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頎卻在此時按住了她的肩。「別動他。」
薛如鳳如遭雷通,身子猛地一震。「你——」才想開口,卻愣住了。
那——那是什麼?方纔他一碰到她的肩頭時,那股在她身上流竄的是什麼?
「等大夫來後,再移動他也不遲。」他彷彿也感受到同樣的震撼,連說話的語調都變了。
「是啊。」易風行跟著補了句。〔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看熱鬧的人請先打道回府,想看熱鬧的人,明天請早。」
但,眾入仍遲遲不肯散去。
「現在就走的人,酒菜錢算在我帳上,如果不走,先留下銀兩,而且——加倍。」易風行再補了句。
這話一出口,人群一哄而散。剩下的小貓幾隻,也被左子頎的目光一掃,噤若寒蟬地拔腿就跑。
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來了!來了!大夫來了!」小眉的出現打破了些許尷尬。
「人在哪裡?」大夫一進門,旋即蹲下探看把脈。「沒事,這人一時心血不足,厥過去罷了,把他抬進去房裡歇著,我給他開帖藥,在床上躺個兩、三天就沒事了。」
薛如鳳這才鬆了口氣,但旋即想起——兩、三天?
抬眼看見左子頎臉上的神情,她不禁心一涼。
先前的允諾,該不該算數?
— — —
「薛姑娘,夜裡這麼好興致啊?」後花園裡,左子頎的聲音驚動了她。
「左公子?」她回過頭來,不由自主地後退。
「是我。」他微笑地走近她。
月光下,她的肌膚白裡透紅、吹彈可破。紡紗的衣裙隨風揚起,隱約顯出她玲瓏的身段。
他可以感到自己體內的血液開始興奮。
「左公子,夜深了。」她垂首斂眉,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是啊。尤其在朦朧的月色下,很容易讓人迷惑。」他抬頭,仰望用空。
這是什麼意思?她蹙眉。「或許,公子早點歇息,就不會這麼「容易」迷惑了。」
像他這樣的男人,一定是把女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甚至,視女人如敝屐的男人。可偏偏,卻又有那樣多的女人會為這種男人著迷。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意圖。然而,她可不是他的「那些」女人。
左子頎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輕蔑。
輕蔑?!
「就不知,在薛姑娘裙下,見過多少容易被迷惑的男人?」他的唇角露出報復的快意。
什麼?!薛如鳳猛地抬頭,杏眼圓睜,跟著上前,一揚手,就是「啪」的一聲劇響。
旋即,他感到一股熱辣辣的痛,眉角微微揚起。
「我……」她似乎也為自己的舉動所震懾。「你不該——不許你侮辱我!」
「不許?」他上前。「還是怕我說中了你的醜事?」他以舌舔了舔頰內,淡淡的血腥味在他的味蕾泛延。
「你?!」她幾乎是暴怒。再度抬手。
「還打?」他接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將她狠狠拉近,鎖扣住她的纖腰。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的心跳如擂鼓,慌亂得不知所以。
他的氣息直撲她的胸臆,他驚人的體熱和堅實得像鐵般的臂膀環扣住她。她從未感受到這般駭人的精製,足以令她察覺到男人與女人的差異。
「道歉。」他命令。
「為什麼?」縱然驚恐,她仍驕傲地揚起頭。「你才是那個應該為自己不當的言詞感到羞愧!」
她承認,連她自己也沒料到自己會有這樣的舉動。但被侮辱的委屈和怒氣卻在當時凌駕了一切。
但在他沒收回那些話之前!她絕不可能向他道歉。
「薛——如——鳳。」他的耐心已經用罄。
從未有過一個人膽敢在他面前撒野,更不可能是一個女人!
如果現在是在海上、在他的船上.挑戰他的權威就等於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而她,竟不願為此道歉!
他絕不能容忍一個女人對他如此的蔑視!
「你想怎麼樣!」她不服輸。
以前,爹爹就曾告訴過她,女人永遠贏不了男人。
這話,觸動了她身為女兒的痛。
因為爹爹就算再怎麼疼她,仍認為沒有一個兒子可以克紹箕裘是他終生的遺憾。
而這也成為她心中的遺憾。
似乎,無論她做得再多、做得再好,都不及一個兒子足以討爹爹歡心。縱然薛家酒樓在她的打理下,有著傲人的成績,卻始終無法彌補她內心的缺憾。
如果爹爹在世,看到了這樣的情景。他會開心嗎?會以她為榮嗎?
左子頎的強勢,勾起了她的抗拒。
沒有人可以控制她的人生,除了她自已。
「你就是不肯服輸,對嗎?」他咬牙。看見她眼底的倔強,他既恨又愛。
如此有生命力的女子、如此強韌的堅持,足以跟隨他應付所有的一切。在海上,他需要的是一個溫柔的懷抱,卻也需要她堅強得足以照顧自己,不成為他的負擔。
這樣的女子,才有資格留在他身邊。
但為什麼,這樣的女子卻令他不由自主地要挫她的銳氣。甚至,想要徹底的征服她。
他要她依然保有那樣的強韌,卻只將溫柔留給他。
但……他的征服會不會折傷了她的羽翼?
他突然猶豫了。
察覺他的猶豫和鬆懈,她抓住時機猛地推開他,頭也不回地拔腿奔離這危險的地帶。
「薛如鳳!」他猛然警醒,跟著縱身上前。
一個前躍、一個鷂子翻身,他輕輕鬆鬆地落在她跟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一震,轉身回頭跑向另一個方向。
該兀!他詛咒著。
她以為他是什麼?摧花狂魔嗎?
他再次飛躍,縱身落在她身前,這回,他不再只是擋住她的去路,他扣住了她的手腕。
「左子頎,你再不放手,我要叫了!」她開口,聲音裡是明顯的顫抖和慌亂。「放開我!否則我絕不會饒過你!」她仍不忘威脅。
他要什麼?
他究竟想做什麼?!
她從未遇過這樣充滿力量、充滿威脅性的男人。他究竟想在她身上得到什麼?
隱約間,她似乎認為他不是一個會強迫女人的男人。
但她卻直覺地知道,他是唯一可以真正傷害她的男人。她不想冒險,也不敢。是以,她決定避開所有與他相關的事。
「我不在乎你放不放過我。」他邪肆地笑。心底卻對她的驚恐感到生氣。「你應該擔心的是——我要不要放過你。」他撂下話。
「你要什麼?要錢,我可以給你!」她的心蒙上一層憂懼。只要他放開她、離開這兒,他要什麼她都可以答應。
要什麼?!
他突然為她的話語所震驚。
是啊,他要什麼?他想在她身上得到什麼?
他望著她如星的眼眸、嬌美如花的容顏,這樣的一個女人,他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
他要她看著他時眼底有著愛意、他要她在他身邊盡情的歡笑。他要的是,一個充滿活力、生命的、如陽光般絢麗的女人。
「我不缺錢。」他勾起一個笑意。
突然,所有的一切在他腦中清晰了起來。
「你不——」這樣的答案令她心驚。
一個用錢收買不了的男人?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她整個後退,卻被他勾住。
「想知道我要什麼嗎?」他逼近她。
他的臂膀扣住她的腰身,她的臉龐為了避開他的逼視,直覺地後退,身子卻因他的鎖扣而往後弓起。
然而,她卻未察覺這樣的姿態有多迷人。
她的衣扣早已不知在何時因掙扎而鬆脫,露出她雪白的肌膚、如凝脂般的頸項,和隱約可見的胸脯;而她的腰肢不盈一握,柔軟似水蛇;而她的姿勢卻讓她的臀腿與他的貼近。
一瞬間,全身的血液彷彿都集中在一處。
「不!我不想知道!」她幾乎是尖叫著喊,進而用力推開他。然而,他卻絲毫不為所動。
「不想知道?」他挑眉。「那就——算了。」
陡地,他放開了她。
啊?!她住後一退,險些站不穩步子。
「夜色太美,真是容易令人迷惑呢!」他留下話,轉身瀟灑地離開。
只留下她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他身上的氣味、他驚人的熱度,在他走後,仍久久不散……
「走人?」易風行不解。「咱們一道菜都還沒吃上呢。」
雖說師傅是病了,可薛如鳳的主廚功夫亨譽已久,現下恰好有機會嘗鮮,怎麼子頎卻突然說要走了呢?
那麼這二天三夜的上林宴該何時吃?怎麼吃?
「薛家酒樓就在這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左子頎斜瞥了他一眼。
依他看,這小子八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吃?欣賞美色還來得恰當些。
「話是沒錯,可我怎麼搞不懂你究竟在想些什麼?說要吃的是你,要走的也是你,而且還是不說聲就走,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易風行不以為然地道。
也然,事實上他對吃並沒有這麼大的興趣。但可以留在這兒與佳人朝夕相處,酒不醉人人自醉,有何不妥呢?
「風行,你我行事,何曾顧及過規矩、人情?」他揚起一道濃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