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想看見他?很容易啊,你看這裡。」卡露椰指指牆上的鏡子,「我很厲害吧。」
牆上的鏡子映出藏血,他一個人坐在房間的角落,把玩著手裡的水晶花瓣。
「好漂亮的頭髮哦。」卡露椰癡迷地看著藏血的頭髮——藏血大概剛剛洗過頭,沒有扎辮子,一頭的黑髮飄散,映得藏血手指間的水晶更加澄澈透亮。
霧只想敲死這個只會對著頭髮流口水的小妖,對卡露椰來說,只要頭髮漂亮就是最漂亮,相貌是完全不能和頭髮相提並論的。藏血的確是個花瓣似的美人,但是她很少意識到這一點,他最重要的,尹他總給人一種被縱容被關懷的感覺,和藏血在一起,你會覺得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的。
他是在想她嗎?原來這個東西他還沒丟,還在的。霧目不轉睛地看著藏血,這是人界什麼時間?他在做什麼?
「我很厲害吧?霧姐姐,我可以讓你看我更厲害的。」卡露椰得意洋洋,「你聽。」
「你一輩子,就等著一個人為你留下嗎?日之,你是—個好人,但不是一個好情人。」
霧吃了一驚,這是名檀的聲音,「從鏡子裡還能聽到聲音?」那豈不是和電視差不多?
陡然間鏡子裡什麼也沒有了,卡露椰垂著耳朵大口大口地喘氣,「累死我了,我只能做到這樣,如果是瑪瑪大人,你可以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居然還可以聽見聲音。」霧自育自語。
「那不是聲音,是心聲,是那個哥哥,在我們看見他的時候,他心裡想的,不是他說的,鏡子照不出聲音。」卡露椰累極了,「啪的一聲,倒在桌子上,呼呼地睡著了。
心聲?霧慢慢回想起剛才聽見的聲音——「你一輩子,就等著一個人為你留下嗎?日之,你是一個好人,但不是一個好情人。」
名檀的聲音,磁性、動聽,沒有感情。
是對藏血說的嗎?藏血到現在,即使手裡握著水晶,心裡想的依然是名檀嗎?霧看著鏡子裡自己不愉快的眼睛,最終笑了一下,是自嘲的、是苦澀的。勸他不要逼自己忘記名檀,勸他遵從自己的心,勸他去愛第二個人,可是聽到他心裡想的是別人,她卻有一點高興不起來。 藏血不是好情人嗎?不是的,名檀,你居然不瞭解藏血,他是最好的情人,不勉強你做任何事情,你要走的時候,就讓你走。只是你適合強勢的愛,而藏血不會強人所難。你為什麼只能在被迫的時候才能留下,是你自己從不考慮為任何人留下,所以才會責怪他不曾打算留下你。
為了藏血留下。
也許藏血一輩子,真的在等候一個人為了他而留下。他真的不是會追逐會要求別人什麼的人,不肯為了別人改變自己,所以縱然他認識過交往過那麼多人,卻誰也留不住就是因為他不會留你。
無緣無故居然有點想哭。她突然很想回家,去安慰那個對每個人都好,但每個人都成為他人生過客的——總是微笑的他。
「咯啦」一聲,門開了,瑪瑪走了進來。
一股清清的水氣,瑪瑪的腳印,每一步都是水印,整個人似乎是從水裡撈出來的。
「怎麼了?掉進水裡了?」霧嫣然一笑。
瑪瑪森然看了她一眼,慢慢坐在了椅子上,「今天我要休眠。」
霧巧笑情兮,「今天是月圓,我記得。」
「今天我不能保護你。」瑪瑪慢慢抬起頭看她,「你害怕嗎?」
霧嫣然一笑,「不要緊,你不能保護我,我保護你。」
瑪瑪凝視了她一陣,冷笑了一聲,「花言巧語的小女孩。」他閉上眼睛,躺到床上去休眠,不再理睬她。
瑪瑪從不曾相信她。霧悠悠地舒了口氣,花言巧語的小女孩,如果可以的話,瑪瑪也許不會選擇她,他可能是被她那樣清純一朵白花般的外表欺騙了,如果再來一次的話,瑪瑪不會喜歡她,也許會討厭她。
「瑪瑪大人。」卡露椰醒了過來,本能地撲向瑪瑪。
霧攔住它,「讓他休息,他已經打了很多天的仗,很累了。」她纖細的雙手為瑪瑪蓋上被子,瑪瑪進入休眠,對外界毫無感覺。
「霧姐姐,瑪瑪大人好像很不高興。」卡露椰悶悶地。
「打仗了,有誰會是高興的?」霧摸了摸卡露椰的長毛,輕輕拍了拍它的頭。
「如果可以不打仗,那有多好?」卡露椰悶悶地。
「你們和骷髏靈是怎麼打起來的?」霧問。
「魔界有一個月輪天的傳說。」卡露椰登時高興了起來,洋洋得意給霧解釋,「月圓的時候,該隱拿著—束荊棘在月輪天做獻祭,如果你能夠拿到該隱獻祭的那束荊棘,你就能成為魔界僅次於該隱的魔王。月輪天的地址在我們長髮兔的範圍內,但是我們長髮兔是沒有野心的
種族,只是看管月輪天的入口,從來沒有進去,也從來沒有去拿荊棘。骷髏靈想要霸佔那個入口,所以就打死了我們很多兔子。」它的耳朵又垂了下來,沮喪地,「我們打不過骷髏靈,所以召回了正在轉變期的瑪瑪大人。瑪瑪大人正在轉變,他會從兔子變成精靈,但是打仗打斷了他的轉變,他可能永遠都不能變成精靈了。」
霧輕輕歎了口氣,「該隱的荊棘……」
「如果拿到了該隱的荊棘,魔界除了該隱,人人都要聽話。」卡露椰認真地說,「但是月輪天據說很危險,即使是我們長髮兔,也被警告不能靠近那裡,靠近那裡將會遇到不幸。所以這麼多年以來,誰也不知道月輪天裡面是不是有該隱的荊棘。」
「如果拿到了荊棘,除了成為魔王,就沒有其他用途了?」霧問。
「嗯,說可以向荊棘許願,荊棘會滿足你一個願望。」卡霹椰努力地想,「但是該隱會懲罰你,你偷走了他的東西,他會懲罰你。」
「這樣——啊。」霧拖長聲音,應了一聲。
白蕭偉昂咖啡館。
第一次遇到司狐,就是在這個咖啡館的深處。白蕭偉昂咖啡館依山而建,咖啡館深入山腹,咖啡館的最深處,與司狐的房間只有一牆之隔。
藏血握著水晶花瓣走進咖啡館,館裡的調酒師認得藏血,笑著說:「日之少爺,真秀少爺和一個有點像外國人的朋友剛走,你現在才來?」
藏血的長外套微微有些飄蕩,有點像外國人的朋友?是中國水吧。法醫的中國水,這學期剛從英國轉學過來。「我定了x57的座位。」
「空著呢,這個點,店裡沒人。那裡光線不好,牆上刻著那些字看起來也有點嚇人,一直都空著。」調酒師呵呵地,「要喝什麼?」. 「皇家咖啡吧。」藏血斯文地笑,長外套帶起一陣微風,走向咖啡館的深處。
咖啡館深入山腹的最深處,牆壁上的刻字讓人將信將疑,但是藏血知道司狐就在這堵牆壁的後面,荒謬詭異的刻字之後,就是更加詭異的司狐的房間!
傳說中貯藏亡靈的人,停靈士司狐。
妖異與邪魅的化身,忽隱忽現的幽冷的詭譎的笑
「日之少爺,咖啡。」
「謝謝。」藏血凝視著皇家咖啡上橫架著的咖啡匙上白蘭地方糖燃燒的藍色火焰,等調酒師走遠了,豎起兩隻手指,輕輕敲了敲刻字的牆壁。
「人偶在很短的時間內腐朽,金剛是森林的野獸,結
發走進困惑的城堡,伶女在酒紅的煙花裡哭泣,希臘神流下眼淚……當預言應驗的時候,我的命運之匙,就會開肩。」那一邊,隱隱約約傳來非男非女的聲音,詭譎幽異地唱,一會兒飄遠,一會兒飄近。
藏血歎了口氣,喃喃自語:「看著我們困惑,你好像很高興。」
他身邊的咖啡座上隱隱約約有一個身上披著一件黑袍的人,他在笑,露出尖銳的牙齒,牙齒尖是透明的,閃爍著咖啡店的燈光,是人間沒有的鑽石色彩。如果藏血是一個花瓣般的男人,這黑袍人就是一朵妖異的殺人花!浸滿鮮血的殺人花,甚至充滿了深湛邪惡的嫵媚。
他當然就是司狐,貯藏亡靈的人。
「我要怎麼樣才能保護她?」藏血看著皇家咖啡上的火焰燃盡,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很多天不見了,我很擔心她。」
司狐的黑袍無風自飄,他分明在藏血身邊,他的聲音卻遠遠近近,「魔界有月輪天的傳說,月圓的時候,該隱帶著荊棘在月輪天裡獻祭,得到那束荊棘的人,是魔界的魔王,並且荊棘能實現願望。」
藏血笑了,「我的問題是,我是人,不是妖魔。你告訴我魔界的傳說,我進不了魔界,也是沒有用的。」
司狐的手輕輕抬起,黑色的長袍從手臂上滑落,露出他骨骼均勻的纖細的手臂。那手臂上一道遭密集的烙痕,像被燃燒的枝條印上的咒語。「如果你向荊棘許願,你就能保護你想保護的人。我也曾經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