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逸和我們班幾個女人去逛菜市場了。」陳志偉說。
其實何馨逸是跟同學去逛街,陳志偉偏偏要講得很「俗」。
莫芷頡朝他手臂打了一下,陳志偉故意誇張地唉唉叫:在外人看來,他們倆像極了一對打情罵俏的小情侶。
許明崇心上頓時湧上一抹淡淡的醋意,有一股想要把她拉向自己的衝動……
才半年,難道她就移情別戀了?但能怪人家嗎?人家也給過他機會的不是嗎?他幹嘛這麼不是滋味?
他搖搖頭,想甩開一些不該出現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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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朝夜市出發,莫芷頡感覺這情景彷彿又回到當年的時光。那時,他們也經常這麼瘋狂地一大群人到夜市狂飲,不論冷飲、熱飲,偶爾還會來幾杯啤酒下肚。
那種略帶點豪邁氣息的生活,在他離去之後,似乎都沉寂下來了……
是因為沒有他的世界變了?還是她的內心感受變了?
他們雖沒有從夜市頭吃到夜市尾,但也幾乎花盡了許明崇一個月的微薄薪俸。
不過,他可一點都不心疼,難得回來看看學弟妹,他心中的懷念勝過一切。最主要的還是那位臨別之際對他表白的小學妹,他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他發覺她依然明亮動人、神采飛揚,似乎沒有因他的離開而有所改變,隱約間又多了幾分成熟韻味。
莫芷頡今晚的話明顯少了,心中五味雜陳,最主要還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絲困擾著她……在自己向他表白之後,她不知道明崇學長會用什麼樣的心情看待她?她在他心中的角色定位又是如何?
要當作沒發生過那件事還真難。早知道會再面對他,她絕不會寫那首詩給他,教自己赤裸裸地把感情攤在他面前……好難堪。
「等一下先別走,我有話跟妳說。」許明崇突然悄聲對她說。
她抬起頭看了高大的他一眼,堅定的眼神似乎沒讓人有拒絕的餘地,她只好點點頭。
吃過消夜後,一群人在路口各自散去,他帶她到附近的泡沫紅茶店坐。
「妳還好吧?」
「很好啊!你看我的樣子應該很不錯吧?」莫芷頡盡量讓自己和他之間的關係跳過那一段,試圖要恢復以往的輕鬆自在。
「我在軍中一直掛念著妳。」他認真地說。
說來好笑!向他表白的大有人在,他卻獨獨在乎她。
他原本就覺得這個念中文系的學妹很特別,當時對她說不上什麼感覺,走了之後卻常常想到她,或許是她表白的方式很特殊吧?那口氣彷彿在對他說:錯過我,是你最大的損失!
多神氣啊!她多多少少也有幾分這樣的自信吧?
他不否認,她真像夜裡皎潔的明月,外表白白淨淨的,五官清秀可人;雖稱不上艷冠群芳,卻是那種在人群中會教人一眼看出的獨特女孩。
像她這般散發著迷人風采的女子,他沒有理由拒絕她的愛啊!
只是……一個失了心的人,還有多少愛可以給她?
「你掛念我?」莫芷頡幾乎要笑出來了。
當初拒絕她的可是他呀!
「妳的影像就像一滴飽含水分的顏料,滴在心頭之後,就不斷往外擴散,擴散到讓人無法忽視的程度。」他坦白說出內心感受。
「是墨水吧?讓你很困擾是不是?」莫芷頡自嘲地說。
「不,妳怎麼這樣說。我只是想告訴妳,妳說得沒錯,過去我真的是錯過妳了。妳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望著她那張姣美的臉蛋,不知不覺就說出了超過他原本想說的話。他本來只是單純地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啊!
莫芷頡只覺事情來得太突然,如同高高懸掛天上的一顆星星忽然落到她面前,她只能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已經交了一卡車的男朋友。」莫芷頡拿他曾經說過的話氣他。
很奇怪,事情明明已經過了半年,但記憶卻像是昨日才發生一樣地清晰鮮明;連兩人之間曾有過的每一句對白,都還清清楚楚地印在她心版上。
「我會一一解決掉那些礙手礙腳的傢伙!」他幽默地說。
她想,也許他是在軍中太寂寞了,才會想找個人來談場戀愛吧?對他而言,她只是一個還不錯的現成人選而已。
「再說吧!我已經沒有那種感覺了。」莫芷頡口是心非地說。
她不是故意吊他胃口,只是不想讓他認為她是那種一直在等他垂青的傻女孩;他已經錯失了一個太好的機會,她可不是那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孩子啊!
「妳在懲罰我對不對?」剛見面時她還羞紅了臉,他不信她對自己真的沒感覺了。
「隨便你怎麼想。我曾經給過你機會,是你不要的。」她可是明明白白警告過他,是他自己教最好的時機輕易從指縫中滑過。
「妳既然這麼堅持,我也沒有話說。」他淡淡地說,彷彿她答不答應都無所謂。之後,他沉默了,像在思考某個問題。
莫芷頡也不再說話,輕啜著眼前的蛋蜜汁,心想:他會這麼輕易放棄,顯然也沒有多少誠意,她的顧慮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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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我送妳回去。」他起身去結帳。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泡沫紅茶店,她雙手插在大外套口袋裡,隔著一個人的距離,一路無語地定回她租賃的地方。
她打開一樓大門,向他道了聲晚安,就閃進那道紅色的鐵門內。
許明崇怔怔地望著那扇瞬間闔上的鐵門,一顆心在天堂與地獄之間掙扎……他很清楚,這一轉身也許兩人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儘管她曾經愛過他,但愛情這種虛幻縹緲的東西,終有一天會成為過去……
就如同他的初戀。再深、再濃,一旦變質了,什麼海誓山盟也只是一文不值的東西。
陰霾了一個下午的天空,終於又飄起了濕冷的綿綿細雨,讓他微溫的心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正要轉身離去,那道紅色鐵門卻不可思議地在他面前打開。她就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向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我剛剛從一數到二十。我告訴自己,如果你還沒走,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她的眼睛在路燈的照耀下,閃著晶瑩的光芒。
他一聽,整顆冰封的心都化開了……他雖然無法確定自己愛不愛這個漂亮的小女生,但這樣的機會他不想再錯過。
莫芷頡望著站在細雨中有些狼狽的他,順手將他拉進鐵門。
「你頭髮都濕了,上來我幫你吹乾。」她伸手在他頭頂抹了一下。
「不必了,我去學弟那裡再洗不遲。」他毫不考慮地回絕。
她很意外,他竟然會拒絕她的好意!
「你今晚要住學弟那兒?」她隨口問道,為的只是打破有點尷尬的局面。
「對,一個大四的學弟,和他說好了。」
「需要借把傘給你嗎?」
外面的雨說大不大,但足以淋濕身子了,況且天氣又這麼冷。
「妳上去拿,我等妳。」她突然答應要和他交往,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莫芷頡懷疑地望了他一眼,轉過身快步地走上五樓,拿了傘後又蹦蹦跳跳地下來。
「妳到底住幾樓?」他只聽見她的腳步聲喀答喀答在樓梯口迴盪著。
「五樓。」她把粉藍色碎花傘遞給他。「很抱歉,我只有這把傘。」
「很漂亮,拿這把傘走在路上,會讓人多看兩眼吧?」他頑皮地說。
「不只兩眼,不小心還會出車禍。」
兩人相視而笑,空氣中流竄著一股不安的因子,兩人都不知道要怎樣打破這樣略顯尷尬的氣氛。
「你不敢上去我套房,是怕我對你怎樣?」她突然消遣他一句。
她曾經讓陳志偉參觀過她的套房,因為她想得很單純。現在許明崇有顧忌,她反而覺得好生疏;而且,以他們目前的情況看來,倒像是她在追求他。
「妳沒聽說阿兵哥看到母豬都賽過貂蟬,更何況妳這麼漂亮,我不敢保證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他的坦白讓莫芷頡羞紅了臉。
「你還真的很色呢!別人都不會這樣想。」她指的別人當然是陳志偉。
她記得陳志偉第一次到她的套房作客時,彷彿進了圖書館一般,拿著她架上的書一本接一本地翻,還消遣她說:「妳們都念這些好玩的東西,難怪中文系的學生都氣質非凡。」
她當然不會把他那些話當作讚美,想也知道那張狗嘴能吐出什麼好話。
「會說出來不見得比光想不說來得恐怖,妳要懂得保護自己才對。」許明崇本想問她是不是有男人去過她房間,繼而又覺得自己似乎沒權利過問這些。
「好啦!你快點去學弟那兒,免得著涼!」她把他推出那道紅色鐵門。
「這二天我都會留在這裡,我們好好培養一下感情吧!」他站在門外戲謔地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