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沒受傷的手牽著一匹馬,馬背上坐著一名瘦弱而蒼白的少女。
"族長!"他一看到他,屈膝道:"阿邁、阿邁保護不了阿里克!阿邁是懦夫!"
唐格理一聽他這麼說,真是心花怒放,可是臉上的表情卻驚駭絕倫,"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阿邁將發生的事激動的說了一遍,"只有我一個人逃出來了。"
沒看到屍首,唐格理有些不放心。他得找個機會問問那些強盜,說不定阿里克根本沒死。
阿邁這傢伙也太膽小了,遇事就逃跑,結果如何也不知道,真不知道哈薩克人的勇敢他怎麼會沒有。
"還有阿里克的新娘。"他指著元碧海說。
"什麼?"唐格理驚道:"這……她是阿里克的新娘?"阿邁點點頭,她肚子裡有我們未來的族長。她的名字叫作格桑。"想不到阿里克也來這手!不過他也不是沒辦法對付一個瘦弱的少女,哼,他用一根指頭就能把她跟她肚子裡的孩子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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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會說漢話。"碧海對著阿邁說道:"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
阿邁把頭撇過去,還是擺出那副充耳不聞的姿態來。
"阿里克不會死,也沒有死,對不對?"她柔聲說:"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只要你跟我說一句他沒有事,我保證不再煩你。"
這個阿邁不可能扔下他的兄弟們等死,自己逃跑。
而且他從來沒回到那個林子去察看,他直接把她帶到哈薩克,這根本不合常理呀!
他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其他人嗎?而且那晚敵人來的時候,她清楚的看見阿邁臉上的興奮,似乎是等了很久的那種感覺。
如果不是他們有別的計畫,那就是他跟壞人串通,可是她私心的希望是前一個!
"阿邁,拜託你。難道你也沒想過薩雅古麗會怎麼樣嗎?"
一提到薩雅古麗,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生硬的說:"她不會有事,真主阿拉會眷顧她。"
"那阿里克呢?如果他沒有事,他為什麼不回來呢?"
"你幹嘛關心?"既然說了,他就乾脆跟她多說幾句,免得她一直纏著他問。為什麼她總是有問不完的問題,說不完的話,就像薩雅古麗那樣。如果不是因為平旋,薩雅古麗現在還是在這裡開開心心的。"我、我……"她幹嘛關心?
她如果知道自己幹嘛這麼關心,她也不會吃不好、睡不好,消瘦的這麼快了。
她無法阻止自己去想他,他明明那麼可惡,老是戲弄她、折磨她,她幹嘛要擔心他是死是活?
碧海一點都不明白,她肯跟著阿邁到哈薩克來始終不反抗,難道不是因為希望能見到他好端端的回到這裡來嗎?
"我希望我自己知道,可是我不知道。"
"你不要喜歡阿里克,他不會喜歡漢人的女子的。"他一眼就看穿了她迷惑的心。
"誰說我喜歡他!"她的心猛然一跳,"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從來不胡說八道!你要是不喜歡他,幹嘛擔心他?幹嘛跟我來哈薩克?"
"我只是……"她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麼解釋,有些惱怒的說:
"喂!是你帶我來的耶,又不是我自己要跟來的!"
"你要不是因為相信阿里克沒死,想在這裡見他一面的話,又怎麼會乖乖跟我來?"
"跟、跟你沒關係!"
她的心撲通撲通的亂跳著,阿邁的話好像一根針,扎得她好難受!
她才不會喜歡那種野人,他老是欺負她、從來沒有對她好過,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他呢?
她覺得鼻頭一酸,忍不住想哭,"哼,我現在就回家去!誰會喜歡那個人!"
碧海衝了出去,阿邁也沒有阻攔。
她要是自己想走,路上多的是機會,也不會跟著他來了。
碧海穿過了好多個氈房,一群女人拿著桿子在打羊毛,驚訝的看著她穿過去。
她不斷的跑,離那群哈薩克人遠遠的,直到再也看不見他們群聚的氈房,直到四周都是低頭啃草的羊。
幾名哈薩克男子騎在馬上看著她,對她指指點點的,臉上充滿了同情的神色。
她撲倒在那綠色的柔軟草地上,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她知道阿邁說的對!雖然阿里克對她很壞,可是她還是希望能再見到他,就像薩雅古麗想見到平旋一樣。
碧海哭了一陣子,突然聽到一聲唳叫,她翻過身子,就看見了一隻巨雕在天空盤旋著。
她站起身來,充滿希望的喊:"薩爾史格!是你嗎?"
"呼嚕呼嚕……"她學著阿里克召喚薩爾史格的聲音,不知道是她學得不像,還是它根本就不是薩爾史格。
那只巨雕往南方飛了過去,元碧梅頹然的坐在草地上,雙手掩住臉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一陣馬蹄聲接近了她,她還以為是那群看羊的男人。
"格桑,你為什麼哭呢?"
碧海飛快的抬起頭來,微微一愣,然後突然放聲大哭,"你終於回來了!"
阿里克跳下馬,伸臂將她摟住了,"我回來了。"
她伏在他的胸前,"為什麼這麼慢!我一直等,等的我都想回家了。"
"我早就叫你回家了,為什麼你不回家呢?"他受了傷,要不是薩雅古麗幫他的話,他或許見不到他的格桑了。
當她流著眼淚懇求的看著他,卻一言不發時,他依然什麼都不說,可是也沒有阻止她離開。
所以她走了,回去尋找她的情郎。
所以他回來了,回來保護他的格桑。
他始終忘不了格桑拉著他,要他一起走,她眼裡的眼淚是因為心疼他而流的。
"你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不回家。"
他揉揉她的頭,"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小兄弟。"
"我不是小兄弟!你明明知道的!"
"你明明是個傻姑娘,怎麼會不是小兄弟呢?"
她仔細的聽了聽,有點明白了。他其實不是叫她小兄弟,或許是那個音相近,所以她一直誤會了。
原來那是傻姑娘的意思呀!
她嘟起了嘴,捶了他一拳,"我也不是傻姑娘!"
"你自己在這邊偷哭,不是傻姑娘是什麼?"
碧海哼道:"我才沒有哭!那是因為風沙很大,刺痛了我的眼睛而已。"
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他突然笑了,一手伸到她的腦後,低下頭來有些粗魯的吻了她。
"干、幹什麼啦!"她狼狽推他,他攔腰將她一抱,把她舉了起來。"沒什麼,我想欺負你。"他露齒一笑,"你可別踹我。"
碧海猛然明白了他腦袋裡此刻想到了什麼,一張臉紅的像煮熟的蝦子,"別想!"
"我不用想的,我用做的!"他將她放在草地上,傾身壓著她。
碧海慌張的推開他,跳起來就要跑,可阿里克卻伸手抓住了她的腳踝,讓她摔了下去。
阿里克伸臂將她一抱,兩個人沿著翠綠的山坡滾到了坡底。
"快放開我啦!"碧海在他懷裡輕喊著,又是害羞又是害怕。
"你吻我,我就放開你。"他湛藍的眼眸緊盯著她。
碧海輕輕的閉上眼睛,送上了兩片香唇,羞澀的印上了他,微風輕輕的吹動、長草緩緩的顫動著,薩爾史格出現在天空的另一端。
眼尖的哈薩克人看見了,一聲一聲的傳了出去--
"阿里克回來了!"
第九章
阿里克和碧海共騎一乘,漫步在廣大的草原上。
碧海不知道他們要到哪裡去,她只知道阿里克跟他母親、叔叔說了一會話,就帶著她出來了。
她不知道阿里克告訴他們,他要帶他的新娘去看他的父親。
他被葬在秋季牧場,離他們目前的牧場有八十餘里,所以他們得走上三天。
"在塔沙的氈房裡什麼東西都不要碰,除了我給你的東西以外,誰給你東西都不要收。"阿里克嚴肅的說:"食物、水,如果不是我給你的,你也不能碰。"
"除了我和阿邁之外,任何人要帶你到什麼地方,你都不許去。"
"沒有我的陪同,你一步都不許離開我的氈房。"
他下了這麼多命令,她雖然不斷的點頭,但心裡卻很不以為然。"為什麼?"
"你別問。"他揉揉她的發,"聽我一次。就這麼一次。"
"你老是這麼說,我已經聽過你一次了,這次不聽了。"
"你什麼時候聽過我的話了?"
"昨天你叫我吻……"她迅速的紅了臉,接下來的話含在嘴巴裡,隨即又大聲了起來,"難道不算嗎?"
"當然不算!"他拍拍她的臉,"那是請求,不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