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正好說中君翎的煩惱了。
「他那人那樣複雜,我根本看不透!況且,他身為一國之君,萬民表率,行為散漫荒誕,已經很不該了!」
白逢雙笑了。「公主很在意皇上啊!否則不會如此關切他。」
「我才不會在意他呢!」君翎擺擺手,懊惱地說:「算了,不去管他。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幹嘛要多管閒事呢?」
「公主不是多管閒事,是愛之深、責之切。」白逢雙笑吟吟地說。
「咳咳!」像是被人戳破了潛藏的心事,君翎嚇得一口茶幾乎噴了出來。
「他那麼討厭,我怎麼可能愛他?!」她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跳著腳急嚷道。
白逢雙臉上的笑意更深,「公主莫著急,逢雙只是說笑而已。」
君翎也感覺到自己太過緊張,很有欲蓋彌彰的樣子,只得重新坐了下來,訕訕地說:「我和你們皇上大概前輩子有仇,這輩子就算成不了仇人,也好不到哪裡去的。先生別亂開玩笑了!」
「好好,逢雙不敢說笑了,公主繼續喝茶。」白逢雙悠悠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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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翎與白逢雙閒聊了半天,告辭而歸,一路上,心裡始終擺不脫白逢雙所說的那句話。
笑話笑話,她怎麼可能會愛上晉雲亮呢?他是那樣的風流荒誕、性情難測。雖然她不得不承認她曾經喜歡過他,也許現在還有一點喜歡他,但也僅僅是一點點,並不代表她愛他。
雖然剛才對他發那麼大的脾氣,大部分原因是撞見他美人在懷,左擁右抱,可是她絕不是在吃醋,只是看不慣他疏懶國事、荒誕不經而已!
她這樣肯定地告訴自己。可是聽起來卻像個笑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東陵的天氣好怪,說變就變。剛剛還晴空朗朗,突然天邊飄來了一片烏雲,頃刻間就下起暴雨來。
東陵的御花園也真是好大,當她好不容易跑到一座假山旁避雨時,綠衫已經被豆大的雨點打得濕透。
大雨傾盆,水滴不住地從假山上滴落下來,君翎東躲西藏的,避得好不狼狽。
這時,一把油傘遮到了她頭頂上,伴隨著粗喘渾濁的氣息,君翎奇怪地抬頭看向來人,竟然是那個白臉皮、鷹勾鼻的晉東寶。
「遠遠看見身影嬌俏動人,我還在猜是哪位宮娥妃嬪,原來是公主殿下呀!」晉東寶肆無忌憚地擠到了君翎身邊,灼熱的氣息噴拂在她的臉上。
「晉將軍。」君翎冷淡地回了一句。從第一次看到晉東寶開始,她就非常討厭這個人。不是對晉雲亮的那種討厭,而是發自內心的厭惡。
她往旁邊挪了挪,盡量離他遠些,若不是外面下著暴雨,她早就拂袖而去了。
「宮裡的侍從都跑到哪裡去了?居然任由公主被雨淋,真是該死!」晉東寶笑咪咪地故作慇勤,得寸進尺地靠君翎更近。
君翎看在他老爹是東陵八王爺的份上,不得不再忍他一下,然而這個人實在叫人打從心底感到厭惡,君翎一把奪了他手中的油傘,說了句:「借你的油傘一用,改天再還。」就想離開。
「先別急著走,公主身上都濕了,東寶幫你擦擦。」晉東寶見她要走,急了,突然一雙手伸了過來,胡亂地撫著她的長髮、撫著她的衣裳、撫著她身上的水珠,一雙細眼則直勾勾地在她被雨水打濕,曲線玲瓏突現的身上梭巡著,裡頭透著肆無忌憚的邪肆。
「休得無禮!你想再被我教訓一次嗎?」君翎拍去他無禮的手,豎眉警告。
晉東寶突然伸出胳膊將君翎抵在假山上,瞇著眼低聲說:「東寶那日在路上偶遇公主,驚為天人,從此日日夜夜惦念著,為公主神魂顛倒、不能自己。」
君翎更怒,大聲警告:「晉東寶,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小心你的舌頭!」
晉東寶卻沒有絲毫懼意,繼續說:「東寶沒有胡說,我是真的愛著公主。公主是觀世音菩薩下凡,大慈大悲,就讓東寶一親芳澤,聊解相思吧!」
君翎勃然大怒,想不到這晉東寶居然如此大膽,欺負到她頭上來了。
「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是?再怎麼說我都是東陵未來皇后,你連我的主意都敢打,不怕掉腦袋嗎?」
晉東寶邪獰一笑,湊上腦袋,熱呼呼的氣息噴到了君翎耳邊,「晉雲亮不過是我父皇手中的木偶,我父皇指東,他就走不了西,他敢奈我何?公主別生氣,生氣就不漂亮了,我不是欺負你,是真心愛著你的!」
聽到「木偶」二字時,君翎只覺心像被針刺得生痛。
他侮辱晉雲亮比侮辱她,更叫她生氣一百倍。
「你別胡說八道!晉雲亮是人中龍鳳,你連替他拎鞋都不配!滾開!」
君翎原是病後初癒,身體虛弱,再加上剛又被暴雨淋了一場,此時只覺頭重腳輕,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了力氣。她用盡全力推開晉東寶,卻被他一把扯住手腕。
「我有沒有胡說八道,你以後就會知道了。先別急著走啊!我還有許多體己話想跟公主傾訴呢!」他露出一副急色鬼的表情。
君翎氣得渾身發抖,正想一個巴掌甩過去的時候,一個嚴厲的聲音暴喝傳來--
「東寶!休得對公主殿下無禮!」
只見八王爺與一群東陵大臣不知何時出現在遠處的迴廊下,剛好撞見了晉東寶的不軌行為。
第六章
「晉東寶!你居然如此膽大包天,公然在朕的王宮調戲朕未來的皇后,你還有沒有把朕放在眼裡?」
熙然宮前殿上,晉雲亮怒盯著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的晉東寶,大聲喝問。
晉東寶低垂著腦袋,暗中輕蔑地撇了撇嘴。他料定晉雲亮只是虛張聲勢,不敢真的對他怎麼樣。
八王爺快步上前,同跪到殿前,低頭懇求:「皇上恕罪!小犬今日喝醉了酒,一時糊塗,冒犯了公主殿下,但請皇上看在老臣多年來為國為君、鞠躬盡瘁,僅存一線血脈,饒了犬兒死罪。」
殿上的其餘大臣也紛紛向晉雲亮請求:「冒犯了公主,是酒醉無心之過,請皇上開恩饒恕。」
望著殿前跪了一地的大臣,晉雲亮盡力遏制著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火。
君翎剛才被侍從迎入了後殿,他知道她正在殿後聽著,等待著他給她一個公道,但,今天他恐怕不得不叫她失望了。
晉東寶這該死的東西!居然敢調戲他放在心上的女人,而且還料定他不敢對他怎麼樣。
但是……看看假裝謙卑,實則把持朝政的八王爺,再看看跪了滿地的八王爺爪牙和趨炎附勢的無能大臣,晉東寶料得不錯,他現在的確動不得他,未到最後一刻,他都只能咬牙忍耐……
「好!八王叔,今天看在你的份上,朕饒了他死罪。拖下去杖笞二十後,王叔把他領回家去好好管教吧!」說完,晉雲亮冷著臉,拂袖離去。
當他回到了後殿,正好看到君翎怒氣沖沖地快步離開。
「翎兒。」晉雲亮快步追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君翎回過頭來,一言不發地瞪著他,漂亮的眼眸裡閃著憤怒的火焰。
晉雲亮一時之間不知該對她說些什ど,當看到她還穿著一身被雨打濕的衣裳,緊張地說:
「你濕透了,先進去換件衣裳吧!」
「不勞皇上關心,打攪了皇上的『休息』時間,君翎過意不去!」君翎掙脫了他的手,冷冷地說。
晉雲亮注視她片刻,問:「你是在為早上的事情,還是為晉東寶的事情生我的氣?」
「皇上是一國之尊,英明神武,君翎哪裡敢生皇上的氣!」君翎負氣地說,轉身又要走。
「翎兒,別這樣,我已經處罰了晉東寶了!」晉雲亮又拉住她。
「這樣不痛不癢的處罰,不如不罰!」君翎怒道。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砍了他的腦袋嗎?」晉雲亮也惱怒起來。
君翎看著晉雲亮的眼睛,終於忍不住說:「你怎麼處罰你的臣子,輪不到我來插手。但是你知不知道晉東寶那賊徒對我說了些什麼?他說你是他老子手裡的牽線木偶,只能任他老子擺佈!」
她說出這番話來,原以為可以看到晉雲亮震驚的表情,誰知道晉雲亮卻面無表情地站在她面前,不發一言,彷彿她的話在他的心裡引不起一絲波瀾。
君翎不可思議地問:「你為什麼一點都不緊張呢?只有真正關心你的人才會給予你諫言。你是一國之君,卻日夜縱情聲色犬馬,不理朝政,臣子都已經爬到你頭上、不把你當一回事了,你怎麼就不警惕起來、振作起來呢?!」
晉雲亮依舊面無表情,夕陽偏西,殿上石柱的陰影投在他臉上,形成了晦暗的光影。
君翎到此已經完全失望。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以為他真的是自甘墮落,因此不想再跟他多費唇舌,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