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眨眼兒,小覷了眼身旁的男人,不意和他正巧四目交接,向來抿直的薄唇竟微微揚起,劃出一抹完美的弧線,這讓她看了是徹底地傻了眼,胸口發顫,一顆心突突地跳著,跳著,像是要跳出胸膛般。
啊,她要暈了、暈了……
拿手撐著腦袋瓜子,她趕忙扶住一旁的老榕樹,將暈淘淘的身子靠了上去。
「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瞧她小臉發紅,莫非是被天日給熱著了?仰首望了望天際,他不著痕跡地移動了身形,替她掩去了些許的陽光。
「沒事沒事,我好得很。」總不能說是因為看他的笑瞧到傻眼,腦袋發暈吧!?才一抬眼,蘇蓉蓉就被頂上的黑影給嚇了一大跳。
他是什麼時候靠近她的啊?還有還有,他是怎麼會來這兒?
疑問就如氣泡般啵啵冒出,她噘起小嘴,欲開口發問,忽聞一道濃郁熟悉的香氣襲來,急急地竄上鼻間,熏得她頭昏腦脹、兩眼發花。
這樣的香濃,濃到幾里外的狗兒貓兒都能熏得逃之夭夭的氣味,怕是除了她那最親愛的娘親外,別無他人吧!
瞥了眼,只見跟前的俏臉一陣青一陣白,現會兒柔嫩的臉上卻意透著幾分薄暈,小嘴微張,呆呆地望向他身後。
「怎麼了?」難道他身後長了對翅膀不成,教她驚異成這副模樣。
「張大哥……你、你沒聞到麼?」眸底的訝異凝聚起來,她再努力的給他嗅嗅聞聞,啊啊……好濃好香,怎麼可能會聞不到?
「什麼味?」
「香味,很濃很濃,濃到會令人發暈,連貓狗都能嗆死的香味!」再吸一口,這一回她說得很賭定。
皺皺眉,他也學她努力深吸一口氣,再瞧了瞧四周,忽見他倆正站在茅廁前的大榕樹下,眉間的皺痕霎時積得更深了。
「究竟妳聞到了什麼?」皺著一張臉,他僅聞得茅廁傳來的屎臭味,想悄悄掩鼻的手卻忽然被她給用力扯下。
「不要遮啦!張大哥,你再仔細聞聞,一種很香很濃的脂粉味,就像整罐胭脂灌入鼻子一樣。」為了證明自個兒沒聞錯,蘇蓉蓉還捻起她的衣袖湊近他的鼻前道:「有沒有?就是這種脂粉味,不過還要濃上好幾百倍。」
鳳眼微瞇,張紹廷笑看了她一眼,倒也依言將身子湊近她,笑答:「我聞到了。」不過那是她的脂粉香和一股屬於女兒家的淡淡香氣。
「瞧,我就想我沒聞錯,果真……」一回首,她倏地住了嘴,水靈靈的眸子眨巴眨巴地瞅著眼前不到半尺的俊顏。
張大哥是生得好看沒錯,有如潘安、宋玉再世,粉白如玉的臉龐含著一雙魅惑的鳳眸,眉梢微微上挑,堅挺的鼻樑勾勒出美好的曲線,別於女子的陰柔更具一股男子特有的粗獷。
她活了十多年,瞧過的男人不在少數,可就屬張大哥最好看。
雖是如此,但……是她的錯覺嗎?怎麼覺得他越湊越近,就連吐出的鼻息都噴到她的臉上去了。
再使力地眨眨眼,眼前的俊容依舊,笑顏燦燦,低頭一瞧……呃,她怎麼變成在他懷裡了,單手還扶在腰間,毫不費吹灰之力的只憑一隻手支撐著她。
老天爺,這模樣不就等同於被他擁在懷裡嗎?
蘇蓉蓉睜睜地瞧著那雙極為好看的鳳眼,還來不及害臊,就被遠處傳來幾不可聞的呼喊聲給嚇得手忙腳亂,張紹廷感到她的身子突地僵硬起來,並未漏看那眸底的驚慌,也就跟著回過頭去。
豈料,他一回首,懷中的人兒竟像火燒屁股似地一溜煙衝到後方的茅廁裡,木門一關,連點聲息都沒有。
「蓉兒?」挑起一邊的眉,他走近敲門。
「噓……張大哥,你小聲點兒哪,我……我內急啦!待會兒要是阿娘來了,拜託你什麼也別說,勞煩你擋擋了。」隔著門板,蘇蓉蓉手捏鼻子怪腔怪調地說道,張口吸氣,一股惡臭忽地充塞整個口鼻,眸子不由自主地往下瞄去。
呃,她的繫帶好似沾黏到了什麼,不會是茅廁裡最多的某種東西吧?
「喝!」顫著手往上一舉,果不其然,腰間垂落的襟帶沾上了某樣惡臭難當的玩意兒,驚得她差點兒大喊出聲。
一聽見裡頭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張紹廷忙上前,叩門輕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只是肚子還疼得厲害,咕嚕咕嚕地直打滾,怕是要待上好一會兒,所、所以……」嗚嗚……她說不下去了,能不能別問啦!看著右手邊的絲帶,蘇蓉蓉簡直是欲哭無淚,出不得茅廁,又得忍著一身髒。
「……我明白。」一個大男人守在茅廁外也是挺不雅的。張紹廷淡淡地瞧了緊閉的門板一眼,慢慢踱到一旁的大樹下準備乘涼。
「唉呀,這不是張大爺嗎?咱們尋您可尋得緊呀!」
忽然遠處一道紅艷的身影朝他匆匆走來,蘇媚娘揮著手絹,嘴裡還不停喳呼,朝四周看了看,濃妝艷抹的面容浮上一抹尷尬的神色,原本還拿著揮甩的手絹立刻掩鼻,笑問:「嗯,張大爺您怎會在……這兒?」
「不好意思,方才肚子有些疼,一時內急就匆匆來這兒了。」看了眼關上的茅廁,昏角掠起一絲笑意。
「喔,是這樣啊,這也沒什麼,人有三急嘛!只是這兒的茅廁又髒又小,不好委屈張大爺您,日後若有需要,儘管同丫頭姑娘們說,內閣裡有間大的,讓她們來替您引路就好了。」蘇媚娘一副很能體會似地呵呵笑著,視線不意瞥向那緊閉的茅廁,疑惑緩緩浮上眸子。
「不知嬤嬤有什麼事?」身形一閃,張紹廷巧妙地遮掩住她懷疑的目光,傾身笑問。
「哎,能有什麼事?還不是咱們的蘇姑娘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張大爺您,我這做嬤嬤的也只好頂著一身老骨頭來尋張大爺您呀!」
「蘇蓉蓉?」眉微挑,唇邊溢出一抹淡不見影的興味。
「是呀,就是咱們花蔭閣裡的頭牌姑娘蘇蓉蓉,也是蘇州城中數一數二的,不是媚娘我老王賣瓜,舉凡琴棋書畫,她不僅通,又精,說是十八般武藝樣樣行倒也不誇大,哪家的姑娘能有像蓉蓉這般花兒似的傾國佳人?可不是尋常人能見著她的呢!」提起自家女兒,蘇媚娘的眸子頓時亮了起來,滔滔不絕地說起她的好處,將人捧得半天高,十足地引以為傲。
這廂說得口沫橫飛,盡心盡力,卯足全勁,那廂的正牌蘇蓉蓉可是聽了冷汗直流,直在心底默念阿彌陀佛,乞求阿娘別再亂說一通,胡天蓋地了。
「如此佳人,倒真要會上一會。」眼中的笑意益深,他只覺這事越發有趣了。若躲在身後茅廁內的蘇蓉蓉是真,那她嘴裡的蓉蓉又會是誰?
嗯,這一點倒真令人值得玩味。
「是呀……」奇怪,她怎麼覺得那笑容有些怪異?蘇媚娘拿著手絹擦去額上冒出的汗珠,往上一瞧,暗忖可能是日頭太刺眼灼人了吧!
「張大爺,現日頭忒大,怪熱的,咱們快進去裡邊涼快,蘇姑娘還在等著您呢!」
抿直的薄唇猶嗤笑意,張紹廷僅是輕輕點了個頭,跟隨她離開,不忘回首瞧了一眼,唇邊的笑容從未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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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兒啾啾,明明就不是什麼艷陽天,且適才剛落了雨,氣溫合該是涼爽適怡,可日頭卻是毒得嚇人,週遭更是悶熱的緊。
「咿呀」一聲,蘇蓉蓉首先探出小臉來,一雙眼珠轉呀轉,見沒人,這才大方地從茅廁出來。
小臉微揚,大力深吸一口氣,清新的氣息在體內流竄,不再是那惡臭難聞的屎臭味,蘇蓉蓉頓覺自己活了過來,鬆了鬆脖梗,活絡四肢……
驀地,似是想起了什麼,臉兒爆紅,直紅到耳根去,她羞得幾乎想挖個洞將自個兒給埋起來。
慘慘慘,阿娘一席自吹自擂的話,教她以後怎麼見張大哥呀?
這下子,可真鬧出個大笑話來了。蘇蓉蓉懊惱地咬著手指,壓根忘了自己才剛從茅廁出來。
這下子,可真鬧出個大笑話來了。蘇蓉蓉懊惱地咬著手指,垂首走路,一個沒注意偏和從另一方兜來的丫頭撞個正著。
「對不住。」抬起眼來,紫鵑訝異地瞪大了眼瞅著跟前的主子,那吃驚的表情彷彿活見鬼似的,「小姐,妳怎麼還在這兒呀?兩眼還腫腫的……小姐妳哭過了!誰?是誰欺負妳了?」
「沒人欺負我,方才風大,眼裡進了沙子扎得疼,吹吹就沒事了。」蘇蓉蓉有些心虛大打哈哈,裝作一副若無其事地問道:「紫鵑,妳又怎會在這兒?」
「咦?小姐妳不是在房裡嗎?」手裡的茶點還是小姐親口要她來拿取的,怎麼現會兒倒反問起她來了。
「我在房裡?」指了指自己,見紫鵑點頭如搗蒜,看模樣不像是在捉弄人,一時間,蘇蓉蓉也是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