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筱眉,我問你一件事。」
方茵茵勾勾手指,張筱眉連忙湊得更近些。
「怎麼了?」
「你知不知道,綠松莊三O一住的是什麼人?他是做什麼的啊?」
方茵茵實在掩不住好奇。那位袁夏生,究竟是SOHO族,還是無業遊民啊?!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男人絕不會是普通的上班族。
「三O一……」張筱眉回憶了下,終於想起。「喔,你說那個高大帥哥?」
「帥哥?」方茵茵語調揚起,明顯不贊同。
那個邋遢鬼,哪裡稱得上帥哥?!抗議!
「對啊,是帥哥沒錯啊。」張筱眉挑挑眉毛。雖然她見到那位鄰居的機會少得可憐,但她可以確定,那位絕對是百分之百的「高級貨色」,足以媲美黑鮪魚腹肉的人種,但方茵茵居然看不上眼?
方茵茵則回想起和袁夏生的兩次見面!第一次,他頭髮跟鬍渣蓋住臉頰,看來頹廢又可怕,她甚至看不清他的長相,第二次,也就是剛剛,袁夏生戴著墨鏡,頭髮照舊遮住了臉,還是看不清長什麼模樣。
於是方茵茵又再度搖頭,否定張筱眉的話。「我只知道他頹廢得活像流浪漢,離帥哥只怕還有十萬八千里遠吧?」
「咦,你說的跟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他明明長得……」
張筱眉困惑地想解釋,她記得她所看到的袁夏生,擁有一張俊美冷漠的臉孔,黃金比例的身材,英挺得有如一尊希臘雕像。
「停。」方茵茵止住張筱眉接下來要說的話。每個人美感不同,就算張筱眉說袁夏生是帥哥一百遍,她也不會認同的。
在她眼中,袁夏生就是個頹廢又古怪的鄰居。
「他長什麼樣,是不是帥哥,都不重要。你只要告訴我,這傢伙是做什麼的就好。他該不是什麼危險人物吧?例如流氓啦、干黑道的啦……搞不好還販毒、是什麼國際級的冷面殺手」
「這……我不知道。」張筱眉很不好意思地承認。
「什麼?你也不知道?他不是你的鄰居嗎?!」
「我只在綠松莊住了三個月而已嘛!而且那位鄰居很神秘,我甚至連他幾點就寢,啥時出門都沒搞清楚過。我只是偶爾在樓梯間遇到他,彼此點個頭罷了。」
張筱眉一臉無辜,現代人跟古早以前可不一樣,以前說「遠親不如近鄰」,現在是鄰居們多半相見不相識,連多問幾句都懶。
所以,她又怎麼會知道鄰居究竟是幹什麼的?只要不妨礙到彼此,誰都不會去管的吧?
「你也不用想太多,我住在他隔壁三個月,彼此生活沒什麼交集,也沒有任何妨礙,這樣的鄰居就是好鄰居了啦,不是嗎?」
張筱眉笑瞇瞇地拍拍方茵茵的肩膀,要她別在意。
「可是、可是……」方茵茵哀求般的扯住張筱眉。「難道,你都不覺得那傢伙很危險嗎?」
「危險?」
r我總覺得,他好像是干黑道的耶?」
r為什麼?」張筱眉不解地桃眉。
「因為他長得凶神惡煞,不修邊幅,白天也沒去上班,晚上又窩在家裡不知做什麼,感覺……真的很可怕!」
張筱眉聽到這段話,先是瞪大雙眼,接著放聲狂笑,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拜託!我真是輸給你耶,茵茵!你有見過流氓不去收保護費,成天待在家的嗎?」
「可、可是……他也有可能是大尾的,所以不用去收保護費啊。他只需要在家裡遙控幫中兄弟,就可以了!」方茵茵對自己的偏頗臆測猶做困獸之鬥。
「怎麼可能?如果真是大尾流氓,他家應該會有很多兄弟出入才是。你有看到嗎?」
方茵茵回想了下,接著沮喪搖頭。「……沒看見。」
「那就是了。我想他只是不愛與人交際而已,你不用亂猜測啦!」張筱眉安慰她。
「唔……」
方茵茵還想再說些什麼,但上司卻在此時走了過來。她們兩人連忙各自坐回辦公桌前,裝成努力工作的模樣。
翻著手上的文件,方茵茵心裡卻還懸念著那個神秘的鄰居。她對袁夏生依舊無法放心,而且,她才剛搬進綠松莊第一天,就跟袁夏生發生衝突。再想起今天早上發生的饃事,方茵茵忍不住覺得又羞又窘。
可以的話,她真不想再見到那個男人。
每見他一次,她一定會想到今天的事情丟臉一次。
「唉……可是,我們是鄰居啊……」既然就住在隔壁,就不用妄想這輩子不會再見到對方。
若真不行的話,可能就得找房東幫忙換房間。
「討厭,我才剛把東西都搬完呢……」
方茵茵一邊將文件輸入電腦,一邊唉聲歎氣。
第三章
昏暗的房間裡,一隻手從被窩裡伸了出來,將自己覆蓋在額前的髮絲撥開,同時拿起放在床頭櫃的冷氣遙控器,嗶的一聲關掉。
不過,被窩中的人依舊半睡半醒,微瞇著漆黑的雙眸,往窗簾間的縫隙望去,可以看到金黃色的陽光,灑落外面陽台一地。
「呼……」
袁夏生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直立起光裸的上半身,眼角餘光瞄到電腦旁的電話答錄機問著綠光,顯示有人留言。他下了床,赤足踏上因未散的冷氣而冰涼的木頭地板時,打了個冷顫。
他走向答錄機,按下按鈕播放留言,並將聲音調到最大,接著走進浴室梳洗。
「喂?更生?你最近怎麼都不接電話?」
留言的是出版社的副總編輯陳志豪,當初袁夏生一進出版社,便是由他帶領。幾年過去,袁夏生成了紅作家,而陳志豪也因「慧眼識英雄」,步步一局升,成了副總編。
兩人是多年好友,工作上也合作無間。
「是不是忙著寫稿子,又把電話直接轉成答錄機狀態?」
袁夏生在浴室裡一邊刷牙,一邊點頭。
沒錯、沒錯,只要他一寫起稿,外界所有的事他一概不想過問,電話手機全數關掉,誰也別想找到他。
而這幾天來,他更是為了構思這篇稿子裡最重要的橋段,而足不出戶,靠存糧度日,好不容易在昨晚將這段解決。幾天累積下來的疲勞,一口氣湧上,促使他好好地大睡一場。
「稿子寫得怎麼樣呢?如果遇到問題的話,可以把寫好的部分mail給我,我幫你看看。」
袁夏生刷完牙,洗了臉,打開桌上型電腦,依照陳志豪所言,按下幾個按鈕,把已寫好的部分用中mail 送出。
接著,他走到落地窗旁,唰的拉開窗簾。霎時,窗外陽光直射而入,整間房間亮了起來,可以清楚看見房裡的擺設。高達天花板的書架上,放著一本又一本的書籍,不分古今中外、各國語言、類別,全都聚集在這間房裡。
不止書架上有各式書籍,連書桌上也堆放著滿滿的資料!全是袁夏生為了寫作而搜集的。每份資料分門別類,貼著不同顏色memo紙作標記,方便找尋。
而書架的最角落,更是擺放著作者為「原升」的四本推理小說。
袁復生,去掉中間那個字,便成了他寫推理小說的筆名,簡單易記。
在當袁夏生做這些事的時候,答錄機的留言依舊不停播放。
「對了,更生,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過幾天,出版社社慶,要舉辦宴會,你要不要出席?你最近也悶在家裡太久了吧?有空出來走走比較好,而且有些事要跟你談……總之,無論要不要來,都先通知我一聲。」
嗶——留言結束。
社慶?袁夏生幾乎不曾去過出版社,和出版社唯一之間的聯繫,就是透過陳志豪,現場還會有其他同社的作家嗎?
袁夏生還在思考的時候,答錄機裡的錄音帶繼續轉動,播放下一則留言。
「袁夏生,老媽我打多少通電話給你了?不是接不通就是答錄機!」
袁夏生皺了皺眉。這則留言,一開頭就爆出一長串罵人的話,打電話來的人,正是他媽。
「你是不是故意不接電話?上次寄去給你的相親照片,你到底看了沒有?!對方那個女孩,條件好得不得了,你不盡早回覆,被別人搶走怎麼辦?!」
相親照片?袁夏生往書桌上堆著的一疊信件看去,這些天來他太忙,完全沒去動那些信件,就任由這些東西堆著積灰塵。
袁夏生別無他法,只得著手翻找,沒多久,翻到一封A4大小的信件,打開一看,裡面滑落出一張照片。
不會吧?又相親?袁夏生將相片撿起,瞄了幾眼。
從一年前滿二十六歲開始,老媽便像是怕他這輩子娶不到老婆似的,拚命想塞女人給他。
天曉得,他並不是沒有交往的對象,只是每個都不長久,也從未興起想和對方結婚的念頭。況且工作一忙,根本沒有時間跟那些女孩見面,更遑論發展感情。
「總之,你快點回答我,你不回答我,我就每天都打電話來吵你。」
看留言時間,正是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