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咦?你怎麼來的?"他突發奇想地忖道:她不會是飛來的吧?
「你忘記馥萱是在這間醫院的復建中心做治療的?"她提醒道。「是程叔載我們的。」
「對哦,瞧我糊塗的!"他搔了搔後腦勺。
花顏兒看了看躺在病榻上的人兒,「褚小姐沒什麼大礙吧?"今早她並不是沒聽見褚晨薇又鬧又喊的,是馥萱和程叔讓她別出面的,馥萱說,若是她再跑出去只會使局面變得更複雜。
「一些皮外傷而已。」
「那就好。」假若她有什麼不測,那麼她也會難脫干係地良心不安了。
「你帶了些什麼東西?"他摸了摸肚皮,「我的五臟廟在引吭高歌了。」
「到旁邊去吃吧。」語畢,他們相偕到一旁的排椅坐下,花顏兒拿出盒子遞給他。
「太棒了!是海鮮壽司。」他像小孩看見糖果般地眼神都燦亮起來了。
他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嚥著,早餐那重要的一頓沒吃,他真是餓壞了。
「你別急嘛!小心噎著了。」他近乎粗蠻的食法讓她忍不住關心地說道。
花顏兒慌張地撫拍著他的背,「你怎麼樣了?好點了沒?"看著他因咳嗽而漲紅的臉,她的心都揪緊了。
「有沒有……水?"他終於緩和下來。
他吸了兩大口之後才舒服許多。
「好多了吧?"她關注地瞅著他。
「嗯。」溫胤寧莞爾地側首說,「你有陣子都沒正眼看我了。」她的剪剪靈眸令他癡迷地移不開視線。
花顏兒怔忡地呆了會兒,「是……是吧?我不覺得啊!"她又斂回目光了。
「我可是感覺深刻。」他說的是事實,自從他剖白真情之後,她就有意無意地躲避著他。
「我……我去復健中心了。」她起身欲離。
「顏兒!"他捉住她的手肘。
「我們能不能別談這些?"她乞求地看著他。
他怎忍心逼她呢?沒法度地,他惟有放手。
他沮喪透頂地歎氣歎彎了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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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晨薇幽幽地甦醒。
她的視線焦距甫調準,溫胤寧堆著關懷的臉便映現眸裡。
「你可醒了,真擔心你是不是腦震盪了?"接近華燈初上時了。
褚晨薇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的日光燈,「我沒撞壞腦袋瓜,你很失望嗎?"
「我沒有那個意思,你實在不應該拿性命開玩笑的!"他輕斥道。
「你臭美!你以為我真會為了你這個不愛我的傢伙做傻事嗎?"她想該看開了,否則又能如何?氣也氣了,罵也罵了,手段也耍了,鬧也鬧了,他那顆心依然不動如山。「不過,這一撞倒也撞的剛好,這恰可象徵以前那個褚晨薇被撞得煙消雲散,沒了!"
「我可以當沒聽見的嗎?"他促狹地問。
褚晨薇掙扎地欲撐起上半身,他主動助她一臂之力。
「難道你後悔拒絕我了?你之前都是在故作姿態?"她戲虐地說。
「饒了我吧!"她的伶牙俐齒,他可沒膽量討教。
「算你識相。」褚晨薇驕傲地略昂下巴。
他淺淺一哂。
她的心頭暖暖的。彈指間,她幡悟這樣才是最適合他倆的相處之道。她忽然不懂自己以前為何不知足於這單純卻輕鬆快樂的關係?
難道一個人真的要跌過跤,才曉得痛嗎?回首想想,她強求著兩情相悅,卻苦得自己身心俱疲,除了癡傻,還能用什麼字眼形容?
維持朋友之情,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幸福。至少,可以與他和諧共處,說說笑話,開心自在。這樣,總強過整天活在愁怨中,又惹得他嫌惡吧!
她釋懷了。
「很抱歉,讓你傷心。」他想,這是他至少也是唯一該說的。
「男人不風流就枉少年,那麼,女人若不癡狂也不啻是枉少年。」她失笑,「無論如何,我都追求過自己想要的,也算無悔了。」她伸出手,「還是朋友?"
他也不吝嗇地握住她,「還有拍擋!"
他們之間終於一掃陰霾地清亮多了。
「胤寧,花顏兒到底是怎麼飛上天的?"她迄今仍摸不出個道理。
「這是秘密。」就是無可奉告。
「希罕!"她可不想再因花顏兒而和他鬧僵,雖然她真的很渴望知道。
「那……你究竟是怎麼會去撞上電線桿的?你知道……那實在有點滑稽!"
「討厭!"她拿枕頭砸他。宿醉的頭痛加上情緒低迷地淚眼模糊,她沒跟別輛車發生慘烈「衝突」已經是走運了。
溫馥萱的復原結果極佳,現在已能行動自如。
她幸福得整日都掛著甜美可人的歡靨,不為別的,只因段默而展綻。
她倆心意相許之後,段默天天準時報到地陪她做復健,他溫柔倍至、細心呵護得不像話,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如膠似漆的新婚夫妻哩!溫馥萱全然陶醉於這瑰麗的戀愛仙境裡,往昔的相思苦皆化作當前的萬般柔情。
當然,他們盡情掬飲愛情蜜汁之餘,仍未忘卻還有道關卡得闖。溫馥萱因見識過哥哥的牛脾氣,不免忐忑難安,但段默卻反倒老神在在。
她曾經探問他,「段默,你會不會因為我哥的阻撓而打退堂鼓地不要我?"
「別傻了,我像是知難而退的那種懦夫嗎?如果你哥真的偏執到冥頑不靈的話,我只好……」他賣關子地拖長尾音。
「只好怎樣?"她頗緊張地問道。
「行囊包一包,細軟收一收,帶人私奔嘍!"他打趣地說道,但,仍逗得她甜密羞怯。
晚飯後,溫胤寧忍俊不住地偷偷詢問程叔,「程叔,你知不知道馥萱為什麼這陣子會滿面春風?"
程叔自然心虛,「重獲行動自由能不高興嗎?"這只是—部分原因。他繼續埋首晚報。
「也對。」他點了點頭。
花顏兒盯著在電視前晃來晃去的溫馥萱,「馥萱,你坐會兒嘛!醫生不是說你剛康復,最好不要太常長時間走動的嗎?"
她拱手討饒地嚷道:「再坐下去我都快長痔瘡啦!我現在才正真體驗到能正常走路的可貴!"
「馥萱,你這麼按捺不住,當心再度與輪椅相會。」溫胤寧警告地說道。
「哪有哥哥這樣咒妹妹的?烏鴉嘴!"
「我可是好心耶!"他無辜地說。
「我覺得你還是把精神多放在顏兒身上才對。」她意有所指地斜睨他。
聞言,花顏兒險些讓剛滑過喉嚨的葡萄柚原汁嗆著。
「就是呀!"程叔想當然耳地要幫腔助陣,「你那個姓褚的女同事現在已經搞定了,你也該對顏兒多用點心了。」
溫胤寧愣愣地傻瞪著他們的你一言、我一語。
「哥,男子漢大丈夫害羞什麼嘛!"溫馥萱擠眉弄眼著。
「胤寧,有花堪折直須折!"程叔附在他耳畔悄言,「何況是朵天外飛來的『驚世奇花』呢!"
溫胤寧不禁蹙眉地斜視言語稍嫌輕佻的程叔。
花顏兒這會兒可坐立難安了,僅僅一個深情的溫胤寧就已教她乏力招架了,現在卻又加上他倆扇風點火。
此刻,暖昧星茵簇簇散佈四周,恐有一燒不可收拾之虞!於是,逃脫便成惟今之計。
「你們聊,我……」
溫馥萱眼明手快地挨到花顏兒身畔,「你到哪兒去呀?"
「我……」她沒機會說話。
「你哪裡也不能去,尤其是在這個浪漫的時刻!"
但,殺風景的門鈴卻響起。
「我去開!"溫馥萱搶先動作。心想著,無論是誰都要馬上打發。
她拉開門,可是未消半秒鐘,她卻滿臉驚恐地迅速甩上門,並且背抵門板地急喘著。
怎麼可能?怎麼會是他!?他居然敢堂而皇之地盛裝來這兒?
「馥萱,你怎麼啦?外頭是誰?"溫胤寧關切地來到門邊。
「沒……沒有人。」
又一聲拉長音的門鈴響起,硬生生粉碎她謊言!
溫胤寧瞅著她,顯然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
「馥萱,明明有人在按電鈴,你怎麼不開哩!"程叔奇怪地問。
「我……這……」她無措了。
「讓人家在門外乾等實在不禮貌,你不開,我來開總行了吧!"溫胤寧輕輕將她拉開,另一隻手則順勢開了門。
「嗨!你們好。西裝革履的段默親切地微笑著。
屋裡的人,除了溫馥萱之外,其餘皆錯愕地怔愣了。
「段默,你是不是瘋啦?"溫馥萱雙手抵著他的胸腔,將他往外面推。
「你是指我的西裝嗎?"他垂臉看了看身上水洗絲質料的薄呢西服,「我是想正式一點,畢竟我給你們的第一印象太差勁了。」
「我是說你怎麼突然跑來……」
「你這個混球!居然還有臉來這兒!」溫胤寧怒氣騰騰地將妹妹抓到身後護著。
「上次的事全是因為我的粗心大意,真的非常抱歉。」他誠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