她或歆苓兩人中的一個咳嗽,另一個也會跟著生病。
思及她的午餐被他所打斷,他連忙想做補救措施。
"我讓人再送些吃的進來,你得再多吃一些。」他拿起話筒就要按下內線吩咐陳秘書。
不料卻遭到黎星的阻止。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黎星對他的關切沒有受寵若驚,只有懷疑。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著了什麼魔,怎會一改過往的態度?若非曾受到他強烈的「照顧」過,會誤以為他的本性善良。
"有什麼吩咐嗎?希望你能在我的午休結束前放我回去。」說著,她還特意看了眼戴在右腕上的手錶。
她行動中帶著的無言的諷刺,清楚得比幽浮的存在還要明顯,樓韶卿暗忖,他的小可憐是帶著爪子的小野貓。
"為什麼你要窩在檔案室,和那些灰塵在一起?以你和歆苓的交情,應該坐得上更好的職位才是。」他不解地問。
而他未曾問出口的是,為何她的人事資料居然有加密,他在內部網絡上無法查詢,直接向人事部經理拿也拿不到。
他現在對她真的一無所知!
她的生日、血型、身份證字號……等等的基本資料,全數付之闕如,又是所為何來?
"如果可以的話,我連樓氏都不想進,職位對我而言一點意義也沒有。」
黎星實話實說,若能惹他不悅那更好。
"如果你不想在樓氏見到我,可以將我直接開除,只要別在遣散費上刁難,我們可以就此一刀兩斷。」她進一步地提供作法。
樓韶卿不知道她是否還能令他刮目相看,在現在的世道裡,誰不是拼了命地想保住工作,她怎會反其道而行,說什麼也不想和他有所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