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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唐瑄

  「蘭丫頭?」

  YEN身軀一繃,只猶豫一秒便把愣住的小孟推上車,自己跟著鑽進去。

  「丫頭——我是力齊學長啊!」車外的魁梧男人確定了什麼,急步衝過馬路,以不輸給他魁壯體格的肺活量一路吼來:「我是師父啊!蘭丫頭——」

  「開車!」YEN厲喝駕駛。

  她不容許自己半途而廢,不容許自己因為一時情緒失控而危及夥伴安全,她不把私人感情帶進任務中,不在出任務時感情用事。這些,她都知道,她記得很牢,她知道!但是……

  「蘭西!我是你力齊師父啊!蘭丫頭——蘭西——」

  不行了……她撐不下去了……

  YEN閉上眼睛,頹然倒向車窗,無力回頭望,也無法將車外焦急的呼喚置之不理。盒子打得太開已經關不上,這次真的沒辦法了……再也不行了……

  蘭西蘭西蘭西,是呀,她是蘭西!她的本名是蘭西。

  那個夢在暗示她撐過極限,不能繼續下去嗎?還是小管一樣太思念她,透過她身邊的朋友呼喚她回來看看他?她知道,在這裡她無法堅強,所以不回台灣。她僅有的親人在這裡,她的愛都在這裡,逃不了,這次真的……不行了……

  淚水無論如何都眨不回去了。力齊學長、寇冰樹,對不起對不起……

  「YEN怎麼了?」開車的男子望著默默垂淚的女人,謹慎請教駕駛座旁的雅各:「剛才那只剛果黑金剛在鬼叫什麼?我不懂中文,你翻譯一下。」

  「專心開車。」

  金山的海岸烏漆抹黑,海風刮得小孟兩腮生疼,比起偷渡上岸那天悲慘的際遇,他以為離開台灣時一定快樂許多。

  因為,回去表示任務順利完成。他已經一年多沒見到家人們,當然快樂!回程直接坐突擊艇不必搭可怕的臭漁船,當然快樂!這次在台灣他安然無恙,沒有凍傷或曬傷的「職業傷害」,當然應該快樂!可是,他卻出乎意料的覺得難過……

  「頭兒……」小孟手持雷射光束指引方位,盡量穩住歪歪斜斜的身軀不被海風吹倒。「大貓老大他們快到了,我們大約還有八分鐘,YEN怎麼辦?」

  「不怎麼辦,她還有八分鐘。」海面上傳來快艇的馬達聲,雅各戴上灰藍防風鏡,遮住他深沉的冷眼,走過去協助另一名夥伴將昏迷的通緝犯扛起,順勢看一眼站在岸上發呆半個多小時的女人。

  「我們小姐怎麼一個人站在那裡,她不想走人啊?」

  大貓懶意十足的聲音出現後,小孟興奮地看見特種部隊專用的黑色突擊艇出現在浪濤起伏的夜幕盡頭,馬達已關掉。小孟涉水過去幫忙把俄國佬推上艇後,順手摸了下艇身,回頭想去叫回YEN,身子卻突然騰空,被雅各一肩頂入艇內。

  「去哪裡,臭蘿蔔頭,坐下看戲!」大貓將不自量力的小毛頭勒回來。

  「可是今天晚上YEN……」

  「嘴巴閉上。」懶懶盯向小孟,蛇樣冷眼射出一道狠光,「不許多嘴一個字。」

  在艇上三位老大哥高低不一的輕笑聲中,小孟委屈地抿嘴嘟腮。找出心愛的夜視鏡戴上,小孟看見他家頭兒已走回沙灘,不免替這陣子飽受折磨的YEN感到憂慮。這些老大哥,包括他敬愛的頭兒,脾氣不僅大,心眼也壞,一點都不懂得體貼女士的。人家小姐今天受夠驚嚇,她已經夠悲傷了……

  YEN站在長堤上凝淚望著故鄉,久久不忍轉身,無法再像九年前那天清晨一樣,一背過身去就毅然遠離,說走就走……

  潮濕的空氣中送來一股菸味,她意會地閉了閉澀紅的眼眸,轉身時順手戴上防風鏡。轉過身,她果然看見雅各站在不遠處,他臉上雖戴著護目鏡,卻不難由他飽含譏誚的冷唇、彈開香菸的舉動,看出他對她在執行任務中心緒不寧的想法。

  執行任務時,雅各從不抽菸,香菸是他故意點來暗諷她缺乏警戒心。

  這就是雅各了,毫無慈悲心……YEN越過雅各,朝海中的同伴走去。

  雅各押後,看她邊走邊綰起被風拂飛的長髮,潔白優美的頸項完全展露出來,她清瘦不少的身軀顯得更薄、更纖細,裊娜動人地倒映在他灰藍色的鏡面上。

  「你是故意的吧,雅各。」行進間,YEN冷冷開口。

  「不妨說來聽聽。」雅各也淡漠答腔。

  「你故意叫小孟製造機會,讓我和姬蓮冬再度碰頭,不是嗎?」YEN終於曉得這個冷血男人今天為何大發慈悲讓她和小孟留守飯店,不是體恤她狀況不佳,他從不是體貼的男人。「結果你滿意了?」

  「你們今天過得挺充實的。」雅各沒承認,亦不否認。

  陷入沙地的長靴停住,YEN將臉上掛著殘酷淺笑的男人扯向她。

  今晚萬里無雲,一輪圓月孤懸天空,寂靜的海邊只有浪潮推湧的聲音,他面光而立,嚴峻的俊容沐浴在月色中,充份暴露他天性中的無情。

  YEN與他對峙片刻,伸手將他臉上的護目鏡拔下,波瀾不興一絲的黑色眼瞳睨視著她。前天早上他幫她處理完腳上的割傷,留下姬蓮冬的檔案資料和照片就離開了。他一直在逼她,她不懂這個男人想幹什麼,逼急她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我欣賞你殘酷的性格。」美眸冰冷,眨眼間蓄滿警告。「欣賞和忍受是兩回事,別把你過人的優點用在我身上,你會發現我無意忍受。」

  「天亮了,小姐,有話上船之後我陪你慢慢聊。」雅各冷聲催促:「在我把你丟進海裡餵魚之前,快上去。」

  把防風鏡還回雅各臉上,YEN順了順他簡潔的短髮,動作不帶一絲親暱。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如願以償。」如果拔刀相向是他所期盼……

  雅各一瞥樹影幢幢的防風林,高大的身軀微移,完全擋住朝海中走去的女人。

  「要我如願以償,你必須知道我的願望是什麼才行。」偏首留意後方的動靜,他語氣泛柔,笑笑回應小姐的挑釁:「知道了嗎?蘭西。」

  YEN僵立在怒濤洶湧的海邊,浪濤滾滾,聽進她耳中竟幽咽似泣。

  「抓到你了?」

  雅各的笑聲沒有溫度,YEN突然憤怒異常。

  頭一扭,她繞過他往岸上走。走不到三步,頸背上的壓力陡增,雅各從後方攔腰抱起她的同時,YEN也從靴中抽出刀子刺向他頸際。

  「我說過了,別逼我!」她微喘著氣,加重握刀力道。

  雅各睨她一眼,不當她的威脅是一回事,涉水走入海中與同伴會合。

  看見他脖子出現一道血痕,YEN突然怒不可抑:「你為什麼要逼我?!」

  「YEN,你冷靜一點!頭兒,你不要惹小姐生氣嘛……」

  小孟嚇破膽的急呼,被三位看得正入迷的老大哥忿忿「消音」。雅各背向等著觀賞好戲的兄弟們,不理後方噓聲四起,他低下臉,注視殺氣騰騰也動人的女人。

  「你應該在有機可乘的時候放手一搏。」絲樣涼滑的嗓子惡意不減,他近乎耳語地提醒她:「想殺我,你的機會比別人多,好好運用咱們在床上廝磨的時光,蘭西。」

  嘲諷完,雅各出其不意奪走YEN手上的利刃,將小臉怒紅的她丟入艇中,跟著一翻而上。刀子在他修長的五指間輪轉一圈,刀尖向下,雅各俯視趴臥在艇上的  YEN,準備還刀入鞘。

  「啊!」小孟撲到YEN身上,勇敢擋住她。「頭兒,你饒了YEN!別這樣!」

  「別」字未落,雅各已將刀子還入YEN的長靴中,並眼帶嘲諷地看一眼猶自抱頭慘號的小傢伙,性感的嘴唇冷冷一撇,在大貓身側落坐。

  「都是雅各惡名昭彰,是殺人狂魔不對,不能怪小見習生歇斯底里,對不對啊,兄弟們。啊哈哈……」船上的老大哥們被小孟尷尬爆紅的臉惹得狂笑不止。

  一觸即發的火爆氣氛被戲譫的嘻笑沖淡,YEN知道這是夥伴們體貼她的一番心意,怒眉漸解,回頭望著漸馳漸遠的故上,心神隨之遠揚。

  雅各的目光從黑影幢幢的紅樹林拉回來,輕輕搭一下大貓肩頭。

  大貓意會地發動引擎,「各位旅客,請繫好你們的安全帶,咱們上——路嘍!」

  突擊艇流暢轉向,朝外海飄了出去。

  躲過台灣海岸巡防隊的搜捕,突擊艇於子夜時分飆達公海。

  訓練有素的一夥人頂著狂風巨浪,順利攀上負責接應的貨櫃輪。忙了一整天,幾個大男人飢腸轆,一上船便殺到廚房大快朵頤,留下YEN獨自在堆滿貨櫃的甲板發呆沉思,整頓心情。

  「還在火大雅各啊?」

  YEN閉了下惆悵的眼眸,將五味雜陳的神色眨回滿面淡漠。

  大貓拎著一袋櫻桃,懶洋洋與她並列看海,長及腰身的栗紅髮辮在空中晃蕩。

  「你和雅各真是絕配,兩個一見面就硬碰硬,冷對冷,啞巴對啞巴。」嘴角叼著一枚紅櫻桃,斯文的面容更顯白淨。「同居五、六年,怎麼不見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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