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好丟臉的?問一問又不會怎麼樣!」櫻庭皓司理直氣壯地掙開了他的手,自以為是地敞開嗓門大聲反駁著。
一聽見他那口奇怪腔調的國語,那在演奏台上的女孩竟赫然站起來,瞪大了眼睛望著他。
「哦——我想起來了!」
她滿臉怒氣沖沖的表情,邁開大步就從台上跳了下來,腳下一個不小心沒能站穩,竟一摔就跌進了他的懷裡!
「哎喲——」櫻庭皓司起先還有點不知所措地望著懷裡這位「從天而降」的「摔跤女王」,後來看到了她眼瞼上的小疤痕,也猛地憶起了大概在一個月之前,他在路上碰到的那個渾身是傷的女孩子……
「啊!是你?」
第四章
「怎麼?你你……你們認識?」
夏雷和美儒兩人不約而同地叫了出來。
「誰認識他啊!放開我!你這沒有同情心的怪物!」辰希在他懷裡一邊掙扎一邊吼叫著。
櫻庭皓司這才猛然回過神,趕緊將她放了下來。
辰希脹紅著一張俏臉,嬌喘連連地,全身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生氣而微微顫抖著,二話不說便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道:「不要臉的東西!當初在路上為什麼不幫忙?現在卻到這裡來動手動腳的,你這變態的爛男人!」在場的所有人全被她這怒火沖天的喝斥給嚇傻了!酒吧經理聞聲便從辦公室裡衝出來,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般地迭聲追問!「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經理……」美儒察覺到眼前的狀況對自家人頗為不利,正想開口為辰希和自己辯解,卻沒想到對方那個比木村拓哉還帥上一百倍,卻是辰希口中的爛男人,竟不以為意地、冷冷地搶先她一步開口說道:「沒什麼,我和這位小姐之間有點誤會……」
「誤會?誤你個頭!」辰希一點也不感激他這意欲「大事化斜的說辭,想也不想便又氣急敗壞地接著罵道:「我今天就算是拚了這個工作不要,也要把你這個爛男人給揪到警察局去!」
「哈!」沒想到那爛男人竟笑了出來,還挑了挑兩道帥氣的濃眉,拿著一雙嘲諷不屑的眼神瞅著她。
「你?憑什麼?」
「憑什麼?你還敢講!」辰希氣得全身發抖,恨不得將他當場碎屍萬段!「我要告你光天化日之下當眾非禮女生!你這個變態的色魔!真是不要臉到家了!」氣氛愈搞愈僵,杵在一旁的酒吧經理連忙堆起笑容打著圓常「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有什麼話好好說嘛——向小姐你……」
「等等!」怔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夏雷原本還在心裡暗暗嘀咕——這下子他想「把」這「美妹」的機會鐵定是玩完了!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他卻耳尖地聽到了酒吧經理在喚她,夏雷馬上就像是被天雷轟到腦袋股地叫丁出來。「你叫……你叫她什麼?」餐廳經理愣愣地看著他,有點無辜地開口回道:「向小姐呀!有什麼不對的嗎?」
「她……你,你不是叫梅庭過嗎?」慘!西洋鏡當場就被拆穿了,辰希心中暗叫不好!她連忙對著夏雷略帶歉意地解釋道:「我……對不起,那天,我沒有說實話……」
「梅庭過……梅庭過……天啊!我懂了!梅庭過的意思就是——沒聽過!對吧?」辰希既愧疚萬分又心虛不已地點點頭。
夏雷猛拍了一下腦袋,又懊惱又興奮地張口又問:「那、你……你的小名是不是叫……叫辰辰?」他急急嚥了一口口水,聲音也因激動而微微變了調。「還有,你媽媽她……她是不是叫做向曉暉?」辰希當場便怔住了!連忙和站在身邊的美儒交換了一個不可思議、又有點莫名其妙的眼神。
「是啊!你……你怎麼知道?」
夏雷還沒來得及回答,在一旁也發現到事情已有眉目的櫻庭皓司,便也迫不及待地又追問了一句:「我再問你,你知不知道望月旭馳這個人?
」望——月——旭——馳——天藹—她怎麼會不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一個這麼優美、這麼雅致的日本姓氏;一個媽媽生前日也念、夜也念的名字,她怎麼能夠不知道……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辰希的臉色霎時變得極為慘白!強忍著腦海中的一片暈眩、以及下半身的兩腿發軟,咬著牙、將顫抖的聲音從泛白的唇邊一個字一個字地吐了出來。「你——們——到——底——是——誰——」櫻庭皓司深深地望著她,輕輕地吁了一口氣。「我姓櫻庭,和望月家的人是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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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了!辰希把自己反鎖在餐廳的女廁裡,也不去理會外頭眾人們緊張兮兮地大聲嚷嚷;任憑怎麼也遏止不住的淚水放肆地爬了滿頰,同時,也將自己禁錮了許久、藏在內心深處一股幽幽的沉痛釋放了出來……「媽媽……媽媽……我現在該怎麼辦……」
她心亂如麻、不知所措地喃喃喚著……喚著……心中就像有根鞭子正在狂猛地、無情地抽打著一樣經過夏雷和櫻庭皓司的一番解釋,辰希這才瞭解:她生平就見過那麼一次面的爸爸,已經在不久前撒手人寰;而和她從未謀面、同父異母的哥哥和妹妹正急著想找到她……辰希不免在心中暗恨:有什麼用?有什麼用?人都死了又何必再來找她……她這輩子,再也別想得到爸爸那溫暖的擁抱了……
「辰辰!辰辰,是我,你讓我進去好不好?」是美儒。
她從冰冷的地板上掙扎地爬了起來,衝到洗手台前把水龍頭打開,將嘩啦嘩啦的冷水扑打在臉上;隨後抬起頭來望著鏡子,對著鏡中那個傷心欲絕的女孩,一遍又一遍地、輕聲但堅定地訴說著:「不要怕、不許哭、不准難過……辰辰,你要堅強點……你要勇敢地接受眼前的事實……」這樣自我安慰了許久,直到內心的激動情緒稍稍平每了一些,辰希才轉過身去,把廁所的門打開了一條縫,讓杵在外面驚惶而又擔心的美儒進來。
而就在她要將門重新關上的剎那,辰希的目光,剛好就與那癡癡站在門外、一臉既關切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夏雷那一雙熾烈而深情的眼神撞個正著……她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去承接那樣濃烈的眼神,只能訥訥地低下頭去。
「辰辰,你……你還好吧?」美儒望著她,關懷無限的神色溢於言表。辰希聳聳肩,朝著她露出了極為無奈的苦笑。
「唉,好像在演連續劇哦。」她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又將在眼眶中蠢蠢欲動的淚水給悄悄抹去。「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看九點半檔「灑狗血」的單元連續劇了……」辰希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又道:「現代人的生活太過緊繃,看一看灑狗血的劇情順便也能發洩一下。」
「辰辰……」美儒心疼無比地叫了出來。
「沒事啦!」她故做無事狀地笑了,反倒安慰起美儒來。「你別替我擔心了,難道你忘了我是『摔跤女王』嗎?這一點打擊我都承受不了,豈不有辱這個偉大的封號?」
「唉!你……」美儒被她這強顏歡笑的戲言給弄得哭笑不得,不禁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剛剛,你在裡面的時候,櫻庭先生就跟經理借了電話打回日本去,跟你的家人說已經找到你了。辰辰,我後來才知道,櫻庭原來並不曉得你就是望月家的人耶!」辰希起先還不免覺得有些詫異,隔了一會兒才又有所了悟地黯然說道:「這又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望月家的人當然不會大聲喧嚷。」
她垂下頭冷笑了兩聲,語意中有著難以掩飾的憤慨。「哼!既然如此,又何必花工夫派人來找我?」
「搞不好,」美儒暗暗思索了半晌,突然說道。「他們是為了某個特殊的原因,急需要你的出現,才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你想有沒有這個可能?」
「管他的!」她聳聳肩,顯得極為無所謂地。「反正,我跟望月家只是血緣上有關係而已。做錯事的是望月旭馳,不是我;不管他們兄妹倆是為了什麼理由而來找我,我都沒什麼好害怕的,你說對不對?」美儒點點頭笑了。「不管怎麼樣,我都支持你。」
「謝啦!」
辰希也跟著笑,萬分感念地。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察覺,有時候,一個好朋友的默默支持,會帶給自己莫大的力量與勇氣……
「我們出去吧!再鎖在裡面,人家想上廁所的人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呢!」
「嗯。」
美儒點點頭同意她的話。兩人隨即走出了女廁。
夏雷一見到她們倆終於從女廁裡走了出來,連忙一個箭步搶到辰希的面前;滿心關懷與急切的情緒,絲毫無法掩飾地表露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