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慕莓看著看著,突然有股想哭的衝動。不想讓他看見,趕緊拿了皮包就走。
李晤望了一眼她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第七章
她也懂,她在無理取鬧,她放任自己變成一個討厭的女人。
因為她的心無法完全放在李晤身上。
愧疚的感覺在心頭纏繞,使她拚命想找一些李晤的缺點出來,責怪他、怨他、把他貶得低一些,好讓自己那猶疑不定的心獲得一些補償,讓愧疚稍稍緩解。
其實她也明白,罵李晤的每一句話,統統也都是在怨她自己。
輾轉反側,愈想,就愈覺得對不起李晤。
李晤也一定很難過吧?對呂寧也感到過意不去。
乾脆向李晤道歉好了,不管他原不原諒她,就是想將胸申積壓的一切向他傾吐、就是不想對誠懇的他說謊。
她跳起來——撥了電話,對方電話沒有被接起。
「您的電話將轉進語音信箱,嘟聲後開始……」
洪慕莓掛斷。
她不敢留言,也不敢打第二次。都這麼晚了,打電話將人吵醒實在不宜,況且她又不是要說一些讓對方能作個好夢的事情。
可是電話卻突然響起,她看著上頭顯一不著李晤的號碼,有一種莫名的緊張。
「喂?抱歉,剛剛在忙沒接。」
「忙什麼?難道你還在愛心之家?」時鐘指著一點四十分。
「不是。我也睡不著,去7-ELEVEN買點東西吃。打電話給我什麼事?」
聽到他的聲音,洪慕莓把原先想說的話忘的一乾二淨,支支吾吾:「也沒什麼啦……」
「那要不要我帶點東西給妳?想吃什麼?」
「不用啦,我不餓。」
洪慕莓盤坐在床上,小雪球則躺在她交錯的雙腿間,她一手拿手機,另一手則撫摸著小雪球,它對和食物有關的字眼特別敏感,「餓」這字使它跳了起來,猛舔洪慕莓的臉,她吃吃地笑。
李晤必定聽見了。「妳不餓,小雪球也會餓呀,妳就賞它吃點消夜嘛!」
被他相當於撒嬌的語氣給說動。「好吧,你就買點牛奶來好了。」
她曉得,李晤不是忘記了方才在愛心之家的爭執,而是他知道她找他,必然是有意和解,所以乾脆隻字不提,用愉快的聲音來表示他不怪她,讓她不需要把難以啟齒的「對不起」三字講出來,也避免再繼續談論到令人惱怒的事。
李晤出現在她家門口的時候,兩手各提了一個綠色大袋子。
「買這麼多東西幹嘛?」洪慕莓笑著埋怨。
小雪球則興奮地要將頭伸入袋中細瞧。
李晤一邊輕聲喝斥它,一邊則把東西歸類。該進冰箱冷凍或冷藏的、該擺在陰涼通風處的、該放儲藏櫃的,全部一一放好,又把牛奶放進微波爐……簡直比洪慕莓還熟悉這個家似的。
她任由他在她屋內走動。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她為了他踏入屋內而大大發一頓脾氣的往事。
相隔不到半年,李晤不但走進她家裡,還走進她的生命中。
誰能料得到呢?正因未來不可知,人只能在跌跌撞撞中摸索。
李晤將牛奶從微波爐中拿出來,倒了一點在狗碗理,其它則倒成兩杯。
「妳也喝一些,熱牛奶會令人比較好入睡。」
聽見小雪球用舌頭舔牛奶的聲音,撩撥起她的食慾,便一飲而盡。
李晤也喝完了,抬頭看指著兩點半的時鐘,她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道:「太晚了,你就待在這裡,明早再走。」
她找出浴巾來,要他洗個熱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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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晤輕壓兩下沐浴乳,有股淡雅的香氣散發出來,這也正是他剛一進門就從洪慕莓身上嗅到的。細瞧瓶身,茉莉、澄花……等成份,挺女性化的味道,可是架上只有這一罐,沒別的選擇.
將它放回架上,一個重心不穩,瓶子摔落,溢出不少,他連忙將它拾起。
熱水澎湃與濃郁的香氣交織成聲味迷人的序章。
在客廳的洪慕莓感到有些許暈眩,她扶扶自己微微沉重的額,覺得也沒有很難受,把手改置到胸口,好像有一點點窒悶感。
血液循環不太順暢嗎?她不明白為何有這種感覺,想到了一種解釋。
李晤下半身圍著浴巾走出來,望著洪慕莓倒紅酒的背影。
「喝點紅酒對身體好,還可以幫助入眠。」她說,轉頭含笑看著李晤:「啊!抱歉!我這裡沒有男睡衣。」
「沒關係。」李晤在她對面盤坐下來,托起一個酒杯。「乾杯!」
透過玻璃杯和紅色液體看李晤,面前的他存在感似擴張了不少。她凝視他身體的線條,膚上猶未全干的水珠……胸口的緊繃感更甚!喝紅酒不是對心血管血液流暢有益嗎?嗯,心跳加速了一些,但她並不覺得疲憊的身體有變鬆弛。口舌間感覺好乾燥、喉間發熱。
想解除口乾舌燥的感覺,於是又給自己灌下兩杯酒,但只有更加乾渴。她想再開一瓶,身體略帶不穩地站起來,李晤扶住她。
她倚在他懷裡,四周靜得出奇,只有兩人呼吸和心臟的律動聲。
他開始輕而緩慢的、彷彿要確認她的存在、嗅出她體內藏著的秘密般。從她方而寬的額、柔嫩的耳朵、白細的頸,面對著她慢慢地往下嗅聞。
她微仰著頭,雙手環擁著他,只覺他呼出的氣接觸到的部位,血液仿如要凝結般。渴求他濕潤的唇給她撫慰,他偏總是離她的皮膚一指節的差距。
他愈蹲愈低,到他屈膝的時候,她全身都在發燙,熱得發紅。薄薄的睡衣此刻都嫌多餘。
她仍舊維持著一樣的站姿,他則像個虔誠的信徒膜拜他的女神般,緩緩跪倒下來,聞著她的雙腿,直到她的腳趾前端。
她正要將那口因情緒緊窒而壓住的氣呼出來時,他的唇覆上了她赤著的足尖。
有股激盪的熱流從腳底直竄升到腦門,站立的她無法再維持站姿,向後坐倒在柔軟的地毯上。
他的唇以比剛剛更緩慢的速度往她的身體上移,似是奢望吻遍她的全身。吮著、輕舔著。
她像支快融化的冰淇淋,被熱情惹出了汗珠,然而他並沒有要饒過她的意思,他從她寬鬆的裙擺里長驅直入,慢慢沒入她的睡衣裡。
一陣陣的波浪侵襲著她,挑逗著她心底最深層的慾望。
他來到了她的下巴,正當她的唇等著另兩片唇時,他卻停止了。
他伏在她身上,兩對眸子隔著一指長的距離互相凝視,她和他已是裸裎相對,他沉默著,似在徵詢她的意見。
好不容易才能從微顫的齒間擠出兩個字。
「愛我。」她說。
他立刻將她橫腰抱起,走到臥房。
夜深,人未靜,滿室纏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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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紫霞拉開鐵門,聽到身後有說有笑的聲音,回頭看到了李晤和洪慕莓。
洪慕莓對池紫霞打聲招呼,李晤也點了個頭,池紫霞什麼也沒說,只是微笑看著他們,饒富深意地點點頭。
他倆都有被看穿的尷尬,不敢直視池紫霞。
「那掰掰嘍!」有些不捨般。
「晚上見。」李晤說完,走了幾步還回頭望了她一眼。
兩人開始各自一天的忙碌。
相隔兩地做不同事情,但是兩人嘴角都不時浮現淺淺笑意。
傍晚時,不速之客又來到紫莓烘焙咖啡屋。
洪慕莓已準備好面對,她從容地走近施文澤,告訴他早該說卻講不出口的一句話。
「請你不要再來了,我已經有男朋友。」
施文澤疑道:「什麼時候的事?」
「四個多月前認識的。」
「什麼時候變男女朋友?」
李晤生日那天?還是要算成昨天?
她什麼時候才把自己一顆完整的心交給李晤的呢?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但洪慕莓盡量不讓遲疑顯露在臉上,她現在最重要的是徹底與施文澤劃清界線。
「在你回國以前。」
「那為什麼要到現在才告訴我?」施文澤把煙丟在地上,用力踩熄。
「對不起。」
「我這幾天,天天來等妳下班,難道妳不知道我為的是挽回妳,彌補我曾犯過的錯嗎?妳卻什麼都不提!」
洪慕莓默然。
「妳要報復我嗎?妳存心要讓我吃苦、看我出糗,在心裡頭嘲笑我。先讓我以為我有希望,在我已經準備好要重新迎接妳回到我身邊的時候,再狠狠地拒絕我、潑我冷水。好,妳現在達到目的了,妳很得意吧?!」
「不是。」
施文澤看看周圍的目光,又道:「不說了,我走就是了,妳是女人,我說話稍微重一點,每個人都會以為是我在欺負妳。」
其實他的音量並不大,也沒人會聽得清楚,純粹只是他的心理作用,以及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洪慕莓回到店裡,立刻主動要求去刷洗廁所,期待菜瓜布和水聲能沖淡一點施文澤給她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