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敢如此說,也許我一輩子便與爹親相依在這草屋中度此餘生;也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我的姻緣來到,便走向了人生另一條道路上。」
「是啊!是啊!天意不可違,天賜良緣可得好好把握。上天一定早幫你配好一個好人家,既能懂得珍惜你的純真善良,又能讓你完成救助病痛的使命。」天霽含蓄地說,實則影射自己,為將來先鋪一條平順的路。
「謝謝你,你能這麼想,代表你的心地也很好。」紅芍首度對他露出友善的微笑。
說罷,紅芍欲起身,但略感風寒的身子似乎一時氣血不通,腳下有點不穩,令她險些失去平衡。天霽見狀,伸出左手好意扶住她的藕臂助她起身。
兩人之間突然的親近,一時沒了防備的距離,在紅芍靠著天霽借力起身之際,天霽薄唇不小心輕輕刷過紅芍粉嫩的臉頰。
那羽毛般輕柔的觸感,令紅芍跳開了一步。她撫著臉頰,瞠目看著面無表情的天霽,卻沒看見他有任何異樣神色,連眼神都無辜地望著她。
難道剛剛是我的錯覺?紅芍錯愕地瞪著他。
「怎麼了?紅芍妹妹。」連問話都如此自然,全無戲弄之意。
……一定是發燒產生的錯覺。
「……」
「什麼?」仍遲疑著是否為錯覺的紅芍,忽聽得天霽嘴邊嘟嚷的聲音。只見男性薄唇,上下開合嚅動著。
真是我的錯覺嗎?那般真實柔軟的觸感,就連臉頰上都彷彿殘留著他的溫熱。
「……紅芍……」
他嘴中喊出她的閨名,宛如搔至她內心深處某個柔軟地方。
「外頭有訪客。」
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紅芍,這次終於聽清楚了,循著天霽的目光看去,只見門籬外有一名青年,正往內引頸探視——
第三章
「請問,這裡是「妙手盧醫」沐樗櫟、沐大夫的居所嗎?」
聽聞這名訪客指名要找沐樗櫟,紅芍立即多加留意了下他的氣色,但是,只見青年氣色紅潤,並不像有病之人。
「是的,這裡就是沐家醫齋。你……是來看病的嗎?」
「喔,不,不是我,我是代我家少爺來求醫的。」
「那麼……請先進來。」紅芍將青年領進門後,忙去後院請爹親前來。
沐樗櫟前腳一踏進,青年立即屈膝下跪。「沐大夫,素聞您醫術高明,救人無數,現下我家少爺昏迷不醒,無法可治。諸沐大夫移駕敵府,為我家少爺診治。」
青年雙拳合抱高舉過頭,誠摯懇請沐樗櫟過府。
「年輕人,你別這樣,有話起來說。」沐樗櫟扶起青年,讓他站著好好說話。
「我家少爺姓衛,日前自南方訪查歸來,不料回返京城沒幾天便一直昏迷不醒,群醫束手無策,無法查出病因對症下藥。」
立於一旁的天霽聽到青年來處,開口問道:「你家少爺可是福記布莊的衛二爺?」
青年點頭如搗蒜。
京城三大巨富之中,霍府排行首位,而經營布莊的衛家,以及開設嘉記商行的邢家則是分列二、三。
對於巨賈與平民均一視同仁的沐樗櫟,不管病人身份貴賤都傾力相救。不過,現下礙於霍天霽在此作客休養,不便走開,沐樗櫟一時之間顯得十分為難。
在一旁的紅芍與天霽忙開口勸說。
「爹爹,現在有更嚴重的病人性命垂危,您應當前往救治。」
「是的,沐先生,天霽只需在此休養即可,您別顧忌,救人為要啊!」天霽接續著說。「更何況,紅芍妹妹得您真傳,有她在此,就如同您親自調息一樣。」
天霽的話一入耳,紅芍這才驚覺,假使爹親真的外出去診治那位病重的衛家少爺,那豈不是獨留她與天霽孤男寡女在此獨處?爹親此番若成行,必定日夜趕路,帶著地與天霽是一大累贅,恐會耽誤腳程。但若讓她與天霽單獨相處,那簡直是如羊入虎口般危險。
沐樗櫟端詳著紅芍猶豫神色,心中也正在思考這個問題。
站在一旁的天霽早已樂壞,打算打鐵趁熱,順水推舟。漠視紅芍的憂心如焚,他捨先發言勸慰道:「沐先生,人命關天,您就別再蹉跎,誤了時機可就不好了。」
在一旁等候的青年以眼神感謝他出口勸說,殊不知他是內懷詭計,不安好心眼。
「天霽,你說的是。」沐樗櫟當下做了決定,欣然允諾。「紅芍,這裡就交給你了。爹與這名青年去看看。」
紅芍在一旁急得跺腳,惱怒怎會有如此遲鈍的爹親,竟留親生女兒與狼共處!但又無計可施,只得目送爹親帶著藥箱與那青年匆促離去。
沐樗櫟前腳剛離去,紅芍馬上跳離天霽好幾步遠,提防地看著他,唯恐他做出任何唐突之事。「我警告你,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下流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麼,你敢亂來,我就要你好看。」紅芍口出惡言,沒好氣地說。
「我想什麼了,我不過是建議沐先生放下我這個包袱,前去診治更需要他的病人,難道這個想法下流了嗎?」天霽義正辭嚴地說道。
「最好是這樣,倘若讓我發現你有任何不軌的行為,可別怪我無情。」紅芍嚴陣以待。
只見天霽攤開雙手,聳肩歎氣。「沒想到我在紅芍妹妹心目中竟是如此不堪。」
紅芍直視面露無辜的天霽好一會兒,才轉身進入內房。
天霽暗自竊喜,感謝老天爺給他這個大好機會。
— — —
「我要和你一起上山採藥。」
多日未上山採藥的紅芍,趁下午天氣晴朗,出門準備上山之際,就看見等待已久的天霽堵在前門口,蠻橫地宣佈。
爹親出門之後,紅芍直覺與天霽獨處實在不自在,才想乘機上山,順便避開與他共處一室的尷尬氣氛。
「想都別想。」紅芍側身經過,不理會他一廂情願的宣言。
「沐先生說過,我應該要多接觸大自然,並要我試著活動身子。」
天霽搬出她爹的「御旨」,好教她全無規避之餘地。
「你……」
「我不早日恢復氣力,你就得多對著我一日。」天霽擺明了去挑撥紅芍心裡的疙瘩。「你也想早日擺脫我吧!讓我跟你上山運動筋骨,對彼此都有好處。」
「愛跟就跟。可是我話說在前頭,你若犯了氣喘,別指望我會像上次一樣扶你下山。」紅芍嚴厲警告。這痞子紀錄不良,休想這次會如他所願。
於是,兩人就此成行。
步行上山的紅芍始終刻意與天霽保持距離,但因顧忌天霽體弱,故腳程又比平日緩慢。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兩人才至紅芍平日的一半路途。紅芍心想,看樣子,今日是別想採到高處的藥草了,只好就近採集花材。
天霽見紅芍進入一處花開之地,納悶地問:「這些不是花朵嗎?」
「鮮花並不是只有觀賞之用,它本身也是非常溫和的藥材。」紅芍正想解說之際,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感。「哎呀!」
聽見紅芍輕喊出聲,天霽連忙湊前察看。
「你怎麼了?」
只見紅芍將右手藏置背後,倔強地搖頭表示沒事,但眼眶內那滴淚水可沒逃過天霽敏銳的黑眸。
不讓紅芍閃躲,天霽硬是將她的右手抓至自己胸前檢查,發現一根玫瑰刺扎入紅芍右手食指內。見到肉中刺,天霽只覺它彷彿是刺入自己心頭肉上,忙以修長的手指將花刺拔出。
「痛!」紅芍瞇起眼睛,眼窩裡兜轉的淚珠摘了下來。
「都喊痛了,還說沒事。」天霽心痛地輕斥。
說完將冒著血珠的蔥指含入口中,將血水吸吮出來。這般親密的關愛舉動讓臉頰仍垂掛著淚珠的紅芍愣了一下,隨即脹紅了臉。
「別這樣,我待會兒自個兒敷草藥便沒事了。」無法收回手指的紅芍無措地嚅語。
「我先替你吸出髒血才妥當。」天霽才不肯放過此等大好機會。嗯!紅芍妹妹的青蔥玉指真好吃。天霽忍不住將其吸吮至喉深處,再退吐幾寸,復吸納入喉。
看著天霽以深邃的眼神盯住自己紅潤的臉龐,以唇舌吸吮著自己的手指,紅芍突然覺得口乾舌燥,胸口發熱。她心中忍不住暗自奇怪——受傷的是手指,怎會喘不過氣來?
不明白為何天霽以奇異眼神瞅著自己,未經情慾醺染的紅芍當然無法明瞭,燃燒在天霽眼底的火焰代表了何種意義。
「好、好了,別……」無法平順說出話的紅芍,懷疑自己是否也犯了氣喘。
當天霽終於滿意地放過紅芍的手指,紅芍這才找回正常的呼吸,收回右手安置在心房上,期望能盡快平復胸腔內狂躍的心跳。
一顆晶瑩的淚珠仍垂掛在紅芍的臉上,天霽不由自主地傾身舔去。他輕盈的舌尖舐過紅芍紅潤粉頰,濕滑的觸感令她臉上泛起一陣紅潮。
不等她出口斥責,天霽馬上辯解。「你的臉上有一滴淚水。」
紅芍撫著燒紅的臉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