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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籐萍

  跳樓,他竟然一把把藏血拉下水,川穹果真是個瘋子!

  川穹的頭在窗口,他已經把藏血從窗口推了半個人出來又整個拉了出來,他身強力壯,藏血錯愕之下,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身在半空,腳下是十四層的高樓。

  「川穹,把手遞給我,你要找名檀,我整個世界地給你我,你千萬別鬆手,把另一隻手遞給我,你如果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名檀,是不是?」真秀幾乎是事件發生的同時就到了窗戶邊,伸出手,卻又不敢碰觸搖搖晃晃站在十四樓窗戶頂上的川穹,他一隻手抓住藏血的衣領,藏血雙手都攀在十四層的窗沿上,否則兩個人都跌下去了。

  「日之!」霧叮叮噹噹拖著滿身吊針和石膏,撲到了另一個窗口,「日之,別鬆手,千萬別鬆手,你如果掉下去了,我一定陪你,你記住了,你在哪裡,我也在哪裡。」她顫巍巍地半個人撲出了窗口,拚命揮手,「你看我在這裡,千萬別鬆手,千萬別鬆手!」

  「你叫十四樓的人打開窗戶。」藏血揚聲說。只要十四樓的人打開窗戶,他就可以順勢翻進去了。

  「該死!」真秀猛一跺腳,十四樓是空調房,窗戶根本就不能開,「我去!」他去砸窗,「霧,穩住,如果連你也跳下去,你想會有多少人又從這裡跳下去?」

  「日之,千萬別鬆手,我不要和你分開,我會想辦法,你別怕,我會想辦法!」霧大叫,一個東西甩到了藏血臉前,是霧的點滴管,上面還有霧的血跡,「拉住它,有也比沒有好,我把它綁在鉤子上了。」

  「沒用的,別傻了,站在那裡別動,再探出來你也會掉下來的!」藏血看著顫巍巍趴在窗口的霧,委實驚心動魄,她滿身都是傷,「我不會鬆手,這點高度我不怕的,別擔心。」他甚至笑了,「那麼高我們都摔了下來,這點高度不算什麼,別怕。」

  霧看著藏血攀在窗沿的十指一點一點地磨出了血痕,她如果不是腿骨折了,一早也跳了下去,現在只能趴在窗口看著,驚心動魄地看著他的手一點點地從窗沿上脫開。「不要……日之……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

  「噹」的一聲大響,是真秀砸開了十四樓的窗戶,不過擋風玻璃堅固異常,只這一下,是不能完全打破的。

  川穹冷笑,奇異地看了霧一眼,「他死了,你會哭嗎?」

  霧被一個人拉開了,在她要掉下去的一剎那,那個人並不比霧高多少,卻輕捷有力,拉開霧之後,窗口霹出一張小女生蒼白清秀的臉,幽幽異異,她出手極快,一把抓住了川穹的衣領。

  「我死了,他連一滴眼淚都不會給我。」川穹說,突然大喝一聲:「放手!」

  一聲衣服撕裂的聲音,女孩雖然抓住了他,卻只留下川穹的一塊衣服。

  川穹落下,藏血也被他一把拖了下去,就在這時,一陣玻璃落地聲,十四樓的玻璃徹底被砸開了。真秀完全來不及讓他們翻進十四樓,情急之下,他反應快極,順著砸玻璃的勢,一把推了出去。

  川穹和藏血剛剛落下來的身體,速度還不是很快,被真秀通過十四樓的窗戶一把推向背後齊樓高的樹枝,「快抓住!」真秀大叫。

  藏血一把抓住了距離地面十多層樓高的樹枝,樹枝斷裂,他再抓,一下子樹枝連連斷裂,直到約莫十樓的高度,他才停了下來,一手抓住了一條比較結實的樹枝,另一隻手,卻抓住了川穹,川穹一頭撞到了樹權,昏了過去,被藏血一手抓住在半空中,靜靜的不知是死是活。

  十四樓的真秀轉身往下奔走。

  十五樓有人悠悠地歎了口氣,是那個臉色蒼白眼睛很黑的女孩,「藏血,霧被我打昏了,你別介意。」

  藏血一隻手承擔兩個人的體重,幾分鐘之內就要支持不住了,到時候他從十樓的高度掉下去,不成肉餅才奇怪,除非又有名檀來接他,聞言只能苦笑。

  「她被我打昏之前說了一句話,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女孩幽異地說,「她說,請你為了她留下來。」 

  請我——為了她留下來——

  藏血從來沒有想過,他自己是否要為一個人留下來,只是注意著,身邊又有誰離他而去,他誰也留不住,但如果一個人終究是要為了另一個人留下來的,他會為一個人留下來嗎?他要為一個人留下來嗎?他喜歡為了一個人留下來嗎?

  從來沒有人這樣要求過他,人人只是說,藏血,你應該留下我,藏血,你應該學會留住人。可是從來沒有人說,藏血,請為了我留下來。

  從來不向人提任何要求,從不勉強任何人,以為純然自由的生活,才是不會拘束的快樂。可是原來,被一個人要求為了自己而留下來,居然是這樣幸福的感覺。

  對霧來說,我是最重要的。藏血閉上眼睛,終於明白,為什麼情人們總是哭著說他無情,為什麼他們都帶著怨恨或者悲哀離開。原來我始終不曾覺得,他們是最重要的,我到現在才明白,原來被要求留下,對情人來說,是這樣幸福的感覺,是這樣重要的事情。

  我……喜歡被人這樣要求。

  不知不覺之間,藏血渾然不覺手指的負重,他呆呆地在樹上多掛了十分鐘,一直到真秀迅速找來的消防員的雲梯升到了藏血身邊,用防護索綁他的腰他才清醒,原來他已經留下來了,誰也不會死。

  銀塚洗著牌,從中間抽出了一張。

  和早晨一模一樣的抽法。

  本該抽出那張全黑的代表死亡的牌。

  但在銀塚鮮紅的指甲之間的,是一張星星升起的圖案。

  「咦?命運的絲絃重來了。」銀塚若有所思,拿著紙牌對著太陽照著,像照著鈔票一般,看看它是否是真的,「真的重來了。」

  第十章  善惡使者和司狐

  「藏血,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斯文人。」仲海的大腳翹在霧的病床上,屁股坐在病床外的一張椅子上,擠得椅子吱吱地響,令人懷疑它隨時都要散架。

  藏血的雙手都塗了一些藥,都是磨傷和擦傷,最嚴重的是拉傷,他的雙手用了太大的力。「我一向都很斯文。」藏血斯文地推了推他的新眼鏡,似笑非笑地看著仲海。

  霧的傷還沒全好,虛弱地躺在床上,她閉著眼睛,過一會兒就要看藏血一下,以確定他不會不見了。

  「這丫頭,從小妖女變成了牛皮糖。」仲海看著她,嘿嘿地笑,「你居然可以一手把自己和比我還大塊頭的那傢伙掛在樹上,我真看不出你還有練舉重或是吊環的天分,真不配你這張漂亮的玫瑰臉。」

  玫瑰臉?這是什麼詞?藏血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在想要不要去整容。」

  「整容?」仲海錯愕地看著藏血,「你要整什麼容?」這傢伙已經貌美到妖魔鬼怪都要和他親近的地步,整容?

  「我在想是不是要整成一張又酷又帥的臉,」藏血若有所思,「然後到加州海灘去衝浪,去阿爾卑斯爬山,捉一隻漂流信天翁在頭上飛。」他捏捏自己的臉,「仲海,你說我這樣酷不酷?」

  仲海匪夷所思地盯著他看了好一陣子,轉過頭去,「你還是算了吧,認命。」他安慰地拍拍藏血的肩,「橫豎你就這張玫瑰臉,認命吧。我很同情你,但是是不可以用相貌判斷人的嘛,媽媽都是這樣說的,對不對?」

  霧閉著眼睛,細若游絲的聲音,「日之,你在吃醋嗎?」

  藏血歎了口氣,「你說呢?」

  霧細細地說:「我要買香水。」

  「你想要什麼香水?」藏血詫異,這丫頭喜歡扮清純,從來不用香水的。

  「我聽說最近法國出了一款新的香水,叫做『天使』。」她依舊細細地說,「味道和名檀的味道很像,我要買那個香水。」說完了,她嘴邊是絲絲狡猾的笑。

  「你在嫉妒嗎?」藏血只能歎氣,為什麼這兩個人的嗅覺都這麼好,嗅得到他身上什麼名檀的味道?

  「為什麼我就沒有聞到?」

  霧翻了個身,依舊沒睜眼,抱住藏血一隻手臂,細細地說:「這種味道,只有情敵才會聞到,我不要你身上有別人的味道。」

  「我怎麼覺得我很冤枉?」藏血捏霧的臉,「我就沒聞到你身上有川穹的什麼味道,難道又是我不夠在乎你?」

  「我已經不愛川穹了,可是你不會忘記名檀。」霧控訴,細細的。

  「小姐,不要翻舊賬好不好?」藏血苦笑,是誰說不逼他忘記名檀的?

  「我不要你忘記他,但是,」霧咬了藏血的手臂—口,「你要對我好一點。」 

  「哇!」藏血吃痛縮手,「壞習慣!」

  霧睜開眼睛笑,她剛才根本就在胡鬧,什麼名檀的味道?她又不是狗,過了那麼多天,誰還聞得出來?連那什麼香水都是她信口胡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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