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叔,咱們就依了馥萱吧,我想在這裡應該不會有事才對。」花顏兒豈不明瞭她的心。溫馥萱感激地看她—眼。
程叔沉吟半晌後,才不太情願地應允。「馥萱我和顏兒就在外面的走廊,有事就喊我們。」他不大放心地交代道。
待他們離開後,溫馥萱推著輪椅到一旁的大片落地玻璃窗前,望出視線恰可看到整個醫院的花園。
段默也來到她身邊站定。「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其實我本就不該再出現的。」
「可是你終究還是來了。」她側首抬眼看他,「困為愧疚?"
他猶疑了一會兒後,才說:「我能不愧疚嗎?"
「假若……假若今天我沒受傷,你是不是走了就毫無牽念了?"她設問道。
「人家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難道你還是願意和一個殺手有瓜葛?"他始終都有自知之明,但偏偏薄弱得很。
「你非得強調自己是個殺手嗎?"她苦笑,像在嘲笑自己,「也許你不相信,但關於你幽暗的那部分,在我心裡的份量幾乎是微弱到不存在!"
段默的情緒驟然翻湧萬丈波濤,他動容得直想將她緊擁入懷,不管她的話語真偽各佔多少。
她這般慈悲的寬容是他從未領受過的溫暖,她對他無畏無懼,甚至不離棄地主動親近他。他早已遺忘人有所牽連的情味,是她讓他結實的心房被其滋潤而敏感起來。
「為什麼?"段默摘下架在鼻樑上的橢圓形墨鏡。
「你似乎很喜歡問我為什麼,然而,你真的一無所知嗎?"她早已放下身段了,不怕破壞矜持地一再挑明自己的感情。
段默知曉他的偽裝只是在白費功夫,慧黠的她似乎可以將他看透。你真的都一無所知嗎?這句話其實聽似含蓄婉轉,實卻是她對他最直接且怨忿的控訴。
「馥萱,你太傻了。」他疼惜地說。
「傻瓜我當的心甘情願,我只怕你……你不領這份情!"她闔上雙眼地別過首去。
段默再也難自持,他屈腿蹲矮頎軀,輕柔地執握起她的纖手,並且柔情盈眸地凝注著她,「馥萱,何苦呢?這麼奢侈的愛,我怕我受不起。」
溫馥萱淚眼汪汪地轉頭看他,「我不管,受不起也得受,如果你再逃,我一定會被思念給殺死的!"
「我何嘗不讓罹折磨呢?"
「那你為什麼……」
「我怕你將來會後悔,也怕自己無法給你充分的安全感。」他急急地闡明心中之虞。
「你應該相信自己也相信我。」她伸手柔撫他的面頰。
「我能嗎?我怎敢輕易相信老天爺會這樣眷顧我?畢竟我已經被他遺棄那麼久了。」
溫馥萱知道言語多作的,所以她將唇貼附上他的。
段默剎時間怔愕得連眼睛都忘了眨動。
他的木然,教她羞澀得粉臉燒紅,怯怯地低垂下頭。
「馥萱……」他的心漲得鼓鼓的。
「你別以為我好色,我吻你只是想向你印證我的心。」不可諱言,吻他的感覺還真教人天旋地轉呢!
段默輕輕地捧起她紅似蘋果的嬌顏,「那我也想印我的心。」他依樣畫葫蘆地欲吻她。
溫馥萱卻躲縮了,「你真沒創意!"她嬌嗔地說。
「現在就開始嫌我了?"他一副受傷的憂卒樣。
「我哪有?"她委屈地嘟唇。「你別想佔我便宜。」
「唉!真是冤枉。」他咳聲歎氣。
溫馥萱失笑地點了點他的鼻尖,「別鬧了,我該做復健了。」
「來,我幫你推。」他很體貼地服務。
她滿心甜蜜,連笑靨都顯得嫵媚。
感情撥雲見日地明朗化,縱使教他歡喜若狂,但並未沖昏他,不甚欣賞他的溫胤寧必定是個最大的考驗。
但,為了馥萱,無論如何,他都會堅持到底地挺過去的。馥萱已是他此生惟一的希望及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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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晨薇自以為繾綣的百般討好糾纏,報社同事間三不五時瞎起哄的嬉語嘲弄,簡直讓溫胤寧頭痛欲裂地不堪其擾!
若他再悶不吭聲地任由整個離奇情節荒腔走板地持續下去,那他最終不真得挽著褚晨薇步入禮堂?
不行,這事兒絕不能再等閒視之,現在惟一的重要關鍵全繫於褚晨薇手上的那卷底片。底片一天沒取回,他就無法自由地隨她掌控!他憎厭這種被囚困股掌間的窩囊。
但是,他此刻卻頭緒全無地難以進行任何事情。
顏兒這磨人的絕色佳人,教他的情緒渾渾惡惡地躑躅於深深淵谷。每天可以看見她,真的教他既幸福又辛苦!極端的矛盾,總輪番上陣地煎熬他。僅僅早晚與她單純的目光交接,就有種令他心曠神怡的舒暢感;然而,她近在咫尺,他卻愛不得,也著實令他隱忍自持得費勁難受。
「胤寧,想什麼呀?這麼入神。」褚晨薇親暱地從後環摟他的頸項,下巴輕抵於他的肩胛上。
「沒什麼。」他不冷不熱。
「我才不信哩!人家不依啦!你有心事都不肯跟人家說。」她大發嬌嗔。
「我說沒有就沒有。」他煩躁地說道,「難道要我胡亂捏造嗎?"
「你真沒情趣,編個理由哄哄人家,對你而言會很為難嗎?"她不悅地嘟嚷著。
「我天生跟甜言蜜語絕緣,更沒那閒情逸致和你漫扯那些五四三的。」
褚晨薇頗覺難堪,「你故意的是不是?讓人家這張熱臉去貼你這冷板凳!"
「不喜歡的話就別來煩我。還有,你摟夠沒有?這裡是辦公室,眾目睽睽的,你不害臊嗎?"
「戀人間的親密行為是天經地義,別人敢有什麼意見?"她不以為然地說道。
甫從資料室返座的鄰近同事見狀,又不免伺機調侃他倆一下,「你們這樣公然的卿卿我我、打情罵俏,不怕讓我們這裡的單身王老五全自艾自憐地集體上吊呀?"
「那你們也未免太沒有骨氣了,我們這樣刺激你們,你們理當奮發圖強地積極尋找愛人才對!"褚晨薇機智地反唇相譏。
「你說得倒輕鬆自在,你們倆近水樓台,我們各自的有緣人還不知道是在天涯還是海角呢!"另一邊的單身漢感慨地開口了。
「就是啊!你們每天吃巧克力;我們可是苦哈哈地啃香蕉皮!德榮,咱們這兩個沒有情人的落魄人,晚上一塊去藉酒澆愁如何?"李信嫌邀約道。
「當然好啊!省得這麼早就回去和寂寞相親相愛!"黃德榮歎道。
「我看你們乾脆祈禱突發新聞接踵而來,好讓你們接應不暇地趕場採訪,日夜顛倒地趕新聞稿,只要忙得翻天覆地,你們就會只記得吃飯睡覺,其餘的都清心寡慾了!"褚晨薇「善心」地說道。
「拜託!沒愛人也犯不著虐待自己吧!"李信謙一副驚恐的表情。
「那你們還抱怨那麼多幹麼?行動才是最實際。」語畢,她未再搭理他們地對溫胤寧說:「胤寧,你知道後天是什麼日子嗎?"
「不知道。」
「是人家的生日啦!」
「是嗎?生日快樂!"他淡淡地說。
「就這樣叼!"一張俏臉垮了下來。
「胤寧,你這情人實在是不及格。」李信謙斜睨著他。
「至少該給她一個吻吧!"黃德榮的餿主意換來溫胤寧的衛生眼。
「就是嘛!」褚晨薇當然舉雙手贊成,她主動地側出粉頰等著他。
溫胤寧勉為其難地於她嫩臉上,蜻蜓點水式地意思一下。不過,卻已讓她飄飄欲仙了。
「胤寧,後天晚上你要來我公寓哦,我要和你單獨共度一個浪漫的生日。」她已經一副暈陶陶的夢幻神情。
「我……」
「我先聲明,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她霸氣地說。
溫胤寧忿忿地索性不語。
褚晨薇興高采烈地當他默允了。
無奈之餘,溫胤寧在心底悄悄醞釀起一個僅有雛形的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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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精心巧思的設汁,褚晨薇將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的公寓佈置出浪漫的氣氛。
褚晨薇站在穿衣鏡前神視自己地搔首弄姿。
她特地為今晚選購了玫套低胸的無袖連身窄裙,而且是最具誘惑力的紅色系。她蓄意要讓這個晚上凝貫慾望的氣息,她相信任何男人都抗拒不了情色的勾引。她要在二十四歲的生日這一天,將自己的身軀獻給她深愛的男人,她並非企圖以肉體的責任套牢他,因為那是愚蠢的,她只是純粹渴望讓自己完完全全地屬於他。
時間差不多了。
果然,門鈴啾啾作響。她似雙翩翩彩蝶地盈奔去應門。
門啟,一大束教人驚艷的香水百合便美麗地展現眼前,褚晨薇出乎意料地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