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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林曉筠

  楔子

  電視上一則意外的新聞令汪敏佩全神貫注、神經為之繃緊,一處加油站的爆炸火警,燒燬了鄰近兩棟公寓,有不少人來不及逃出而葬身火海,更叫人鼻酸的是,有三對夫婦不幸的同赴黃泉,留下了一瞬間成為孤兒的四名小孩……

  畫面上的四個小孩年齡不一,有不知所措而顯得漠然的國中生,有尚在小學就讀的無辜小男孩,更有兩個才五歲左右,被不知名人土抱著仍哭哭啼啼的小女生,面對鏡頭,他們的悲傷、痛苦、眼淚傳達至每個人的眼裡、心底,叫人一掬同情的淚水。

  汪敏佩也跟著電視裡的那幾個小孩哭,哭他們的不幸、哭他們的未來,沒有了父母保護、照顧和愛的小孩,以後的路要怎麼走下去?

  因為不孕症而無法擁有自己小孩的汪敏佩,此時突然心生一個念頭,而這念頭一旦成形,在她心中生根,那麼……她說什麼都要完成,要達到她的目的。

  正在開主管會議的靳志光,不知道他那一向雍容華貴、儀態萬千的老婆,為什麼會像個失心瘋女子般的衝進,只見她的臉上有種亢奮、無法抑制的神采,但一個年近四十歲的女人應該是不可能如此失控、反常的,就算不孕症困擾了她多年,但是——

  「敏佩……」

  「志光,現在!」汪敏佩才不在乎現場有一脫拉庫的主管在看著他們,反正她老公是總裁,她是總裁夫人,他們最大。

  「現在?」靳志光不知道她的「現在」指的是什麼或是要做什麼,所以清了下喉嚨,他一臉的威嚴,畢竟在屬下的面前,他還是要有點架子。

  「我要那些孩子!」她急切的口吻說。

  「那些孩子?」他有些不耐煩了,最受不了情況不受他控制。「你在說什麼?」

  「電視上有四個失去父母的小孩……」

  靳志光作個手勢打斷老婆的話,看來他得先解決這一件事,於是轉身面對主管下達命令,「會議延後半小時。」

  「會議取消!」汪敏佩比他更有魄力的一句。

  「敏佩!」

  「這件事比任何會議都重要。」汪敏佩聲音哽咽。「我要那四個小孩!」

  「你今天是怎麼了?」

  「我沒瘋、沒有反常、沒有發神經,我只是要那四個小孩。」她抓著他的手臂,眼中堅定的神采令人不敢忽視。「志光,我們辦得到的,我們可以的,相信我!」

  靳志光這輩子只愛這個女人,所以他不在乎她不孕,他不在乎他們是不是能有自己的小孩,他只要能和這個女人廝守一生,就了無遺憾。

  「會議結束。」看著汪敏佩,靳志光平靜的宣佈。

  當所有的主管都消失,偌大的會議室裡只剩下他們夫婦時,他拉著老婆坐下。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手輕輕按在她的肩上,很關切的看著她。

  「有個爆炸意外……」汪敏佩感傷的道。

  「然後呢?」

  「有四個小孩成了孤兒,其中有兩個還是兄妹,真的好可憐。」她歎了一口氣。

  「你是要領養他們?」

  「對!我會把他們視如己出,我會給他們我全部的愛。」她熱切的說:「志光,這是上帝要給我們的孩子,我相信……」

  「敏佩,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這要經過領養的手續,而且我們不一定和這些小孩有緣。」靳志光的態度比較保守。

  「志光,我們有錢!」

  「錢不是一切。」

  「我們有愛心!」

  「我們是有,可是有些法律上的手續,不一定能讓我們如願,你一口氣要領養四個……」

  「是的,我要他們四個!」

  「敏佩……」他面有難色。

  「我們認識那麼多律師、法官、警界人士,還有一大堆上流社會裡的『有力人士』,難道這還不能幫我們爭取到那四個小孩?」汪敏佩一副志在必得的堅定。「有那麼困難嗎?」

  靳志光不語。

  突然,她緊緊握住他的手,一雙眼睛充滿了哀求。「志光,結婚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努力的想要擁有我們自己的小孩,但是……」

  「這是命,有沒有小孩並不影害我們的愛。」

  「對,是命!我也認了,可這四個小孩真的很可憐,我覺得我和他們有緣。」她愈說愈激動。

  「你連他們的面都還沒有真正見到。」他實在是怕她會失望,承受不了萬一事情不如她的預期。

  「但是我有那種感覺!」

  「敏佩,有可能是一個,頂多兩個吧,不太可能四個小孩全給我們!」靳志光勸著老婆。

  「志光,我們有能力養他們四個。」

  「我們是有能力,但是……」

  「志光,我不曾真正求過你什麼,就這一次,你要盡你全部的能力,我要這四個小孩,我要撫平他們家破人亡的傷痛,我要扭轉他們的人生,悲劇已經發生,但是我要改寫他們的命運!」女人的決心和信念可以堅決到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步。

  靳志光仍是一歎。

  「志光……」

  「我會盡力而為!」他低低吐出保證的一句。

  第一章

  二十年後。

  沙仲仁沒有兒子,但是他一向以自己的兩個女兒為傲,老大沙鈴是個新聞主播,美麗、大方、聰穎自不在話下,但是真正叫他們夫妻倆疼進心坎裡的,還是小女兒沙薇。

  沙薇沒有姊姊美艷,但是她自有她的特色和氣質,從小到大就是古靈精怪,長得瘦不拉幾的,加上她一頭中分的長髮,所以一張瓜子臉就顯得更小而楚楚可憐,外表看起來有種弱不禁風、我見猶憐的女性特質,但其實她比誰都強悍、頑固,尤其是從她那雙大眼睛所釋放出的訊息——這個女孩絕不好惹。

  這時沙家一家四口齊聚一堂,本來一件「美事」成了他們的衝突點,原本以為沙薇應該會接受,至少不是這麼強烈的反應,但是他們錯了,她眉毛一挑、眼珠子一瞪,一副寧死不屈的悍然。

  「這輩子別想!」沙薇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

  「是結婚,又不是叫你去跳火山。」沙仲仁仍耐心的勸說。

  「那叫沙鈴去嫁啊,她是老大。」ㄝㄡㄥ

  沙鈴優雅的微笑搖頭。「不要扯上我!」

  「沙薇,人家很中意你,」莫昱溫柔的哄著小女兒。「嫁人那種豪門就是當少奶奶,日子很好過,而且這個老三是留學英國的,很有紳士風度,我認為……」

  「媽,如果你認為那個傢伙有那麼好,那麼你可以和爸爸離婚再改嫁。」沙薇出言「建議」。

  「沙薇!」莫昱睜大眼。

  沙仲仁已習慣了小女兒的伶牙俐齒,早料到她說會這種話,所以他並不動怒,反而用眼神示意沙鈴,希望她「幫幫口」,但是她卻一副局外人的輕鬆樣。

  「爸,你說不贏她的。」沙鈴笑笑的一句。

  「所以才要你加入說服。」

  「我不想浪費口舌。」

  「對嘛!」沙薇對姊姊一笑。「姊姊比你們聰明多了,知道什麼事會成,什麼事是在白花力氣,我才不嫁這種什麼第二代、什麼豪門子弟、什麼ABCD的,我沒有興趣!」

  「沙薇,對方的條件真的很不錯。」沙仲仁大皺眉頭。

  「爸,你在外面有沒有私生女?如果有的話,你可以把這個傢伙介紹給她們,我是絕對不會介意的。」沙薇將一雙又瘦、又直、又修長的腿往一張椅子上一放,很囂張的。

  「你……」沙仲仁的血壓一下子往上衝,沒有想到他們的小女兒會說出這麼不得體的話。

  「爸,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還有這種『父母之命』的婚姻嗎?而且就算你們想要展現為人父母的權威,也要挑個稱頭點的,這個傢伙……」沙薇搖頭,一臉鄙棄的表情。

  「他哪裡不好?」莫昱沉著臉問,再也擺不出什麼「慈母」的表情。

  「他不夠高。」沙薇看著自己的指甲,酸刻的說。

  「他有一百七十五公分。」

  「還是矮。」她一哼。

  「還有呢?」沙仲仁怒問。

  「我不喜歡他的國字臉,看起來既呆且笨,要我天天對著他,不是他發瘋就是我崩潰,因為我一崩潰他鐵定會發瘋,你們希望是這樣的結局嗎?」沙薇很認真的問著她的父母。

  「人家很帥的。」莫昱尖著聲音說。

  「媽,我說過了,如果你覺得……」

  「閉嘴!」沙仲仁不想聽女兒說完。「你一定要這麼刻薄嗎?非要把對方說得一文不值?」

  「誰叫你們要逼我去結什麼婚。」沙薇往後靠著椅背,唇迓有抹冷笑。「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有你們這種老套的方式,幾百年前就有自由戀愛了,你們自己不是自由戀愛結婚的嗎?」

  「沙薇,我們不是在逼你,我們只是覺得這個孩子不錯,而且他很喜歡你,所以我們才希望你們交往看看。」莫昱捺著性子解釋。

  「我不喜歡他。」沙薇明白的說。

  「你又還沒有開始和他交往。」

  「我連想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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