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去唱KTV、聽音樂會、看表演,每一餐他都會帶我去一家別出心裁的店,我想想,我們去過法國、意大利、日本料理、廣東飲茶,沒有重複過。和他在一起就像是在環遊世界一樣。」
「他一定很有錢嘍?」
「沒,很普通的上班族,比李晤小一歲而已吧。」
「那麼妳不擔心這只是一開始的小花樣?以後沒有了,妳會不習慣。」
「放心,我交過七、八個男朋友,這種事我當然知道。」比洪慕莓小五歲的小米,不自覺地炫耀起她的「閱歷」比起年紀大、卻只有過兩個男友的洪慕莓豐富。「我也曉得日子不能這樣過,以後約會,他排的行程少了,也就算了。不過總得偶爾要做點浪漫的事,不然生活一點情趣也沒有。」
診所和義工兩頭燒的李晤,不可能花太多心思在這吧。
她也不覺得有啥好抱怨的,她也曾有過每次約會都有驚喜、玩遍許多地方的日子,而如今物換星移,她已經不想要那些,他們這種平靜的關係,她覺得很好。
「可是你們老是散步、又去做義工,真的好像那種七老八十的老夫婦。」
洪慕莓莞爾:「妳怎知這樣就不浪漫?」
「哎呀,不是說不浪漫,但是,我總覺得少了一種戀愛的感覺。妳真的不是因為對以前的男友還有感情,所以無心好好談一場新的戀愛?」
洪慕莓不再和意見相歧的小米繼續談這話題。
戀愛的感覺她已嘗得太多,到最後變成了苦味。現在這樣,她已很滿意了。
至於她是否還眷戀著過往的這問題,她無法完全否認。
雖然她已將施文澤的訂婚戒指收妥,不再戴在手上,以免引起李晤的反感。而且取下來的那時候,她告訴自己要敞開心房,迎接新生活、新的朋友。
可是,為什麼有種莫名的不安全感逐漸在擴大?
有時半夜會驚醒,會覺得裹著棉被的自己還是冷得發抖,而她的週遭好黑好暗……奇怪,明明怕黑的她都是開著燈睡的。
直到昨晚那個清晰的夢境才解開了她的疑問。
她夢見自己做了一個超大型的蛋糕,足足有七層,一切都相當順利,正當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推車上要呈現在眾人面前之前時,卻猛地踩了個空,蛋糕摔得四處飛散,眼前歡樂的場景一下子變成無底深淵……
夢醒了,她也懂了,原來她的不安感來自於以前痛苦的經驗。她害怕,她所擁有的一切幸福,都會在某個無法預料的時候,突然一瞬間消失。
然而,有什麼盡水遠不會改變的呢?無法強求的未來,就別苛求。
現在,她只希望被惡夢擾醒時,枕邊能有個溫暖的臂膀,讓她可以安心地摟著倚著,繼續入睡。
只是這種願望該怎麼對李晤啟齒呢?
算了,距李晤生日到現在,也才兩個多星期,這樣的要求,尤其由女方提出,好像太快了點……
小雪球跳上她的大腿,她才發現自己呆坐在屏幕前好一會兒了。
洪慕莓隨意運作著鼠標,看一些網站,正打算關掉計算機時,想起電子信箱好久沒用了,不知帳號還在嗎?
幸好還沒被刪掉,她本就極少用計算機和網絡,以前都是施文澤教她用的。
未讀信件五封。
怪了,廣告信件都會自動刪除,現在還會有誰寄e-mail給她?
結果全部都是強納森寄來的!她想起來了,離開美國前,在強納森的百般懇求下,告訴了他她的電子信箱。
照著時間順序看下來,內容多是強納森在敘述他有多麼想念她,洪慕莓只能暗歎。或許他是真心的,可惜他永遠得不到響應了。
最後一封,內容也特別長,英文程度中等的洪慕莓耗了不少力氣讀,不過才看到一半,她就楞住了。
小雪球吵鬧著要東西吃,卻沒有讓震驚的洪慕莓回過神來。
第五章
洪慕莓站在緊閉的鐵門前,又按了一次門鈴,還是沒有響應。她索性在停在門口的機車坐墊上坐下。
今天她非要得到一個解釋不可!
強納森那封令她震驚的信,內容就是——施文澤並沒有死,他遇見了施文澤,起先還以為自己眼花,但施文澤主動和他打招呼。
一聊之下,他才知道,原來施文澤轉到另一所大學,而且遇見的當時,施文澤還挽著另一個東方女孩的手!
施文澤沒死!
他騙妳的!因為他變了心,所以居然編了一個大謊言,來欺騙妳這個未婚妻
和他一起的那女孩,我以前也見過。那時文澤才來美國一個月,就帶她來過一次公寓,向我介紹是他同學,要一起研究功課。狗屎!一男一女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要怎麼研究功課?!我沒告訴妳這件事,是因為我見妳那麼難過,而且說死人壞話有失風度,沒想到他是詐死……
強納森在信中用盡各種髒話來罵施文澤,氣憤的他完全失去原本的禮貌。
強納森的話應是不假,洪慕莓稍稍回復理智後,仔細推敲這陣子發生的事,發現許多不合情理的事都有了答案。
施家極力勸阻她去美國奔喪、施媽媽只有告知她的那次掉了淚、施家沒有設置靈堂甚至是遺照……
她決定試探一下,於是刻意壓低嗓子,打了通電話到施家。
「請問施文澤先生在嗎?」
「妳哪裡找?」
「我是他以前的同學,最近要辦同學會,想聯絡他來參加。」
「這樣子啊,他不方便去耶,他現在在美國啦!」
漫天大謊被戳破了!
洪慕莓一時失控,提高了音量:「他還活著!他沒死!」
施母認出了她的聲音。「妳是洪慕莓?」
洪慕莓氣憤得無法及時接口,施母喀啦一聲便掛斷電話。
隔日,也就是今日,洪慕莓來到施家門口,理所當然吃了閉門羹。
多可笑啊!施母曾經淚流滿面地通知她施文澤遭到不幸的消息,還曾不斷地勸慰她……原來都是演戲!
半年多來,她為此落過的淚、傷得破碎不已的心、甚至好幾次動過尋短的念頭——這一切的源頭,竟是一場大騙局!
是她最深愛的人和他的親人聯手,所做出來的騙局。
她愛了他七年哪!他怎能這麼對待她?
施文澤要去美國深造時,池紫霞曾半開玩笑的要她小心他變心。她也想過相隔兩地、時間久了或許會禁不起考驗這類問題,況且在施文澤面前她一直有些自卑,擔心自己配不上高學歷的施文澤。所以她曾對池紫霞說過,要是施文澤到了美國後認識更好的女孩,她雖難過但也會成全他們。
可是,施文澤不但背叛她,還大費周章編了這種謊言,洪慕莓除了氣憤、傷心以外,還有深深的不解——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站起來,又再按了門鈴,奇跡終於來臨,門開了。
施母面無表情地說:「洪小姐,妳已經知道真相了,都是文澤出的餿主意,他畢竟是我兒子,我也只好配合他。拜託妳、求求妳,不要再來打擾我了好嗎?」
曾經親熱地拉著她的手喊她慕莓,還誇她聰明乖巧、會把她當成親女兒一樣看待的人,如今卻是生疏冷漠,並且將這個害她生不如死的大騙局輕描淡寫地說成是「餿主意」,好像只是個小惡作劇般。
但是仔細觀察施母的臉,發現她的皺紋明顯在這幾個月來增多了。
洪慕莓不忍心苛責長輩,而且錯的源頭是施文澤。
「至少告訴我,怎麼聯絡上文澤?」
「好吧。他下個月會回台灣一趟,到時候妳和他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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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個性溫和的池紫霞已經很久沒這麼驚駭了。
洪慕莓一攤手。
「我的媽呀,妳就是這種個性,才會被別人吃定了。」
「難道我要去告他嗎?訂婚又沒有任何法律效力。」洪慕莓脫下圍裙,唇微微上揚。「幸好還沒結婚,不然大騙子會把我騙得更徹底,現在認清他,不算晚。」
池紫霞語帶保留。「妳真看的開嗎?」她知道洪慕莓只是在強顏歡笑。
洪慕每不開口。
烘焙咖啡屋門口的狗兒叫聲打破了這段尷尬的沉默,在廚房的兩人不用探頭向外看,也知道是李晤來接洪慕莓下班。
池紫霞笑道:「現在有新的好對象了,可以不用去想那個大騙子。」
她原意是要緩和氣氛,豈料洪慕莓卻歎了口氣:「交往七年的都會變,何況才認識沒多久的。」
池紫霞搖搖頭。一朝被蛇咬的慕莓,心防又加深了。照這情況看,最近李晤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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鹵、肉、飯走在前面帶路,洪慕莓和李晤跟在後。
洪慕莓道:「每次都是你牽它們,偶爾也讓我牽一次?」
「妳拉不動它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