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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方情濃

  「是假的梵谷。」他笑得很開心。「戴著自製的梵谷而具,穿著和他自畫像裡一模一樣的衣服,然後大搖大擺的在街頭畫鳶尾花。」他最有名的作品。

  「畫得很像嗎?」韓寧兒幾乎失笑。

  「三分像。」他眨眼。「你不能要求世界—上再有另一個梵谷,天才和平凡人之間本來就不可能相同,單單就圖面的構思來說就有一段很大的距離,更何況是色彩的運用。」更是難上加難。

  「我知道。」她十分同意他的說法。「我曾在法國的『奧塞美術館』看過梵谷自畫像的真跡,真的很震撼。」

  「所以三分像已經夠好了,我們不能再要求太多。」他做出結論。「走吧,別談梵谷了。我帶你去一個有趣的地方,保證絕對沒有觀光客。」

  結果他帶她去一條名叫「馬利皮耶街」的街道,附近的牆上裝飾著一塊板子,上頭寫道:「在這條路上有一棟房子:之前這條街名叫康美迪亞街,西亞康蒙·卡薩諾瓦於西元一七二五年四月二日在此出生。」附近就是聖撒姆耳廣場以及教堂。

  「這個人是誰?」她指著牌子發問。「你幹麼帶我到這個地方來?」

  「這你就不懂了,寧兒。」他憋住笑回答。「這個人是全威尼斯男人羨慕的對象,一個號稱『最後情人』的傢伙,也是生性放蕩和喜愛玩弄女人的惡棍,更是十八世紀威尼斯衰微的象微,是威尼斯的傳奇人物。」

  「這麼神?」盯著裝飾簡單的石牌,韓寧兒納悶。「他究竟長得什麼樣子,能讓女人為他神魂顛倒?」端看石牌根本看不出來。

  「想不想去參觀他住的地方?」法蘭西斯柯忽地提議。

  「有開放?」韓寧兒嚇了一跳。威尼斯確有許多開放參觀的府邸,但謝絕叨擾的也不在少數。

  「沒有,但我有辦法。」法蘭西斯柯自信滿滿。「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想不想去參觀,這就行了。」

  想當然耳,她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要是女人,都會對這個號稱「最後情人」的傢伙感到好奇,她也下例外。

  只不過當他們抵達馬利皮耶府邸,看見西亞康蒙·卡薩諾瓦的畫像以後,韓寧兒的腦中只有閃過兩個字,那就是——

  「奸丑!」她指著橢圓形的版畫大叫。「這麼醜的男人也配叫做『最後情人』引」太不可思議了。」

  「噓,小聲點,寧兒。」法蘭西斯柯設法壓抑她過於誇張的舉動。「你會害我們被趕出去,然後我永遠無法再回到這裡來。」從此被列入黑名單,拒絕往來。

  「對不起。」她不好意思的噤聲。「但是他真的長得很醜,和我想像中差太多了。」丑到她沒辦法接受。

  「要不然你以為他應該長得像誰?」李奧納多?

  「我以為他應該長得——」凝望著法蘭西斯柯深刻的面容,她衝動的回道。

  「他應該長得……」然後又在他過於專注的注視下悄然沒去了聲音,換上嫣紅的雙頰。

  「你有個不好的習慣,寧兒,總是喜歡把話說到—半。」他半譴責、半鼓勵她說下去。

  「我……」混蛋,她又說不出話。「我……是覺得意大利男人普遍部長得很好看,隨便一個送信的郵差都很性感,怎麼他看起來像個糟老頭—樣?」

  她又把矛頭指向牆上的西亞康蒙,卡薩諾瓦,幸好他已經過世不會說話,要不然一定會抗議他到底得罪了誰。

  「這是他中年時的畫像,你還能要求更多嗎?」重重的歎一口氣,法蘭西斯柯既無奈,也無法讓她說出真心話,只得盡力維護逝去的同胞。

  「是不能。」她怎麼看部不對眼。「但是真正帥的人,不都應該一直帥下去,直到他掛掉為止?」這才是真正的帥哥。

  「你想太多了,寧兒。」或者說要求太多。「每個人都會老,都會長皺紋,我也會呀!」

  法蘭西斯柯指指他眼睛的方向,要她看清楚上而的紋路。她踮高腳尖細看,發現還真的有,不明顯就是。

  「那不一樣,你要笑的時候才看得出有魚尾紋,但他下用笑就有了。」她嚷嚷。

  看樣子她是打定主意,要討厭威尼斯確·史以來最出名的情聖,他也沒轍。

  「虧我還這麼用心帶你來探究不同的歷史,結果你一直嫌人家。」一會兒嫌人家醜,一會兒嫌人家老,完全否定他生存的價值。

  法蘭西斯柯歎氣。

  「倒也不是啦。」被他這麼一說,她不臉紅也不行。「我只是好奇他的長相跟他的名聲不成正比,如此而已。」

  「這你就不懂了。」他還是那句老話。「卡薩諾瓦的名字與誘惑同義,是拉丁情人的具體化。在他那個年代,風流、偽造和詐欺。「這些有如惡棍般的行為是被允許的,或者也可以說善變的威尼斯人並不討厭這些。」

  「你的意思是,他是個詐欺犯,卻還受到人們的喜愛?」竟有這麼離譜的事?

  「恐怕是的,寧兒。」被她呆滯的表情逗笑,法蘭西斯柯揚起嘴角。「我們威尼斯人就是這麼大方,就算他的行為不被稱許,我們還是敞開心胸接納他,因為他是如此迷人。」

  「我看不出來他哪裡迷人。」韓寧兒怎麼看都覺得法蘭西斯柯比他迷人多了,也帥多了。

  「他迷人的地方下在臉上,而在其他方面,寧兒。」他發笑,因為她一直盯著畫像看,小臉皺成一團。

  「哪些地方?」男人的魅力不在臉上,會在哪裡?

  「在床上。」他簡單俐落的給她答案。「聽說卡薩諾瓦擁有一股特殊的魅力,能誘惑與他接觸過的每一位女子,這就是他屢屢獲得芳心的方法。」

  「用現代觀點解釋,就是他的性能力很強。」瞭解。

  「你要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法蘭西斯柯莞爾。「但他在貴族社會很受歡迎卻是事實,再加上他會演奏小提琴,文學素養也夠。他就憑著這些條件走過文學沙龍、君主府邸、皇族宮殿、貴婦深閨、女修道院和監獄,直到他窮困潦倒的結束一生為止。」

  「聽起來他的一生還真精彩……」死也無憾。「等等,你剛剛說他還去過女修道院!?」不會吧!那是清修的地方。

  「不必那麼吃驚,寧兒。」他再一次被她的表情逗笑。「十八世紀的威尼斯,本來就是一個社會風氣開放到幾近淫亂的時代。如果你要細究,你會發現那個時代的威尼斯共和國,除了政治以外,什麼都可以商量,什麼都可以拿來討淪,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沙龍存在。」

  沙龍:是歐洲的特殊文化,起源於文藝復興時期,是歐洲文化最引人人勝的現象之一。它就像是一個小型俱樂部,存在於不同性質、不同主題的空間。在英國,足紳士們聊天打發時間甚至打賭的地方,在法國,則為女士們抒發己見和探討文學作品的天地。換作威尼斯,卻成了狂歡聚賭的私人場所,沒有絕對的定論。

  「我不得不佩服你們威尼斯人好色的程度,居然能把好好一個沙龍搞成這樣。」韓寧兒雖不是歐洲人,但對歐洲的歷史也略知一二,尤其她曾看過一本書,裡頭解釋了沙龍的本質,所以她知道此地的沙龍有多變態。

  「搞成賭場和妓院,我瞭解你在說什麼。」法蘭西斯柯自嘲。「但信不信由你,我們這位大情人就經常光顧這些沙龍,拜倫也是這些地方的常客。」

  「這我相信。」她朝卡薩諾瓦的畫像點點頭。「畢竟他連修道院都敢去了,更何況是沙龍,但我倒是很想去參觀拜倫去過的沙龍。」對於卡薩諾瓦這位最後的情人她沒什麼興趣,但對同樣以淫蕩著名的英國詩人拜倫,她就興味盎然了。

  女人就是大小眼,她承認。誰叫牆壁上這個中年傢伙沒有拜倫來得帥呢,她也很無辜啊!

  「Cosifantutte,女人皆如此。」法蘭西斯柯深有同感,且引RP莫札特著名的短歌劇,來引喻她發亮的眼睛。

  「奸吧!我帶你去拜倫常常出沒的沙龍……」他原本隨口答應韓寧兒,卻又臨時改變了主意。「等一下,我們還是不要去班宋伯爵夫人的沙龍好了,沒什麼隱密性。」

  他朝她眨眨眼。

  「我們改去一家拜倫去過,但沒什麼人知道的沙龍。那個地方現在已經關閉,但我認識那座府宅的管理人,或許他肯借我鑰匙。」

  結果就像他預想的那般順利,法蘭西斯柯成功地借到鑰匙,宅院的管理人臨走前還祝他們玩得愉快,砰一聲把大門關起來,讓他們私下獨處。

  「他還真信任你,說走就走,也不怕我們亂動屋子裡面的東西。」關上大門後,韓寧兒下自在的陪笑,總覺得氣氛好詭異,或者說是——親密。

  「動物都有躲避危險的本能,看來你也不例外。」看著她不自在的神情,他打啞謎似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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