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濃甜郁的蜜意,漣漪般在心裡擴散開來。
「什麼意思?」她愛嬌地問,順勢倒人他懷抱。
「你說呢?」他邪邪的笑著,充滿危險的誘惑力,令顥雲覺得目眩神迷,像一隻被燈光照得頭昏腦脹的飛蛾,胡亂撞向燈焰。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曉得。」她略顯苦惱地道,滿腹苦澀的相思在這一刻激盪得特別厲害,再也克制不住地冒出喉頭。「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可是這幾天你卻連隻言片語也不捎來,教我猜不出你的心意。你今天突然來看我,邀我出來,然後又……」她羞澀地將臉埋進他懷裡,吶吶地說:「我不知道,而且不願再猜測下去,你直接告訴我好嗎?」
她抬起楚楚可憐的濕漉眸光懇求著他,那眼裡含羞帶怯的赤裸裸真情攪翻了奕麟所有的理智。他怎能再隱瞞下去?封鎖多年的寂寞心靈早被她攪亂了。他原以為他對愛情免疫了,沒想到卻在遇到這個小女人時,死灰般的心又復活起來,冰封下的火種再度被點燃。
「顥雲,顥雲……」他廝磨著她水嫩的頰,輕輕吟歎。
「當你停下車,帶著怒氣走向我時,我便為你盛怒下的美麗悸動不已。當時我只以為你大概又是個被寵壞的都市女郎,我告訴自己不能為你奪目的艷麗心動,儘管我的心早為你理直氣壯的犀利言詞所打動。沒有任何女人能在我面前像你這樣侃侃而談,而沒有一絲的謅媚、畏懼或算計。我早為你印象深刻了。」
「那時候你好無禮,我還在心裡臭罵了你一頓。」
「我以為你當著我的面,已罵得夠凶了。」奕麟莞爾。
「我還在想哪來的凶女人。我這輩子,除了家母凶過我外,連以前學校的女老師都對我很好哩。」
「哼!」顥雲酸溜溜地從鼻端噴出氣來。「還不就是仗著你這張俊臉,才得著便宜的。」
她的薄嗔,讓奕麟苦笑起來。
「顥雲,謝謝你對我這張臉皮的稱讚。但男人可不能
只靠一張臉吃遍天下,還是有人不買帳的。別說這些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今天如果還算有一絲成就,那也是全靠我胼手胝足換來的。」
「我聽你那位管家說過,說你凡事親力親為,和屬下同甘共苦。」
「那是何叔對我的謬讚。我只不過是信奉家父『以身作則』的身教,再說這片土地是宋家的,最大利益者也是宋家人,我有什麼理由不努力?」
顥雲知道奕麟太謙虛了.許多二世祖可不會有他這種想法,還當所有人都是為他而生,有錢就可以砸人。
俄國的文豪杜斯妥也夫斯基就說過:「金錢使人連才能都肯拋棄。」
許多人一有了錢便忙著吃喝嫖賭,對現實生活的技能不屑一顧,成天醉生夢死,不肯花腦筋思考,也懶得腳踏實地的做人做事。
兩人靜默了約一分鐘,顥雲見奕麟始終沒有回答她最想知道的事,不禁有些著急,忍不住問:「你先前說,不知道該拿我怎麼辦是什麼意思?」
奕麟正在思索該如何將心裡找不到頭緒的紛亂感覺整理成具體的言語告訴顥雲,聽她這麼一問,倒讓他找到開頭。
「那時候我正被你觸動生理慾望,神魂顛倒……」
顥雲捶了他堅實的胸肌一記,他悶悶笑了起來。
「我沒想到吻你會有這麼強烈的感覺。許久未被挑起的情慾在剎那間被觸動……」
「你還說!」顥雲羞得直往他懷裡鑽。
「不是你問我的嗎?」奕麟愕然。
「人家沒問你那些,人家是要知道……」她咬住下唇.不知該如何啟齒。「哎,你就不能跳過生理衝動部分,直接進人正題嗎?」
正題?奕麟偏頭想了一下,隨即明白。
「對不起,我忘了你有多純真了。」
「如果我沒那麼純真,你便……」她羞澀得不知該怎麼說。
「顥雲,我對你的感覺……」奕麟沉吟了一下才回答。
「你吸引我的,並不是純真這項特質,而是你勇敢又率真的善良個性。你明明不是獸醫,卻願意試著救我的馬,事後你又為小馬的出生而受到感動。當你的淚從眼睫間滲出時,我發現我竟然情難自禁的悸動不已,忍不住將你擁人懷中。」
顥雲感到心裡甜絲絲的,但仍沒忘記他們中斷的話題,幽默地催促他往下說。
「你是因為我救了你的馬,才喜歡我嗎?」
「顥雲……」奕麟對著她眼中的淘氣光芒失笑,他促狹地朝她眨眼。「如果因為這個因素,我最先愛上的會是牧場裡的獸醫。」
「可是他是男的啊!」顥雲不依地道。
「別忘了,現在有同性戀。」
「你……」她驚異地睜圓眼。
奕麟好笑又好氣地搖著頭,但也只能怪自己誤導她。
「放心好了,我是生理和心理都十分正常的男性。」他的回答令顥雲鬆了口氣。
「總之,我對你產生的慾望……」他模糊地咕噥,「情感衝擊,令我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我與愛情已擦身而過好幾年,對這種情感既害怕又渴望,一旦遇上時,才會讓我不知所措。但我實在太喜歡你了,不願放開你。那天你到牧場替我診治,還陪了我一夜,在我身心最脆弱時,你不辭辛勞地照顧我.而你眼中對我的溫柔、眷寵.更讓我生出依戀之心,深深沉溺。」
「可是事後你卻對我不理不睬!」顥雲埋怨道。
「不是那樣子的,我……」奕麟突然難為情地臉紅起來,神色尷尬。「我只是覺得好丟臉,居然在你面前表現得那麼軟弱,像個緊纏著母親、需要人照顧的小孩。我告訴自己,在病好之前不再見你,免得你看輕我。」
「你怎會有這種想法?我是醫生啊!」
「我知道。可是我不願你把我當成一般病人,也不願你同情我。」
「可是人家不是同情你。你曉得這幾天我有多擔心你嗎?不曉得你的病況.也弄不明白你明明看似有情,為何幾日來卻表現得這般無情……」顥雲幽怨的傾訴,令奕麟為之心疼。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擔心。我只想到要快點康復,好以一個健康的形象來到你面前,完全沒考慮到
「現在你知道了,那你……」顥雲再度咬了咬唇,斟酌著該不該再露骨一點表白。管他的,她豁出去了!愛情是需要自己爭取的,還管什麼矜持、面子。「到底愛不愛我嘛?」
「顥雲!」奕麟沒想到她問得這麼白,顯得極端驚訝,當她懊惱地想離開他懷抱時,立刻警覺到自己的失態。
「你別生氣。我想,那份感覺的確可以歸之為愛。若不是因為愛你,我何以會這麼在乎你對我的觀感,也不會失去理智地狂吻著你,甚至想……想跟你做愛……」
「不會吧?」顥雲張口結舌。
奕麟直視進她眼裡,瞳眸中有抹異常的熱切,乾澀地道:「別懷疑,我的確很渴望你。這份感覺十分強烈。愛情包括了激情和發自內心的憐愛。我對你的感覺除了心理層面外,當然也包括了肉體。」
「可是我們才……」
「我知道。」奕麟輕柔的聲音安撫著她內心的慌亂。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適宜的時機,等到感情和慾望發展到成熟階段,一對男女自然會想要結合。顥雲,別害怕,家父從小就教導我要尊重女性,我不會強迫你的。」
「哎呀,人家不是擔心那個。」顥雲粉頰嫣紅,不好意思地說。「你別生我的氣,我只是還沒準備好接受那種事,可是我是真心想跟你發展一種可以持續一生的情感。」
「顥雲,我不會讓你失望。」奕麟俯下頭吻住她,在溫潤纖巧的柔唇上,許下他真誠的誓言。
有許久的一段時間,週遭的微風、陽光、水聲、鳥鳴都被摒棄在兩人親密的空間外,顥雲沉浸在甜蜜的熱吻裡,忘了一切。
第六章
夕陽餘暉映染上天際,騎馬回診所的路上,顥雲忍不住問:「你是何時記起小時候我們見過面的事?」
奕麟正為她嬌美秀臉上淺淺映出的一朵微笑失神,聽到她的話,連忙收斂住心猿意馬。
「你替我的馬接生的當晚,工頭阿義告訴我,你是最近才到山區裡開業的醫生。我正訝異怎麼會有人跑到山區行醫時,阿義說你的診所就開在吳伯照管的那棟木屋,隔天我詳細詢問了阿方,他告訴我你的名字。從那時候開始,『姜顥雲』這三個字便在我腦海裡迴盪不休,如同一股暖流,貫穿我週身的神經。」
「哪有那麼誇張!」顥雲輕笑。
奕麟聳了聳肩,繼續道:「我先是想起顥天,去年我們還見過一次面,一道吃過飯。我想你既然住在他的木屋裡,又跟他同姓,名字也只差一個字,必然有非常親近的血緣關係。想著想著,腦子裡突然冒出小時候的模糊印象,去翻了以前的日記,往昔的歲月便在紙頁翻動中躍上記憶最上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