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開他,兩頰微微暈紅,「有孩子在這裡,你少說這些渾話。」
「什麼渾話?這是我的真心話吶!」威特神父不依地抱怨,見葛修女警告地瞪他一眼,他怕她不悅,心急的握住她雙手,好聲好氣地哀求她,「嫁給我啦,小葛,不當修女,一樣可以開育幼院、一樣可以救人啊。」
「還喊我小葛?我都稱得上老葛了。」葛修女微笑,輕輕拉下他的手,「行不通的,威特,我的答案還是一樣,不行。」
威特神父沮喪的垂F雙肩,今年又失敗了。
「別難過,待會我陪你喝一杯。」高浪凡朗笑,非常沒誠意地安慰他。
「搶不過耶穌不是多丟臉的事,它三妻四妾習慣了嘛。」西恩很夠意思地幫他詆毀情敵。
威特神父失魂落魄地望著葛修女的背影,冷不防地喃喃道:「也許我真的該去減肥了。」
聞言,高浪凡忍俊不住大笑出聲,西恩則是打了個哆嗦,盯著威特神父的肚子,想起瘦身節目實驗抽出的那堆脂肪。
「新娘出來嘍。」葛修女歡欣宜布,打斷這群男人的狂想-
藍天白雲為頂幔,波波浪潮為裝飾,海鷗飛舞嗚叫為伴奏,夕璃身著純白旗袍,手捧香水百合出現,兩片裙擺隨風微曳,隱現她勻稱雙腿,小小的立領襯得雪白頸項風情萬千,略施薄妝的臉孔清麗迷人。
在葛修女伴隨下,她緩緩走到高浪凡身旁,威特神父則清了清嗓子,非常不情願地就定位。
夕璃低垂著頸子,身體微微顫抖,眼前這一切如此虛幻,好不真實,應該是她夢寐以求的一切,卻扭曲成最恐怖的夢魘,她緊緊握住捧花,呼吸進體內的淨是最冰冷的空氣
「不論災難病痛,不離不棄,你可願意?」威特神父問著高浪凡。
「我願意。」他低沉地說出永不變更的答案。
他萬般溫柔的視線凝望著她白皙臉龐,太多難以言喻的喜悅感動漲滿胸腔,這一刻,他彷彿等待了一生一世,
淚水湧上夕璃眼眶,閉上無力承受的雙眸,苦澀淹沒她所有知覺,神父的聲音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而那裡,有著虎視眈眈的一雙眼,以及她受困受苦的胞弟。
「你是否願意陪伴他,互相扶持?」威特神父轉頭問她,
她緩緩抬頭,霧濕的眼眸望向高浪凡,「不,我不願意。」話一出,她的心彷彿被狠狠壓碎。
倏地,她從捧花底下抽出一把小巧的銀色手槍,槍口對準高浪凡,見狀,眾人一片嘩然。
「夕璃?」他疑惑挑眉。
「住口,你不配叫我的名字。」她刻意將聲音裝得毫無感情,刺傷他就等於刺傷自己,與其讓他因愛她而受苦,不如讓他恨她。
一艘快艇快速駛近,停靠在遊艇邊,望月獠冷然的聲音傳來,「還搞不清楚狀況嗎?你被騙了,高浪凡。」
「這是我的婚禮,我不歡迎不速之客。」高浪凡冷冷地斜睞望月獠。
「現在已經成了你的葬禮,我怎能不來觀禮呢?」望月獠得意的揚聲大笑。
他凝視著夕璃冷艷非凡的臉孔,表情變得深不可測,「你早就計劃在婚禮上謀殺我?」
「我以為這把槍已經足夠說明一切。」她對他揚起唇角,裝出漠然神色.「我和你之間不過是場騙局」
他搖搖頭,「我不相信,你明明愛我。」
「我愛不愛你,等你下到地獄就會知道。」她冷笑道,握著槍的指關節泛白,力道大到可以感受肌肉拉扯的疼痛。
「我從不認為我會下地獄。」他望著她,低啞著嗓音,「與你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宛如置身天堂。」
她心口一緊,為何他還眷戀那些她已經違逆的甜蜜?為何他不怒罵她?她如此無情謀奪他的財產、踐踏他的情感,甚至還要他的命,難道他沒有任何怨懟嗎?
她動搖的態度激怒了望月獠。他指著高浪凡咆哮,「你在猶豫什麼?立刻殺了他。」
她緊咬下唇,槍口瞄準他左胸膛,一股寒冷空洞的感覺竄過她全身,她彷彿石化一樣,全然無法動彈。
望月獠陰惻惻的盯著她,「看來你情人的性命比那個人還重要,那麼就讓那個人活該痛死好了。」
夕璃微微一顫,倏地拉開保險,眾人一陣驚呼,唯有高浪凡專注的視線仍膠著於她的瞳眸,不曾挪移。
好幾秒過去,她緊扣扳機的食指怎樣也按不下去,對上他的眼,持槍的手臂竟軟弱的顫抖著。
「夕璃!」望月獠怒吼。
她耳邊嗡嗡迴盪望月獠催命的吼聲,卻遲遲無法開槍,痛苦與矛盾折磨得她難以抉擇,她終於明白愛上一個人的滋味,若不是愛得這麼深,她不會無法下定決心。
「他威脅你?」高浪凡忽然開口,緩慢往前走近她;「告訴我,他用什麼東西威脅你?是很重要的東西嗎?是你很害怕失去的東西嗎?」他溫柔如昔地瞅著她,口吻難掩憐惜,「我真是愚蠢,竟沒有察覺你的心情,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你如此珍視的東西,都是我的錯。」
她緊握著手槍,僵硬著身子,「你住口,別再往前……」她難以忍受的大喝,激動的吶喊著,「他沒有威脅我,是我、是我自己選擇要殺了你!」天哪,他不要再為她設想了,她是一個在婚禮上計劃槍殺他的壞女人啊!
「如果你所要保護的東西很重要,那麼,就殺了我吧。」他很輕柔地說著,完全不把自己性命當一回事地握住她執槍的手,他長著粗繭的手指交疊在她扣扳機的手指上,她整個人一愣。他輕勾起嘴角,依然放蕩不羈的微笑著,「殺了我吧!我只有一個心願,還記得你欠我的最後,個願望嗎?」
那只是短短一剎那的事,他用力地替她按下扳機,子彈貫穿他胸腔的尖銳聲音,與他淺不可聞的低沉嗓音,幽幽交織重疊。
「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一切仿似電影慢動作,她睜大眼看著他逐漸染紅的西裝,他的人自遊艇上跌落海中,西恩想也不想地也立刻躍下,腥紅色的血在藍色海面上渲染開來。
一股悲愴襲向夕璃,倏地,她抬手將煙硝未散的槍口抵住太陽穴,她要去陪他,但急促的喘息中,他的聲音卻揮之不去。
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匡啷一聲,銀槍落地,她的手再也無力握住那把殺人凶器。
遠方傳來警笛聲,國際刑警與海域領主國檢警單位獲報前來,一色驄矢與珍琦兒站在最前頭船的甲板上,他看見高浪凡落海,也翻身潛進海中,加入救援行列。
「望月獠,你跑不掉的,快束手就擒吧!」珍琦兒用擴音器叫喊,身後緊跟著—大隊艦艇。
望月獠見大事不妙,攫住夕璃的手腕,「我們走。」
「我們?哪來的我們?」她狼狽地冷笑,甩開他的手頻頻向後退,恍惚地抬眼,眸中迷濛地映進晴空萬里,一如婚禮初始般耀眼,只是她的新郎已經被她親手殺死了……
世界淨是一片天旋地轉,大浪驟起,將夕璃整個人冷不防捲進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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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台北
曾經停業半年的傾城酒店,被原牛輾轉買回後重新經營,不消多久便奪回台灣八大行業龍頭寶座,一如往昔地夜夜笙歌.熱鬧狀況較過去有過之而無不及。
「日本監獄的獄警真不知是幹什麼用?一個大男人竟會讓他逃出去。」珍琦兒忿忿不平地戳著報紙。
「誰逃出監獄了?」西恩打了個呵欠問,伸手倒了杯咖啡啜飲,忙著處理他家老大四處征戰的戰利品,為此他和珍琦兒已經三天沒睡了。
「望月獠。」珍琦兒悶悶地吐出三個字。
西恩差點把口中的咖啡噴出,「望……望月獠!」他重重拋下手邊文件,「那傢伙密謀殺人,不早該判處死刑嗎?」
「報導說,他一直沒把蒙騙詐欺得來的龐大資產下落交代清楚,死者影人戒司的真實身份也尚未查明,所以遲遲沒辦法執行死刑。」她看著報紙照本宣科。
「到手的財富誰會白癡到全部供出?」西恩撇撇嘴,抽過報紙讀個仔細,忍不住連聲咒罵,「連個死刑犯也會看丟,日本警視廳真是夠爛了。」
「你說,我們該不該通知老大一聲?」她很擔心望月獠會去找高浪凡報仇。
「怎麼通知?我們連他人在哪都不曉得。」他搖搖頭,輕輕歎口氣,「如果知道他在哪個城市,至少還可以試試當地最糟糕的酒吧。」
一年前,夕璃跌人海中,生死未卜,警方搜尋了一個星期,都沒有找到屍體,法律判定她意外死亡,熟悉海洋的能手也判斷在那樣的狀態下肯定凶多吉少。
高浪凡卻因為心臟易於常人偏右,那一槍沒要了他的命,但夕璃死亡的消息卻讓他比死更痛苦,於是他鉚起來跑到世界各地去收購或創立公司,每晚招搖糜爛地泡在最墮落的PUB,麻木自己的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