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她搖了搖頭,低下頭黯然地垂淚。
「哦!」眼見似乎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又不敢擅自安慰她,只好摸著鼻子,恪盡職守的看門去了。
同時,大閼氏的穹廬裡——
須卜當若聽說邪莫爾離開那女人的消息,便以為他會來自己的穹廬,當下興奮地吩咐侍女為她梳妝打扮,一時間,穹廬裡呈現出一片手忙腳亂的景象。
終於,香粉掩蓋了她眼角的皺紋,須卜當若端詳著鏡中的自己,除了臉色顯得蒼白外,一切尚稱滿意。如果有胭脂就好了……她忍不住懷念起有胭脂的日子,但自靈巫成為活死人後,上好的胭脂早已成為絕響。
「單于怎麼還不來?」她不耐煩的詢問侍女。都好一會兒了,他竟連個影兒都沒見著。
「單……單于他……」侍女怕極了她的壞脾氣,因而不敢告之真相。
「還不快說!」她一個耳光甩過去,打腫了侍女的半邊臉。
「單于獵鷹去了。」侍女語帶鼻音。
「他竟然——」她頓時氣得差點將銀牙咬碎。
外面豪雨如注,即使最強健的鷹隼亦不會離巢高飛。他這是哪門子獵鷹啊!分明是找借口不到她的穹廬來。
她是他的大閼氏,可他竟如此忽略她,她不甘心呀!十指用力抓著窗欞,堅硬的木材割痛了她的手。
突然,她聽見外頭傳來一陣騷動聲。「出了什麼事?」她怏怏不悅的問。
侍女查看之後回報,「是一個外鄉人要求避雨。」
「那就隨便找個地方安置他吧!」她煩躁的揮手,像趕蒼蠅似的。
「是。」侍女領命而去。
過了一會兒,侍女回到穹廬內,並呈上一隻小巧可愛的匣子,「這是外鄉人送給您的禮物。」
接過匣子,須卜當若不經意地按下精緻的機括,外蓋立刻彈開,一股濃郁的芳香擴散開來。「是胭脂!」她驚呼,張大眼睛看著那淺淺的一匣嫣紅。
「胭脂?」侍女不禁感到好奇,畢竟頓突單于打敗靈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連帶使得胭脂也成為一項傳奇。
伸出保養得宜的手,須卜當若以指腹沾一點胭脂,暈開了抹在唇上,然後對鏡自攬,感覺自己倍添嫵媚。
「去!快去告訴那名外鄉人,我要他專門為我制胭脂。」只有她才能享有這種上好的胭脂。
不多時,侍女回來覆命,「他同意為您制胭脂,但唯一的要求是希望能拜見偉大的單于。」
想獨佔美麗的狂熱沖昏了須卜當若一向精明的頭腦,「告訴他,我很快會為他引見。」
◎ ◎ ◎ ◎
邪莫爾策馬西行。
當權力、財富、醇酒與美人再也無法滿足他時,他曾以征服統御草原領空上的雄鷹為樂。雖然他清楚的知道,在這風狂雨暴的鬼天氣,雄鷹根本不會在天空翱翔,他之所以出來,只是想放縱自己罷了。
取下鞍邊的羊皮酒袋,他揚首將烈酒和著雨水一齊喝到嘴裡。不多時,有火自他胸臆間生起。
身為單于,他該殺了她以平息禍患;可作為男人,他只想讓她永遠屬於他!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執著的想得到一個女人。
該死的預言,見鬼的宿命!他咒罵著。
即使縱橫草原一輩子的阿爸也在宿命面前低頭,將本該屬於他的單于之位留給了冒突,可他絕不允許宿命左右自己的命運!
在豪雨裡伸出了雙手,他發誓,無論是他的女人,還是他的權力,他都會抓得牢牢的。
回到屬於他的穹廬已是後半夜了,而呼衍黑幕仍盡職地守在門外。「下去休息吧!」斥退呼衍黑幕,他又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才走進去。
穹廬裡有朦朧的燭火照映,他牽掛的人兒蜷縮在榻上睡著了。她的小臉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柔美無比,那份細緻打動了他的鐵石心腸。
「你會屬於我的。」邪莫爾深邃的眼神凝望著她,輕聲道。
撥旺火盆裡將熄的余火,火光映紅了她的雙頰。他脫去沉重的外袍,在她身邊躺下。
也許是在作噩夢,她秀氣的柳眉擰了起來,看得他的心莫名地生痛,且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感。
「你是我的,」攬她入懷,他伸手欲撫平她深鎖的眉頭,「不論你是靈眸也罷,是靈巫也罷,都不許從我身邊逃開!」
他低下頭,以吻緘誓。
◎ ◎ ◎ ◎
草原的黎明即將來臨,靈眸悠悠醒來,一時竟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
回憶剛才的夢境,她夢見自己回到了中原的家,家雖小,卻顯得溫馨,透過雕花的窗欞還能望見夜空那一輪皎潔的明月——
「餓了嗎?」
耳邊驀然響起邪莫爾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那熾熱的體溫提醒她,她仍在這個血族單于的懷裡。此刻,他的聲音已沒了怒氣,彷彿他昨夜的盛怒只是她的一場噩夢。
「我……」才剛開口,她的肚子就已「咕嚕」作響。好丟人喔!她的臉霎時染上紅暈。
聽見她肚子的「打鼓」聲,他揚起唇角,「我也好餓,餓得能把你一口吞下去。」他調侃道,吃定了她的生嫩。
「這怎麼可能!」單純的她脫口而出。她又不是食物,他怎能將她吞下肚去?
「不相信?」他戲謔,「不如讓我來示範一下囉!」
瞧他一臉邪氣的樣子,她直覺將會有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於是期期艾艾的說:「不……我……我當然相信。」
邪莫爾故作惋惜。「真可惜!那我只能另想辦法了。」說完,他掀開狼皮褥子起身著衣。
啊~~他……竟渾身光溜溜的!
靈眸看得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等驚覺到非禮勿視早就為時已晚了,她竟再次將他看光!
她還沒回過神來,他已捧著滿天的「雲霞」來到她面前。
「這是……」她被它燦爛的光華催眠了。
「你的羽衣。」他柔聲道。
「我的……羽衣?」她驚訝地看向他。
他點點頭,「每個靈巫都有屬於自己的羽衣,我也要你擁有屬於你的。」
思緒回到了他九歲的那年——靈族的廢墟上硝煙未散、血氣仍腥,這件在陽光下閃著七彩光焰的半毀羽衣迷住了他。
雖然阿爸不許他靠近這曾屬於靈族靈巫的羽衣,可就在那天夜裡,他仍不顧阿爸的禁令偷偷撿回這件羽衣,並在日後找到能工巧匠補綴了它。
也許早在那時就已注定,他終會被靈族的女巫所迷惑啊!
「靈巫廠!」這一切對她來說,是多麼陌生呀!
「我已為你保存很久了。」他替她披上羽衣。
「很久?!」她纖細的手指撫過羽衣,每摸一寸,就有一絲感動與驚艷在內心綻放。舉起衣角在她的粉頰磨蹭,她的眼眶漸漸發熱。
她的表情真是惹人憐愛,令他恨不得立刻要了她!不過,現在她最需要的不是他火熱的擁抱、激情的纏綿,而是一碗新鮮的牛乳。
「來,一起去牛棚吧!那裡有新鮮的牛乳可以填飽你的肚子。」他微笑地朝她伸出手。
放下衣角,她將小手放在他黝黑的大掌裡,此刻的她對他已是全然的信任。「可是我不會擠牛奶耶!」一想到上回兒擠羊奶的結果是弄得兩人都狼狽不堪,她不禁尷尬的咬了咬下唇。
「無妨,我會。」他將她的柔荑整個包裹在掌心中。
血族單于要親自為她擠牛奶,就像普通的牧民那樣!這意外的回答讓她瞠目結舌,等她回過神來,人已被他拉到穹廬之外。
羽衣擋不住黎明前的寒冷,她冷得直打哆嗦,下一刻,便被細心的他擁入懷中。
「還冷嗎?」他的嗓音在她的頭頂溫柔地響起。
仰起頭望向他,那雙棕色的眼眸倒映著星光。她被蠱惑了!
「不……」靠在他寬闊的胸膛,她徹底的迷失了。
他突然伸出食指點住她的唇,「噓!仔細聽。」他將她摟得更緊,「草原的夏天快到了。」
足下是春蟲呢喃,曉白的月光如水一般鋪瀉在草葉花眉,如果用心去感覺,還能聽見花在盛開、草在低吟……
「很久以前,我喜歡躺在月下靜靜地聆聽草原的呼吸。」他已許久不曾回憶這些往事,直到此刻……
畢竟啊,縱橫草原的邪莫爾該是集殘暴、獰惡於一身,且絕對的冷血無情,就像那些恐怖的傳說所描繪的。
「靈眸……」忽然間,他想有個家,一個只屬於他的穹廬,一個真正屬於他的女人為他操持家務,生兒育女。
「嗯?」她慵懶的反應像是一隻小貓在呢喃。
她泛起珊瑚色的纖耳是如此的可愛!他控制不住體內男性的衝動,將它含在嘴裡,感覺到她的輕顫。
天!他好想要了她!他的舔噬變得煽情而熱烈,她情不自禁地將雙手在他的頸後交握。
就在他試圖剝下她的羽衣時,卻隱隱聽見了其他男人的低喘聲。
他不悅的抬起頭,這才發現牛棚裡燈火通明,有十數雙眼睛正盯著他們瞧。「該死!沒見過女人嗎?」他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