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怎麼樣為他沒再說下去。
「冷靜一下好嗎?東堂。」江曼光皺皺眉。這件事太荒謬,她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你要我怎麼冷靜?!」
江曼光卻只是拿眼瞅著他。
「好吧。」他深呼吸口氣,緩緩吐出來,激動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說吧,怎麼回事?」不問清楚,他真是不會甘心。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莫名其妙就變成那樣了。」江曼光回答得很籠統。
東堂光一瞅她一眼,口氣酸溜溜的:「你也太偏心了吧?我跟晴海同樣都是東堂家的人,你既然跟晴海,為什麼不選擇我算了?」他的態度又回復那種老是假假真真、帶點玩世不恭的模樣了。
江曼光又皺皺眉,吐歎口氣說:「你別再開玩笑了,我已經夠煩了,不知道該怎麼向東堂先生解釋──」
「東堂先生──等等!」東堂光一叫了一聲,叫得江曼光有些莫名其妙。「我問你,這件事是不是那個臭老頭的主意?」
江曼光覺得這樣說也不完全對。「其實,也不完全是這樣。是我自己不對,我不應該答應的……。」
東堂光一打斷她的話:「他拿你父親那件合作案協迫你,你不答應也不行。不過,那臭老頭幹嘛這麼做?我想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一定調查過我們的事。」
「不是的。」江曼光說:「東堂先生──我是說你祖父,他並沒有對我父親公司那件合作案作承諾,完全是兩回事。他要我仔細考慮,是我自己──」她搖搖頭,意思很清楚。
「就算是吧,但你不覺得奇怪嗎?像東堂家這種注重傳統的家族是很勢利的,你既是外國人,又不會說日語,又沒什麼來歷,門不當戶不對,他們怎麼可能看上你?」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這一點,我也質疑過。但東堂先生──你祖父他說──唉!反正我也搞不懂,總之,都是我太輕率了,我不應該意氣用事。」
東堂光一默不作聲,盯著她看一會。隨即變換個表情,帶點玩笑的質問:「你跟晴海約會過了?」
「嗯。」她點頭。
「他都帶你去哪?」他臉上浮起一抹揶揄,又像是很感興趣。「你先別說,我來猜──他一定帶你去什麼相撲、歌舞伎座那些有的沒有的地方,對不對?」
「差不多,我們還去逛了淺草。」江曼光點頭,隱住笑意。
「果然!」東堂光一笑起來,做個鬼臉。「也只有他們做那些煞風景的事。那小子很死板的。」他停一下,看到江曼光嘴角隱住的笑意,忽然站起來,拉住她說:「走吧。」
「要去哪裡?」
「跟我來就是。」東堂光一一副莫測高深。
約會就要有約會的氣氛,而且是一種「後現代」的浪漫。
若要像東堂晴海那樣,還活在老土的江戶時代,看什麼相撲、歌舞伎,還逛撈什子的淺草,簡直都他昏倒。
他先帶她到竹下通晃了一圈,然後走了一趟表參道,在「花神」咖啡館喝了一杯CafeauLait。這家「花神」咖啡館完全移植自巴黎的花神咖啡館,不僅名稱,連裝潢、杯盤、風格都照單全收,可想而知,氣氛是很巴黎的。
說他幼稚也可以,他就是有意和晴海互別苗頭。江曼光乾脆由著他,他要帶她去哪裡,她就乖乖地跟到哪裡。
喝完了CafeauLait,再來就小走一段濕谷有名的「西班牙阪」,在充滿南西班牙安達魯西感受的東京著名西班牙餐廳,吃一頓道地的西班牙風味餐。
吃完了午餐,然後就是氣氛浪漫的惠比壽花園廣場了。坐在路邊看看人也很愜意自在,隨手再來一罐滋味冰涼的札幌啤酒。
「冷嗎?」他笑著問。冬天喝啤酒,江曼光冷得牙齒打顫,說不出話。
喝完了啤酒,該去哪裡呢為她不問,他也不說破。都會最浪漫的傳奇,巴黎有艾菲爾鐵塔,紐約有帝國大廈,東京呢?當然是東京塔。
走到此,江曼光心中不禁歎口氣,東京都美的是夜景,炫麗的夜生活,但白日登高望來,城市美麗的風景依然無邊無盡。
離開東京塔,跟著當然是繁華的銀詩四丁目。那條世界名牌店林立的並木通,媲美紐約第五大道。在香奈兒裡,東堂光一買了一瓶五號香水。
江曼光笑笑的,任由他在她手腕頸項間擦了一些,那金黃的香液盛放在透明的瓶身裡,看著竟像是一瓶醉人的酒汁。
這般晃蕩了一會,銀座的夜幕也落了。她看著他,看他接下來有什麼變化。他抿嘴神秘地笑一下,比個「來吧」的手勢。
他牽著她,她跟著。先搭計程車到了新轎,然後轉到芝薄埠頭。暗色中,一座亮著瑰麗燈光、閃著彩虹式光芒的長橋,夢幻的掛起,跨過在謐靜夜色中喁喁私語的東京灣。
「這是……?」江曼光幾乎凝住氣息,?頭望望東堂光一。
「沒錯,彩虹大轎。」東堂光一微微一笑。
臨海副都心,跨越東京灣的彩虹大橋,既浪漫又現代。東京形形色色的燦爛曲調,到此匯聚成了最瑰麗的鏡頭。
「我還以為你會帶我去六本木那家舞廳或酒吧,沒想到──」她真的沒想到,她知道東堂光一是個很有情調的人,但是,她就是沒想到。
「如果你想去,我們現在就去。」綿延數公里的散步道,情意蜜蜜,走在其中,不管說什麼,都像是喁喁的情話。
她搖頭,望著那夢幻似的橋,真是是漂亮。那是一種精緻美,卻不若布魯克林橋的黃昏夕照,帶一股煙愁滄桑。
「想什麼?」東堂光一問。是景色的關係嗎為他的眼神如此含情脈脈。
江曼光默默又搖頭。想想這一天,他帶她去了那麼多地方,和他在一起,她是那麼開心,這一刻,她甚至有著戀愛的感覺。
但一想起楊耀,她偏就有著心痛的感覺。
「今天我不打算讓你回去了。」唯美浪漫的日航酒店就在一旁,他誰也不看,只是緊盯著她。
「好啊。」她回答的語氣在發抖。或許是因為深冬的海風。
她看著他大步的走進飯店,看著他向櫃檯要了一間房間,看著他看著她的彷如繁星的眼神,他始終緊緊牽著她的手。
但她隨時可以掙脫,她知道。進入房間前,在門口,他特意停了片刻,看了她一眼。她知道他的意思,她還可以反悔。
但她沒動,只是回望著他。
開門了又關,因為冷,她將嘴唇咬得發白。
穿外瑰麗的東京灣景色,一覽無遺,全收入眼底。東堂光一將她慢慢拉到身前,凝望了她一會,然後慢慢低下頭,低俯向她,吻住她的雙唇。
這個吻,和過去他對她親膩過的無數次的吻完全不同。過去那些吻,雖然偶有模糊的曖昧,多半是一種中性的親膩,甚至夾帶狎鬧的意味,但這個吻,他的舌尖帶著觸探,有種草味的粗澀,原始的、挑動的,甚至男女的。
他又吻她的脖頸,吻她的鎖骨,又回過來吻她的唇。她雙手鬆頹地攬住他的腰,反應恁地麻木。他突然停住,驀地放開她,頹坐到床上,說:「算了,我放棄了。曼光,你根本是在自暴自棄。」
「對不起。」江曼光有些歉然。
「不必跟我道歉。」東堂光一搖搖頭,說:「你跟那個優等生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江曼光搖搖頭,跟著坐在他身旁。答非所問:「今天我玩得很開心,東堂。甚至有著戀愛的感覺,謝謝你。」
「現在你知道我的好了吧?放棄我,以後你一定倒後悔的。」東堂光一一派漫不經心,用玩笑的口吻說著。
「也許吧。」江曼光卻顯得得認真。「你是個能夠依賴的男人,也懂得情調,如果我能先愛上你就好了。我其實也想過這麼做。可是,一想起楊耀,我就覺得心痛,那種痛,像刀子割一般,一片一片的凌遲。」
「你這麼說,我該是高興還是悲哀呢?」東堂光一露出一個悲喜摻雜的表情,看不出作戲和認真的成分各有幾分。「說吧,你跟他到底怎麼回事?」
江曼光瞅他一眼,歎口氣,簡單把事情帶過,阻止他表示安慰說:「你不必安慰我,那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更可憐。」
「放心,我沒有安慰你的意思。」東堂光一笑起來,親愛地睇凝她說:「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跟他好好談一變,也許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那傢伙是個優等生,你知道優等生的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就是他們總有很多顧慮,有什麼心事盡往心頭藏,你不必對他太客氣。」
江曼光聽著笑起來。「以前我老覺得楊耀像我的守護天使,怎麼現在反倒變成了你。」
「我才不是什麼天使,我是在你左邊那個唆使做壞事、長角有尾錐的壞心眼惡魔。」
據說一個人身上有兩個守護天使,右邊的天使教人向善,左邊的天使引人使壞。江曼光聽他那麼說,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