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她轉過身來,直視著晉雲亮的目光,認真而誠懇地說:「父皇母后故去後,我大姊承擔起管理女凰國的重責大任,同時也照顧我們幾個姊妹長大。在我心目中,她是我最敬愛最至親的親人,我絕不能讓她受到傷害,無論如何,我都必須盡我所能地將她營救出來。太子殿下,你明白我的心意嗎?」
晉雲亮深深地注視著她半晌,才以馬鞭指著地上的箭矢,淡淡笑說:
「我明白。可你剛剛差點就能贏我,得到我的承諾了,你卻放棄了這個機會。」
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輕易射中高速飛行的箭矢,晉雲亮不得不承認,君翎的箭法相當精湛,比他高明多了。
「我……我忘了……」君翎懊惱地說。在剛才那一瞬間,她心中只想著保護那對梅花鹿,卻把賭約完全忘記了!
看著她扼腕懊惱的神情,晉雲亮突然生出了一股想吻她的衝動,就如當年在女凰國鳳儀宮書房突然想吻她一樣。若不是如今兩人都騎在馬上,他也許早就放縱自己了。
「你笑得古里古怪的幹什麼?有什麼話,想說儘管開口。」君翎白了他一眼,不曉得他在笑什麼,又警告他:「嘲笑的話就不必說了。」
這個單純的女人自然不曉得他腦袋裡的心思,晉雲亮眼內的笑意更深了。
冬日明朗,飛鳥在青藍色的天空劃過,穿林風吹過遼闊的山谷,吹得樹上的黃葉沙沙作響,徐徐飄落,也吹得人心曠神怡。
跟這個女人在一起,他可以稍稍褪去裝飾的面具,不用瞻前顧後,步步為營;跟她在一起,可以輕鬆自在,而這種無拘無柬快樂的心情,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嘗過了呢?
「看啊!前面有一條小溪。」策馬奔到前方山丘的君翎,突然很孩子氣地興奮叫了起來。
晉雲亮也策騎上前,向下方望去。小山丘下是一片稀疏的松葉林,一條淺溪在林間淙淙流過,溪底的鵝卵石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點點微白的光亮。
「好漂亮!」君翎像是發現了寶藏的小孩似的,興奮地下了馬,小跑步來到了溪邊。
她先是蹲下來用手掬起一捧溪水,讓清澈的流水從指間滑落,感受著那股沁涼,然後脫去了鞋子、挽起了衣袖,赤裸著腳走到溪水中央。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她邊傻里傻氣地念著歌謠,邊笑著閉上了眼睛,感受冬日陽光照射在身上的暖和與沁涼的流水從腿間流過的舒暢。
晉雲亮注視著她,也被她快樂的心情感染,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她站在清溪流水間,被金黃色的陽光照亮著,髮絲、臉蛋,甚至全身上下都散發淡淡的微光。
晉雲亮不由自主地下了馬,走下山丘,靴子也不脫去地直接踏入了溪水中,伸手將她擁抱入懷。
君翎正閉著眼睛享受陽光,被他突兀的舉動嚇了一跳。她瞪圓了眼睛,愕然問:「你幹什麼?」
晉雲亮被她直接的問話逗笑了,低下頭去,薄唇越來越靠近她的唇辦,「這個--」
奇怪的是,君翎這次並不驚慌掙扎,只是直挺挺地站著,硬邦邦地說:「等一下!」
「呃?」晉雲亮略感訝異地抬頭,對她一臉正氣凜然的表情感到有點兒奇怪。
君翎冷不防地突然出腳,狠狠地踹上晉雲亮的膝蓋。晉雲亮一陣吃痛,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緊接著又被她猛地一推,重重地摔到了溪水中。
「我早警告過你,不要老是對我動手動腳的!」
君翎飛快地跳離他幾步遠,看著晉雲亮坐在水中的狼狽模樣,忍不住得意萬分地笑了起來。
奇怪的是,晉雲亮並沒有生氣,他只是點了點頭,緩緩地從溪水中站了起來,一雙黑眼睛緊緊地盯著君翎,就像老鷹盯著小兔兒一樣,緩緩地向君翎走去,渾身上下散發出越來越強烈的威脅感。
君翎知道自己不該感到害怕的,他又不是什麼孔武有力的壯漢子,雖長得高挺卻瘦削,她沒理由害怕他的!可是,當看到他一步步地向自己逼近的時候,君翎硬撐了半刻,最後還是很沒用的拔腳就跑。
才跑了沒幾步,她就被晉雲亮一把逮住,扯進了懷裡。晉雲亮玩心一起,咧開嘴對著君翎笑,笑得危險極了!
「嘿嘿,想跑到哪裡去?把我推下水就想溜走,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這叫自作自受,誰要你動手動腳的!」君翎被他有力的胳膊箍得動彈不得,緊張得叫了起來。她永遠也想不透,晉雲亮看上去這麼瘦削,到底從哪兒來的力氣?
「你是我的未婚妻,難道我連抱抱未來娘子的權力也沒有嗎?」他依舊危險地說,薄唇又一次越俯越低。
「我是被逼的,我才不想跟你訂婚,都是被你的陰謀詭計給害的。」君翎被他的動作嚇得臉色刷白,開始用力地推他、打他、踢他,而用力過度的結果是--兩個人一起滾到在小溪旁的草地上。
晉雲亮用結實的身軀壓著君翎柔軟的身體,臉上依舊充滿了威脅的表情,「昨天誰告訴我,說我當年雖然十分的可惡,但還是心甘情願與我訂婚的?難道是我記錯了嗎?」
「你當然記錯了!」君翎心慌意亂地叫了起來。但當他的唇羽毛似的輕掃過她的肌膚,若有似無的氣息撩撥著她的觸感時,立刻引得她渾身上下部打起顫來。
「是嗎?」晉雲亮笑了起來,知道她這次落在自己手上,鐵定是逃不過了,剛想低頭品嚐她的甜美時,一陣馬蹄聲猛然從遠處傳了過來。
「太子殿下!」
人未至,聲先至,一匹快馬快速來到兩人面前。
晉雲亮皺皺眉,放開了君翎,站起身來,望向來人。馬上的侍衛已經躍下馬,跪在晉雲亮面前,語聲急切而略帶慌張--
「稟告太子殿下,八王爺派人急報,皇上日前駕崩,請太子殿下立刻回宮!」
聽到這令人震驚的消息,晉雲亮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五章
東陵史冊記載--東陵惠王十三年,惠王崩,太子雲亮即位登基,是為宣王。
老皇帝駕崩了,新皇帝就要即位。就好像宮廷院落的落葉喬木,秋天來了,落盡了黃葉,到了來年春天,枝頭又將掛上新翠。
午後,君翎在行宮中踱來踱去,時而亂翻几案上的書卷,時而伏在窗欞上看看院落裡飄飛亂舞的黃葉,心緒躁亂不安。
京兒勸她:「公主,你剛剛病好,多休息一會兒吧!」
「我的病早就好了啦!」君翎悶悶地回答。
自跟著晉雲亮趕回京城江陵後,君翎就病倒了。病情來勢洶洶,叨擾了半個多月才消退。她自幼身子骨壯健得很,莫說大病,就連小病小痛也少有,這次大病一場,卻醫說是水土不服與心有煩憂所致。
君翎的確是憂心忡忡的。大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千里迢迢地趕到東陵搬救兵,卻被晉雲亮一直耽擱著,始終不能如願。
回到江陵後,她好幾次求見晉雲亮,但總是被侍從以國事繁忙推拒。這也怪不得晉雲亮,他初登帝位,肯定有數不清的事情等著他處理,舉行喪禮和登基儀式,恐怕就夠他忙的吧!
可是她也不能再這樣乾等下去,晉雲亮這壞蛋總是這樣拖拖拉拉的,倘若她不逼他,恐怕他永遠也不會給她一個確切的答覆。
「我不能再忍耐下去了,今天一定要去找晉雲亮說個清楚明白!」牙一咬,君翎轉身奔出了行宮,向著東陵皇帝居住的熙然宮走去。
熙然宮的侍從見過君翎幾次,曉得她是未來的皇后,自然不敢怠慢。小跑步奔了進去,又小跑步來回復:
「皇上請公主殿下入內。」
君翎心中一喜,看來,這回來得正是時候!
「皇上正忙著嗎?」君翎邊走邊詢問身邊帶路的侍從。
初登帝位,堆積如山的本章奏折、紛繁複雜的儀式典禮,恐怕晉雲亮忙得一個頭兩個大了吧?
君翎是按常理來推測,誰知侍從臉上卻露出奇怪的表情,支支吾吾地回答:「是,是挺忙的。」
熙然宮裡有幾重大殿,侍從指引著君翎來到永樂殿前。永樂毆是樂舞殿,宮廷裡的宴會接待都在這裡舉行。她剛踏上宮殿前的漢白玉石階,就聽到絲竹鼓樂之聲,從殿內飄然傳來。
「有宴會嗎?」君翎問那侍從。
侍從唯唯諾諾地點頭。
君翎略感奇怪,走進了永樂殿。
剛一進殿,就看到在樂殿中央,一隊輕紗薄衣的女子,揮舞著如雲水袖,踏著殿面的潔白音石,隨著靡靡的樂音舞動著。
舞女們穿得輕薄,紗衣掩不住若隱若現的曼妙曲線,嫵媚的舞姿撩撥出男人深藏的野欲。
晉雲亮高坐於殿上,身邊圍繞著一堆美貌女子,膝上還抱著一個,喝酒調笑、摟摟抱抱,整個場面放縱香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